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寻梦(上)

本文写于1999年。

你说你是搞技术的，穷得除了技术什么都没有；你说你在这行已经混了三五年，依然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你说你偏偏又是志向远大的人，不甘心一辈子“为着别人的理想忙碌终生”；你说你暗自为一个又一个创业梦想激动得彻夜无眠，但最后又每每因为没有资本、没有机会、没有志同道合者的种种羁绊功亏一篑、扼腕叹息。

丁磊的故事或许能让你重新燃起希望。现年不到28岁的丁磊1997年5月创办的网易两年间就成了中国最著名的门户网站（Portalsite）之一。尽管网易到现在员工还只有12名，但目前中国400万网民每两个人中就有一个每天在使用网易开发的Internet产品。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在全世界都认为Internet目前尚处在投入期的今天，网易1998年的利润达到了400多万元。

如果你是一家软件公司，所开发出的软件在以微软为代表的国外软件巨头的重压之下，生存空间越来越狭窄，仅靠软件已不能满足公司未来的发展。在这种情况下，想没想过转向Internet？如果不知道如何转型，四通利方的故事或许能给你一些启发。

虽然张朝阳创办的搜狐是最时髦的Internet公司，但张朝阳认为，他的成功和一名种粮大户的丰收并没有本质的区别。相对于Internet，张朝阳更看中的是自己找到了一种可以操作的商业模式。那么，用搜狐的商业模式去卖鸡蛋是不是也能取得同样的成功？

假若你手里现在有一笔资金（中关村现在闲置着不知道往哪里投的资金有很多），耳闻Internet是未来的方向，但又听说Internet尚处在投入期，何时能见效益，还不好说。在你捏着这笔钱，犹豫不决的时候，借鉴一下Chinabyte的投入产出过程，可能会使你更加知道该在什么地方花钱以及花多少钱。

（网易创始人丁磊）

一个人的传奇

丁磊在成都电子科技大学读书的时候，成绩一直是班上的前5名。这么好的成绩没报考研究生，原因是1992年召开的党的“十四大”让丁磊觉得没有必要再在学校里上课耽误时间了。

大学最后一个学期，丁磊开始在计算机公司兼职任工程师，丁磊虽然是兼职，却是那家公司最主要的工程师。在那里丁磊这个学通信的学生第一次接触了Modem、WindowsNT等新设备。

故土难离，丁磊毕业回到了老家宁波，从1993年到1995年在宁波电信局做工程师。电信局工作中丁磊最大的收获是学会了Unix和电信业务。“我几乎天天晚上12点才离开单位，因为单位有Unix电脑。网易后来的成功和我很早就掌握了Unix精华分不开。”

1993年，丁磊无意间在一本杂志上得知北京开了一个名叫“火腿”的BBS站。“我不知道怎样上去，但我非常熟悉Modem，就按照杂志上介绍的号码试着拨了一下，还真上去了。”当时站上的内容很少，不过丁磊立刻意识到BBS是以后发展的方向。

第一次登陆BBS的丁磊当晚就在中国惠多网创始人之一孟超的帮助下在宁波搭建成了自己的BBS站。

1994年，丁磊第一次登陆Internet，那是从中科院高能所同学那里要的一个账号。兴奋不已的丁磊访问的第一个站点是Linux，因为丁磊当时正在钻研Unix技术，使用的是字符界面的lynx软件。丁磊WWW浏览的第一个站点是Yahoo！，Yahoo!让丁磊“感觉很不错”。接着丁磊去创新公司下载了不少多媒体驱动程序。1995年6月，丁磊成为北京电信前100个用户之一。

三次跳槽后自立门户

在Internet上“见了世面”的丁磊向自己的总工建议在本局开展信息服务业务，等了一段时间，发现不会有什么进展，丁磊决定离开。1995年5月，丁磊来到广州，加盟刚刚成立的广州Sybase。在Sybase一年，丁磊感觉自己除了整天安装调试数据库外，几乎没有什么进步，于是又选择了离开。1996年5月，丁磊当上了广州一家ISP的总经理技术助理。在这家ISP，丁磊架设了Chinanet上第一个“火鸟”BBS，结识了很多网友。那段时间丁磊找到了幸福的感觉。“大家几乎每3个星期出来聚一次，聊一聊BBS上发生的事情，聊一聊最近上站的哪个女孩子最漂亮？谁见过没有？”

