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这一月

头发长了，因为还在哺乳期，不能拉直，不能烫卷，不能染色，想着随便剪短的话何必花几十块钱，于是就让先生帮我剪。先生起先不同意，后来经不住我的死磨硬缠同意了。问我剪多长，我比划了一下，嘴里说“尽量短，还能扎起来就行”，他也嘴里回着“干脆剪成和我一样的短发算了”，我斗嘴道“哪天非剪成那样不可，宝宝老是抓我的头发，让她抓不着”。然后就是剪刀和头发的摩擦声，再然后就是我的尖叫声，“太短了，扎不起来了”。 手里抓着刚才还在头上的粗粗卷卷的黑白相间的头发，看着镜子里狂飞乱舞的齐肩发型和那张因为生产还没恢复而肿胀的脸，我竟然暗暗笑了。嘴上对着丝毫没有半点愧疚的先生说道：“你明天请假在家里带孩子吧，我要去理发，理成你那样的。”说着用手把头顶的那一撮头发用皮筋儿扎起，左看右看，也还没有那么惨不忍睹，只是我从来没有看后面到底怎样。

 第二天，老公没有请假，我也没有去理发，照常推着二宝出去散步、闲聊，没有一个人提及我的新发型。我心里想着，毕竟和这些人不熟，他们即便心里有想法也不会跟我讲的。第三天的时候，碰到一栋楼上的阿姨，到了我们的楼层，电梯门打开我推着宝宝要出去的时候，她在电梯里面说道：“你理发了呀？”我回头笑笑，毕竟这是几天来第一次有人发现我的发型不一样了。

我也照常推着二宝去接大宝，经常会见到那些妈妈们，我们还是像以往那样聊天，可是谁也没有提到我的发型，我本来装着一肚子解释的话语也一直倒不出去，这使我有点不爽。

终于，要和十年前玩得最好的同事聚餐了，我还是没有打算去理发，我想他们肯定会谈起我的新发型，至少也要调侃两句。要知道，那时候我们都还没有孩子，彼此都很在意自己的形象。比如，哪天睡前洗了头发没吹风，第二天几根刘海竖起来，都一定有人不放过的；比如，谁谁今天穿了双新鞋，一定有“好事者”评论一番的；比如，谁谁衣服上有一些墨迹，一定会被“揭穿”。我想，他们肯定会对我的新发型给些评论，哪怕是短评，无论是好的坏的、冷嘲的、热讽的，我都打算照单全收。 我第一个到达朋友家，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她开门接过东西，我换了鞋，她就开始一边忙着洗菜，一边忙着唠叨她的老公昨晚喝酒到四点，她怎么生气，怎么又给他灌酒等等。她太忙了，或许闲下来就会发现我的新发型。 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位，忙着看我的二宝，忙着闲聊，忙着说自己的孩子，忙着吃饭，可是谁也没有顾上我的新发型。 直到晚上九点半离开的时候，主人把我送下楼，我上了老公的车，她还是没有发现我的新发型。我肚子里装着的解释的话语还是没有倒出去，这使我更加不爽。

几天后，除了早上梳头发的时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知道自己理了发，大多数时间我也忘记了理发这回事儿。

可是，我很清楚地记得，半年前我也是不小心把女儿的飘飘长发不小心剪成了齐肩短发，那可轰动了。那天，本来打算去书城看书，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她坐在马桶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哄也不行，还威胁说不出门，还要给她请假不上学。我先是好言相劝，又是大发雷霆，再是服软流泪，最后用了一个小故事才止住了她的眼泪。我说她上幼儿园大班的时候，我去窜亲戚，她爸爸带她在家里，结果回来的时候已经成了学生头，原来是一顿麦当劳换的。 再然后，送她去上学，只要是熟人都会讲到她的新发型，“哎哟，你女儿理发了呀”，“怎么剪这么短呀”，“短了利索”，无论好坏，女儿总会用眼睛斜视着我，那眼神里充满了哀怨。直到她的头发再次能够扎起来，这一理发风波才算告一段落。

难道这就是十岁和快四十岁的差别吗？发型这么重大的事情在我这里都已经波澜无惊了。转眼，我已经理发一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