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

于我而言,记住一个城市,最好的方式是去重复它的路,走的多了,公交站名几乎都倒背如流;而记住一个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俗气,那人给过我温暖,哪怕一分钟一秒钟,记在心上了,便挥之不去。

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节奏,工作日的闹钟如约而至,一股脑从被窝弹起,下意识的揉揉还有点打架的眼睛,边下床着套件外衣,最快速度冲进厨房,把前一晚准备好的午饭便当打包装盒,顺带蒸个鸡蛋、或者热碗粥,切几块水果,桌上还有买好的糕点,早餐便有了。

一切就绪,洗漱、换衣服、化妆、吃早餐、出门......每每赶上7:30分那趟公交,心中总不免暗暗窃喜。

今天,似乎注定有些不一样。

便当带了两人份,其中一份当作晚餐,这样的调整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晚上到家时间比较晚,怕吃太多身材会走样;二是因为想尽量把睡前更多的时间留给枕边的精神食粮,然后去梦里和文人墨客探讨我们喜欢的腔调。

20年来,对围巾、手套、帽子......一切与寒冬保暖有关的东西不曾有丝毫兴趣,哪怕是作为装饰去搭配。可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从衣柜拎出新买的围巾,让它紧紧裹着自己的脖颈,和我的身体一同扎进大风里。我以为自己终究是向寒冷势力低头了,可心里有另一种声音在作罢:你只是知道,在这里必须学会自己爱护自己,冷了就添衣,饿了就吃饭,渴了就喝水,睡前记得看天气预报,阴雨天的雨伞要自己提前备好......这样一来,还有点怀念过去我妈在耳边唠叨的声音呢。当然,还有一种不大可能的可能,我老了。

似乎一直以来都朝着反方向奔跑,比如:喜欢在起风的日子出去走走,风越大就越不惧怕,甚至想敞开外衣,张开双臂去拥抱每一股要和自己擦肩而过的大风。那冷,越是刺骨,越能拍疼脸蛋儿,会让自己知道生活处处不留情面,不自己奔跑,就会被时间拽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反方向,体验逆流而上?还是借由这份看似的特别去鞭策自己?有些浑然不知,却不觉得错。

一首歌落音,把盘里最后一口饭送入口中,猛的抓起手机,7:25,距离公交车到站还有5分钟。我仿佛站在百米冲刺的起点上,哨响后换鞋、背包、锁门、等电梯从17楼到8楼、电梯里和邻居阿姨寒暄几句、电梯到达1楼,边往出跑边给阿姨道了声“再见”,一个劲儿朝着终点飞奔,最后20米我慢下了脚步,被眼前的实物所吸引,马路牙子上满是滑溜的冰块,晶莹剔透的。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我努力回想着,却被马路对面缓缓驶进站的公交车吸引了去。

一如既往的周一早高峰,我被推搡着挤进了车门,站在车头处的位置,车窗外的视野甚是广阔,看着偶尔飞驰而过的、我不知名的跑车,更多时候是和公交一样被堵在公路上的熙熙攘攘,动弹不得。我的思绪像是被冻结,还停留在上车前,直到广播里提示“终点站到了”这才缓过神来。在摇摇晃晃的地铁里,我仔细回味着那份熟悉,它把我带回到了18岁。

在这之前,我认定那个冬天会是这辈子我所经历过的最冷的冬天。凌晨3点的临汾,我靠着行李箱和冰冷的墙一秒一秒的数着时间。大块大块的厚冰碴子和一堆堆还没融化的积雪,几乎占据了整座城市的马路牙子。肯德基并不是像门牌广告上所写的“24小时营业”,门口有朝着空气破口大骂的醉汉,如家酒店没有像我知道的那样随时迎接扣门的客人,“孤立无援”不用谁教,便切身体验了。心里有无尽的委屈,却一滴眼泪都不敢淌,固执的和那儿的陌生做抗衡。

18岁,原本觉得最好最值得期待的年纪,谁又曾想过,一开始便跌跌撞撞。带着梦想出发,却被一切扯淡的现实逼的嚎啕大哭。想去争取的学校,临时换了考点,不该怪它的不通知,也不自责自己的不细心,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是该去经历的,这样的说辞,给了自己一份释然的宽慰。

没人知道那个冬天,那一晚,那一天,我在临汾经历过什么样的绝望。可也是那一天,我在绝望的边缘感受到了莫大的温暖。萍水相逢,可能被我的一句“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怵到,几分钟没说话。那个时候的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哪里还顾得上去预测未知的危险。欲言又止,也可以算是一种恰到好处,关于那一天,写到这儿罢了。

这几年,少有的冬日寒风,少有的大块厚冰碴子,少有的堆积不化的雪,快要让我忘了那年。后来才发觉,有的东西不是忘记了,而是记忆太过深刻,就不愿常拿出来做“分享”了。

你可能感兴趣的:(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