好景难长，丁磊所在的ISP由于面临激烈竞争和昂贵的电信收费几乎无法生存下去。并且，丁磊提出的和电信局竞争的方案，结果也被否定了。于是，1997年5月，丁磊再一次选择了离开。

已经三次跳槽的丁磊在1997年的那个5月对自己的前途整整思考了5天，最后的决定是自立门户，干一番事业。想从前，丁磊觉得自己很幼稚。“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公司未来该靠什么赚钱，我天真地认为只要写一些软件，做一些系统集成就可以了。这种想法后来几乎造成公司无法生存下去。”

网易创业的50万元资金一部分是丁磊几年来一行一行写程序积攒下来的，“这笔钱原本是用来在广州买房子安家用的”。另一部分是向朋友借的。

网易创业时的场景是3个人挤在一间7平方米的屋子里没日没夜地写软件。网易开发出的第一个软件是Yeah中文搜索引擎。Yeah一完成就被用在广东电信5.17展示会上。但由于当时国内中文站点数都数得过来，搜索引擎根本派不上大用场。“Yeah尽管技术不错，但没有成功。我原以为只要有好的网上应用，一定就会有人购买，这种想法今日看来实在是太天真了点儿。”

靠BBS和个人主页声名鹊起

经营Internet业务，最好能有一台Internet服务器放在电信局里，怎样能不花钱就把自己的服务器架到电信局机房里去？丁磊为此费尽了心机。

最后，丁磊向广州电信局呈上了一份“丰富Chinanet服务，吸引上网时间”的方案，方案指出：现在Chinanet上的服务很少，因此无法吸引用户上网，用户即便上了网，没有好的服务，也待不住。而网易提供的BBS服务能够吸引大批用户上网，并且能让网民一泡就是几个小时。

广州电信局领导听了这个方案觉得有理，反正电信局又不用出资，而且这个服务也不会和电信局产生竞争，于是就给了网易一个IP地址，让网易把服务器放到了电信局。这种做法后来被称为服务器托管业务，一个月公司要交电信局很多钱，而网易只是到后来才交给了广州电信局一些钱。到现在丁磊都自豪自己当初的那个方案写得非常好，“几乎可以打动任何一个电信局”。

1997年5月4日，网易公司还没有正式成立，网易BBS就正式开机运行了。由于，丁磊是Chinanet上第一个安装“火鸟”BBS的人，又经常泡BBS，他个人的影响，加上无为而治以及宽容，使网易BBS上的人数三个月就超过了资深的“一网情深”BBS。

网易架在广州电信局的服务器是丁磊花2万元自己动手装的一台奔腾PRO，硬盘18G。这样大的硬盘仅用来放网易用来宣传公司的一个主页和BBS未免太浪费了，于是网易决定免费向网友提供每人20兆的个人主页空间，为此，丁磊还专门写了一个包括计数器、留言簿功能在内的个人主页服务系统，这个系统由于使用了FreeBSDUnix，系统很稳定；WebServer用了Apache系统，速度也很快。

但就是没有什么人来网易申请个人空间。那个时候会做主页的人很少，网易的影响不够大也妨碍了网友把主页放在网易的信心。这种情况下，丁磊开始在网上四处寻找个人主页，发现不错的个人主页，就写Mail告知网易可以提供资源更丰富的个人主页空间，“如果你觉得网易的空间大、速度快，就快来这里吧！”尽管网易的速度比别处快，但网友们还是不愿意来网易，主要是信任和信誉问题。

