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活成了四季的人该是什么样？

《世说新语·德行》

【原文】

谢太傅绝重褚公，常称：“褚季野虽不言，而四时之气亦备。”

【戏文】

是谁在你心里，活成了四季？

今天出场的有两位人物，谢太傅即谢安，昨天刚说过，说说褚公。

褚裒，字季野，河南阳翟人（今河南禹县），生了个闺女取名叫“蒜子”，这位可不得了，二十岁就做了皇后，此后三度临朝，一生扶立了六位皇帝，堪称传奇，但是今天先不表她，单说她爹。

苏峻之乱爆发，褚裒做了郗鉴的参军，平乱后封都乡亭侯。咸康八年，蒜子当了皇后，按说以褚裒国丈的身份留在朝中做个尚书什么的不成问题，可是这人还有点性格，死活要去边远地区建功立业，于是出任了江州刺史。永和初年，进号征北大将军、仪同三司。

永和五年，壮志未酬的褚裒准备趁着石虎刚死的节骨眼来一波北伐，结果兵败于代陂，随后惭恨而死，享年四十七岁。

话说同时代的谢安就非常看重褚裒，经常称赞曰：“这家伙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心里却像四季的气象一般无所不备。”

单从修辞来讲，这个比喻——或者说是评价——简直绝了，至少是“今日最佳”水平。但它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还真不好说清。

四时我们都知道是春夏秋冬，谢安的这一评价，旨在突出褚裒的人格之健全，行事之自然，内心之博大，并无贬损挖苦之意。但是，在这话的反面也无可避免的表达出了另一层象征，一个“四时之气亦备”的人，除了春天般的温暖，也须有严冬般的冷酷。不然，他就不配叫“四时之气”，只能叫中央空调。

你不能只要秋收之丰美，却拒绝秋意之萧瑟。世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当然了，这只是我的戏言，并非谢安本意。把四季的特征放在人身上，不是为了辨析优点与缺点的对立，而只看作一套以完备为美的系统就好。用一个词儿来形容，这叫“道法自然”，从儒道兼修的谢安嘴里说出来更是恰当极了。

这里容我稍微解释一下谢安崇尚的道家与道教的区别。道家是一种哲学体系，而道教是宗教体系，它们的内涵不同，不仅在于组织形势上的区别，更在于其相互矛盾的观念。冯友兰在《中国哲学简史》里说道：“道家哲学教导人顺乎自然，道教却教导人逆乎自然；举例来说，按老庄思想，万物有生必有死，人对于死，顺应自然，完全不必介意。而道教的宗旨却是教导长生术，道教含有一种征服自然的科学精神。”

那么问题来了，真要有这么一个褚裒似的人物存在，你还能和他愉快的玩耍吗？

可以想见的是，如果你失恋了可千万别去找他求安慰，他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即使你快要病死了，也别让他来看望你，不然他一定会拿《庄子·内篇·大宗师》里的故事来和你道别：“生为适时，死为顺应，安时而处顺，就不会受到哀乐情绪的侵扰。你看你病成这个样子，了不起啊，不知道造物主这回要把你变成什么东西呢？简直是太让人期待了。”

没病也得让他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