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酒鬼的生活写照


             

他将生命装进壶里

在三月的阳光下晃荡

他将埋伏在庄稼里的身体拉直

他摇一摇酒壶

贴上去倾听

他嗅一嗅酒壶

用劲吸收万物的能量

他轻舔即止,他仰头猛灌

他用沾满泥土的衣袖擦嘴

他用傻子般的笑容与万物招呼

他听见了庄稼呼呼拔节的声音

他看见了一朵闲云缓缓地滑过了蔚蓝的天

他感到一朵花爬上了眉头

他看见自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将酒壶靠在离床最近的地方

他要一翻身就能摸到它

就能证明自己活着

就能将身上缠绕的痛抽丝剥离

就能看见甜甜的光

他唯一的宝物就是那个酒壶

岁月的指尖将它磨的漆黑发亮

那是他的聚宝盆啊

盛产着各种各样的清泉

各种各样的时间

各种各样的生命

(这个老酒鬼其实是我的表舅,八十多岁的他住在黄花的乡下,守着老屋,守着薄田,守着酒壶,守着最后一段幸福的岁月,那个酒壶是没有装过茅台这样的佳酿的,但是酒已经融到他的生命里了,有些年没有去看他了,不知道是否还能喝一点,但是此时此刻,我想起母亲曾经唠叨过他的酒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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