于是，网易就在北京在线、中网、瀛海威等5个当时国内主力站点上做了3个月广告，花了好几万元，才使到网易申请个人主页的人潮汹涌起来。

公司还没赚到什么钱，为什么就把钱花在不赚钱的个人主页上？丁磊的回答质朴得听起来都有些不合逻辑：“如果我当初就考虑到做站点如何赚钱，我可能就把路走错了。我受Linux影响很深，我觉得服务就应该是免费的，因此没想到网站今后会有收益，我只是想硬盘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拿出来给大家用，我的目的大约就是想让网易会变得出名一些吧，但没想到后来会这么出名，更没想到靠出名还能吸引广告赚钱。我们当初一直致力于写Internet上的软件，一心想着怎样靠技术赚钱。”

瞄准Hotmail

BBS、个人主页很热闹，可办公司图的不是热闹，办公司的目的是赚钱。比照Yahoo！开发的中文搜索引擎Yeah没有成功，下一步做什么？丁磊他们不得不仔细考虑这个问题。

整天凝思苦想的丁磊在发现Hotmail的时候，眼睛豁地亮了起来。“Hotmail太吸引人了！太有发展前途了！它一定可以成名！它一定可以上市！”这是丁磊看到Hotmail那一刻的感叹。网易准备借10万美元买一套Hotmail系统，在中国建免费邮箱站点。Hotmail先说不卖，后来答复280万美元一套，另外加收每小时2000美元的安装费。

丁磊找来自己的伙伴陈磊华研究Hotmail的结构，两个人最后决定自己做。一个月下来，他们俩的知识大增。“我们知道了如何设计一个大的系统，知道了什么是LoadBalance等许多技术问题。此时我感觉到Internet是一个非常好的学习研究工具，我们几个伙伴经常为一个技术上的突破兴奋得手舞足蹈。”

一边开发基于浏览器的免费电子邮箱，一边想域名。丁磊认定免费电子邮箱要成功一定要有一个朗朗上口的域名才行。中国人26个英文字母的发音在电话里根本无法讲得清楚，3个字母的域名又都被注册光了，怎样的域名才好记？丁磊几乎天天都在想这个问题。

改朝换代

1998年以前，Internet无论多么炙手可热，终将还是作为PC时代的一个组成部分存在着，尽管Internet是非常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但始终还是PC的一个功能扩展和应用而已，仍然无法摆脱PC附庸的地位。这阶段最典型的话语莫过于：“为什么要买PC？买PC还能上网。”但是，当时间的指针指向1998年，情况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安德森说，我们可以为着一份浏览器送你一台PC。日前，果真就有一家名为Free－PC的公司宣布向愿意看广告的用户免费发放10000台康柏制造的个人电脑，在宣布这一消息的当天上午，它的网站就接受了多达120万人次的访问。紧接着，一家名叫OneStop的通讯公司宣布，将有条件发放25000台苹果生产的iMac电脑，条件是持续36个月每月在其网上商店中购货至少100美元。

昔日浏览器是搭赠的，今天PC成了Internet的搭赠品。今后，可以访问Internet的不止PC一种设备，机顶盒、WindowsCE产品会不会在未来取代PC成为访问Internet的第一设备，现在尚未可知，但今后这样的话语环境将成为主流：“访问Internet，你也可以选择PC。”PC必将“沦落”为Internet的一个部件。

商业上的变化总是明显于技术上的变化。AOL收购Netscape可以被看成Internet时代将取代PC时代的一个先兆。

比起Netscape的技术，AOL算得了什么；比起Netscape往昔的知名度，AOL只能望其项背；Netscape名声大噪之时，正是AOL愁眉苦脸的时候。但就因为Netscape是一家软件公司（尽管它做的是浏览器，但这改不了它作为一家软件公司的特性），而AOL是一家ISP，最终导致了AOL最后能收购Netscape。

AOL收购Netscape的价格低于Yahoo!收购Geocities的价格更能说明PC时代行将结束。在很多人眼里，Geocities相比Netscape简直太小儿科了，但Geocities是一家ICP，而Netscape是一家PC时代的软件公司，因此，Geocitese就能卖得比Netscape贵。

