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灿,若出其里。
阿里是一座高原,在我们这颗星球上最辽阔最高远的地方。也许,正因如此,才让我想起曹操的《观沧海》。《阿里》是毕淑敏的小说,游星是小说里的人物。
我,游星,芦花是高原师第一批女兵。游星的父亲是高原师所属军区副司令员,当年父女俩的对话是这样的:
父亲:星儿,你去吧!星儿:我不是特等甲级身体,我有关节炎,不适宜去的。父亲:星儿,为了爸爸,你得去。山上有农民的孩子,工人的孩子,也得有我这样人的孩子。不然,我没法带兵。
游星头也不回来到高原。
高原的生活除了冷便是苦。吃的食物全是脱过水的,水的沸点不足八十度。与亲友的联系只有书信,书信几个月才送一次,半年轮一次洗澡……
严寒挡不住青春,清苦挡不住活力。在这样的情况下,游星悄悄地恋爱了。小伙是地方上的机要员,叫伍光辉。
但很不幸,一次约会,两人被抓住了。服役期间是不准谈恋爱的,据说还是开吉普车准备出境。
在强大的军纪面前,所有的语言都很苍白,所有的解释都无用。游星必须在承认对祖国的背叛与承认自己的放荡之间做出选择。做为军人,游星只有第二个选择。
此后,游星被监护,等待处分。
游星多么想伍光辉能来看她一次,哪怕一眼。对伍光辉的处分是很轻微的,他仍正常工作。可唯一一次上厕所路上的邂逅,伍光辉却是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打击接踵而至,对游星的处分是开除党籍,只等她签字画押了。
游星入党并不容易,父亲没给她任何照顾,她比我和芦花付出更多的努力与汗水,因为大家认为她既然比一般人优越,理应多受些磨难。
在这个特殊时期,游星的父亲,被任命为阿里前线指挥部司令员,就要上山了。
二十年前,作为解放阿里的先遣部队指挥员,他像牦牛一样强悍。二十年后,故地重游,严重的高原反应,像霰弹一样击中了他。
我决定让游星穿我的白大褂来见父亲一面,因为接下来这一仗,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
首长开始等,睁大眼睛等。
游星关心的是我讲没讲她的事,我告诉什么她也没说。她开始顺从地换上我的衣服,走了。
我看到,她停在那扇窗前,久久向屋内张望。我还看到两道微黄的泪水在她脸上流淌。
也许这时她已经下了一个决心,只不过我并没有觉察到。
她转回来,要洗一洗才去见父亲。她担着水桶,走了,没再回来。
她跳井了!
收拾遗物时,我发现了一张纸条:弄脏了井水,我很报歉。但我不想顺河水,漂到异国。
游星无法在处分上签字,处分便不再存在。她的父亲能够磊落地站在高原上。
听到女儿失足落水牺牲的消息,司令员双腿明显趔趄了一下,很快挺直身躯,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普通战士死亡,应当去通知军务部门。"
游星,一位正当青春的姑娘,对感情的需要多么正常!作为一名女兵,她也许考虑不够。作为司令员的女儿,命运似乎对她并不垂青:抛弃安逸,来到严寒冷酷的阿里;入党,需要加倍努力;感情上,一片荒漠,因为她敢说敢做,又是司令员千金,令小伙们望而却步。遇到一个伍光辉,便飞娥扑火般不管不顾……
她爱自己的父亲,不想给父亲的脸上抹一丝黑,最后选择了结束生命。
小说对游司令员的描述并不多,但让人感到这是一名真正的军人。他坚毅果断,他能打善战,他表面冷漠,内心也充满柔情,他不循私情,他公事公办……
读到最后,我想到一篇文章《青山处处埋忠骨》。当主席得知岸英牺牲,当朝鲜希望将岸英埋在朝鲜战场时的细节:早上,警卫员看到,主席枕巾湿透,桌上有大笔书写的两行字: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事件虽不同,但常人的情怀,伟人的胸怀又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