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袖珍椰子

终于,我桌子上的那盆袖珍椰子,在芜湖的冬天里结束了它的生命历程,在灯光的照耀下,再也没有了水露般的晶莹剔透,剩下的,只有槁木般枯死的身躯。

我想,许是我与它的因缘散了吧,我对它有执念,有不舍,可我并没有流泪,并没有泪下如海。

人生本就无常,生离死别哪有那么重要。记得我童年代,家里养了许多鹅,小时候就与姐姐在长满野草的乡间田野陪伴着它们一起长大,所谓别人家的孩子的玩伴是各种各样的娃娃,我与姐姐也就只能与它们相依为命了。小时候,以为拥有就是永远,直到妈妈说那些长得最肥的鹅,是要最先杀了。

我的央求在那个吃饱就好的年代里,在那个欠了一屁股债的家庭里,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第一次,我哭得撕心裂肺,开始在心里恨恨地咒骂那些手持屠刀的人。

九岁那年,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那年冬天,奶奶像雪花一样陨落了,被尘封在冰天雪地里。九年后,爷爷去找他爱人了,不久外婆也去找她的亲家了。从前,我因为跌倒了的疼痛哭过,因为考试失利哭过,因为种种人生的不快哭过,这次,我真的一滴眼泪也不想哭出来。

家里人将我拉到他们的灵堂前,让我哭,听着很滑稽,我就是哭不出来,有时候竟然想笑。哭泣的泪水就像魔咒,听得我想狂笑出来。

后来,我就变得神经兮兮,喜欢上了察言观色,吃饭时看看他们吃了多少饭,这顿有没有吃辣的,常常翻翻自己家里的垃圾桶,看看里面有没有药袋之类的东西,在家里翻箱倒柜,看能不能找出什么他们不想告诉我的秘密。

我开始患上了强迫症,必须在他们之后睡觉,一晚上开关灯的次数必须是双数,上学之时必须看着他们关上门回去才离开,锁门必须锁两次......

现在,我的袖珍椰子也离我而去,渐渐明白,人生就是无常,可我却爱上了无常。

因为有无常,我明白离家之前,一定不能与爸妈吵架,老师上的课一定要认真听,自己的任务一定要认真完成,桌子上的盆栽一定要尽力呵护好,微信的消息一定要回,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嗯嗯”。

活着,就是为了盛衰,为了枯荣,为了生灭,活着,就是为了体验得与失的无常,为了那小小的无常,画出最适合自己的人生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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