微软作为PC时代的骄傲，其发展速度让人侧目，但它的发展还是一倍两倍往前翻，尚可看出其成长的脉络，但Yahoo!的发展简直让人怀疑这是“狂乱，还是现实？”Yahoo!这个成立不到三年的公司现在的市值已经超过了同样是高科技企业的波音公司，而Yahoo!的业绩才刚跨过盈亏平衡点。Yahoo!的市值是在Internet上广告仅占整个广告市场0.8％的背景下成交的，就是说，Yahoo!的市值随着Internet广告市场份额的扩大还要往上升，而且，上升的空间仍然很巨大。

有人说这是泡沫，说华尔街在玩“比傻”游戏，“比傻”游戏的规则是：“我很傻，花了这么高的价格买下这只Internet股，但我相信总会有更傻的人花更高的价格从我手里买走这只股票。反正，我不会是最傻的，我怕什么？”

谁最傻？华尔街没有傻子。

买股票是买对于未来的信心。Internet太让人有信心了。如果说，PⅢ的发布无论怎样鼓噪都还只是圈子里的事，那么，Internet是社会的事情。Internet改变着传统的商业模式，透过Internet的销售不仅可以缩短通路，而且，可以做到onetoone；Internet改变着经济模式，所谓的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前提是Internet无国界；Internet改变着日常的工作、生活模式，在家办公，网上爱情今天都成了晚报的头条，一部《网络时代的爱情》（YouHaveGotAnE-mail）让AOL的用户在一个月之间增长了1000万。

Internet时代到了，连Intel的CPU都非要贴上能使“Internet更精彩”的标签不可。

这天凌晨2点，丁磊突然想到可以用数字表示域名，中国人对数字的发音特别干脆，而且163、169在中国已经具有了指向Chinanet和电信局以及Internet的含义，上网的人每天都要拨163，对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背景

1997年5月，网易中文全文搜索引擎www.yeah.net投入服务。

1997年5月27日，网易公司成立，同日网易主页开始投入服务。

1997年7月，网易开始提供免费个人主页服务。

1997年9月，网易免费个人主页数量达到10000个。

1997年12月，网易开始提供免费电子贺卡服务card.netease.com

1998年3月，网易正式推出免费域名系统my.yeah.net，直接支持动态IP。

1998年3月，网易独立开发的全中文免费电子邮件www.163.net开通。该系统由网易公司独立开发，广州数据分局经营。

1998年7月10日，126网络邮局www.126.com开通。率先在国内提供免费转信服务。1998年7月，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统计反映网易是最受中国网民欢迎的中文站点。

1998年7月，网易个人主页用户达到20000名，成为目前中国内地最大的个人主页基地。

1998年8月5日，网易中文网站排行榜best.netease.com投入服务，成为最受欢迎的网站流量统计分析服务。

1998年9月22日，网易网站全面改版，朝中文网络门户方向发展。

1998年12月24日，网易虚拟社区投入使用。

1999年1月15日，CNNIC公布中国Internet使用统计报告，网易主站点获得十佳网站第一名，网易中文搜索引擎获得第七名。

想到这，丁磊从床上跳了起来，拨163上网，查询了一下163.net和163.com这两个域名，谢天谢地，还没有被注册。注册下这两个域名，丁磊又去睡觉，却怎么睡也睡不着了，他越想越美，就又从床上跳起来一口气注册了188.net、188.com、166.net、166.com、126.net、126.com、127.net、127.com。丁磊还想注册114、160、112、168，但这些数字域名已经被美国人事先注册走了。

没能做成中国的Hotmail

7个月后，和Hotmail功能同样强大的网易免费邮箱系统写好了，163的域名也有了，万事俱备，但是当丁磊向电信局申请增加免费邮箱服务的时候，却碰到了困难。广州电信不容许网易独立经营免费邮箱业务。

丁磊非常着急，他觉得国内不可能没有人懂Internet上的免费法则。于是就拿着免费邮箱的可行性分析四处寻求合作，结果就是没人懂这个免费法则。丁磊当时遇到最多的质疑是“这个项目什么时候可以赚钱”。丁磊老实地告诉人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赚钱，但我知道这个项目很有前途。”这样的回答不能让人满意，不能立即赚钱的项目没有多少人关心。

全国各地跑了一圈没有结果，丁磊不得不折回头再和广州电信局谈合作。此时已经心急火燎的丁磊抛出了“合作经营，不让电信局出一分钱，软硬件全由网易投入，而利润6∶4分成的方案（电信得6）”。这个方案提醒了电信局。“他们醒悟到投钱的网易都不担心收不回成本，不投钱的电信局反倒担心似乎没有道理”。脑子很快的广州电信立刻提出要购买网易的免费邮箱，丁磊太看好Hotmail了，想在国内独家经营，不愿出售，答复：“不卖”。

丁磊又用了两个月寻找合作伙伴。这个在今天看来等于天上掉馅饼的事，当初就是没有一家电信局看好。网易创业的50万元已经撑了好几个月，公司再不挣钱，日子将难以为继。此时丁磊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风险资金。而且，“我也不愿意负债经营，因为Internet风险很大，是否能成功，我也不敢肯定。”丁磊四处碰壁的时候，Hotmail被微软3.5亿美元收购。

1998年2月，丁磊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软件的价值在于应用，不用永远没有效益。”于是，网易答应将中文免费邮箱系统出售给广州电信。广州电信提出要同时附送163域名，丁磊想了想，觉得广州电信没有好的域名根本无法成功，考虑到第一个免费邮箱系统是否成功将会直接影响以后的销售，网易就送给了广州电信163.net域名。“这一送，我也知道里面的价值含量有多少。广州电信建163.net，连硬件投资只用了100多万元，其中的硬件和数据库系统占整个投入的75％，我们税后利润很少，但网易的发展需要资金注入，不得不为之”。

1998年2月16日，www.163.net开放使用，反应强烈，注册用户数以每天2000人左右的速度递增，至今用户已经达到35万。163.net的成功后，很多公司纷纷打电话到网易要求购买该系统，这和一开始丁磊四处寻求合作伙伴，没人理睬的局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于是，丁磊又是老板，又是推销员，四处出差。“我原先是想雇一个销售人员，但是考虑到产品的复杂程度，能懂的人很少，我既懂技术又懂市场计划，所以，推销员非我莫属。印象中，我应该没丢失一个合同”。

263、国中网、990、371、浙江金华188纷纷购买网易免费邮箱系统，免费邮箱一个产品就为网易挣了几百万元。有人质疑“中国人开发的软件哪能一套几十万元那么贵的”，丁磊反驳：“网易做的这个系统不比美国人做得差”。“大家都知道网易免费邮箱系统卖得很贵，但目前在中国还没有看到竞争性的产品”。尽管免费邮箱为网易挣了不少钱，但丁磊还是认为如果不卖，自己独家做免费邮箱站点会更成功。

丁磊的Hotmail梦破灭了。

做成了中国第一门户

网易想做中国的Hotmail是有心栽花，最后做成中国第一门户是无心插柳。

1998年6月之前，丁磊根本没重视过“网络门户”这个概念。这方面丁磊所受的第一个教育是国外某大网络门户站点的老板对丁磊讲，他们一个月的广告收入高达25万美元。这句话让丁磊猛然意识到网上广告将会成为网站最有前途的收入。和这位前辈谈完回来，网易就将首页向“门户”变了个脸，心想事成，网易改版后不到一个月，访问量激增。

1998年7月，CNNIC（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投票评选十佳中文网站，网易喜获第一。而当时丁磊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调查。得悉网易获得此次评选第一的消息缘自一个国外长途，一家国际上非常有名的公司委托一家中介公司和网易谈合作，电话中他们提到网易获得了这次评选的第一。听到这个消息，丁磊简直不敢信这是真的。“因为我们一直把自己看成是搞技术的，是靠开发软件维持公司运行的公司，不是做内容的站点。”

1999年1月，CNNIC再次投票评选十佳中文网站，网易再次获得第一。两次评选前后不到半年，而丁磊学得很快，此时此刻出现在CNNIC颁奖大会上的丁磊已经俨然一副经营门户站点专家的模样了。会上丁磊慷慨陈词：“如果以房地产作比拟，那么，网络门户是互联网络中最昂贵的地段。网络门户是集合了多样化内容和服务的站点，主要目的是希望成为网民浏览WWW的起始页面，成为网友通往互联网络大门的通道，同时也能满足网友在互联网络上对信息和服务的大部分需求。 ”

“一个网络门户必须有一定比例的固定用户，这样门户的人流量才有一个基本的保证，因此，门户站点必须建立起用户的忠诚度。提高用户忠诚度可以从几个方面入手：一是提供个人服务，如免费邮件、免费个人主页、个性化网站等；二是提供时效性的内容，如新闻、专栏文章、地方性生活资讯、天气预报等；三是充分发挥品牌效应，通过高质量的服务和品质保证，使用户对网站的品牌产生信任感和归属感。”

“建立用户对网站的忠诚度只是提高网站流量的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利用网站用户之间的互动关系，建立起用户与用户之间、用户与网站之间的感情纽带。因此，网络门户必须提供BBS、论坛、聊天室等功能。这方面，充分利用互动性和即时性体现情感因素的虚拟社区将会是网络门户的最佳选择。”

免费的回报

网易今天成为第一门户，很重要的原因是它往昔免费的回报。网易2万多个人主页的用户首先都是网易最铁杆的支持者。不要小看这2万人的能量，他们是中国Internet上最活跃的分子，他们是中国上网人口的意见领袖，当网上新兵向这些网上老手询问“哪个站点最好”时，这些人会毫不犹豫地对他们讲：“上网易看一看吧。我在那里还做了一个个人主页呢！”无论在哪里晚餐都不可能是免费的，不管是主人主观上是否要让客人付账。

网易个人主页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1998年4月，网易曾经因为个人主页中含有黄色指针被广州市公安局从电信局拉走了服务器，导致网易整个网站瘫痪了两天。

丁磊承认网易对个人主页出现黄色指针负有责任，但不能负全部责任。为了防止个人主页再次出现黄色内容，网易一方面反复向网友宣传国家政策法规；一方面建立网友监督机制，帮助网易及早发现问题；三是使用技术手段，过滤敏感关键字，然后人工检查可疑链接。

网易BBS上现在有130个版主，全都尽职尽责，他们能够保证黄色和反动的内容在网易BBS停留时间不会超过24小时。另外，网易通过技术手段跟踪发表言论者的IP地址，也让胡说八道者心有余悸。

尽管个人主页占了网易服务器很大的流量，致使网易服务器已经增加到10多台，尽管因为黄色问题网易还被查封过，但网易个人主页在停止接纳新用户几个月后，最近又重新开始接纳新用户，这是因为丁磊觉得个人主页符合张扬个性的时代精神。“在个人主页上，能够看到一个人的一生，好的个人主页浓缩了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分享人生精华才是个人主页的用途所在，不是放一大堆可供下载的软件。”

网易的免费不仅对个人，它还免费为加入网易排行榜的15万个站点做流量统计和技术分析。仅这一项免费服务就要占去网易服务器三分之一的流量，导致网易其他服务变慢，不得不又增加了几台服务器。但是，一个站点如果能给其他众多站点提供统计分析服务，那么，这个站点的地位可想而知。《羊城晚报》网管曾经专门给网易写了一封信，感谢网易为《羊城晚报》站点提供了客观、事实的技术分析，省了他很多事。

网易做中文站点排行榜的另外一个目的是希望通过排行榜将默默无闻的好网站曝光出来。Internet上“酒香很怕巷子深”，为此，网易中文排行榜专门设了每日精选栏目推荐这些默默无闻的优秀站点。

与丁磊对话

1.如何想到做网易？它起初的定位和后来的更迭怎样？

网易的出发点可以概括为八个字：“七分理想三分生意”。公司刚开始时只有三个人，每个人都对Internet十分热爱，希望能凭借自己的技术做些事情。

网易起初的定位是一家专业网络系统开发商，随着对Internet市场的深入了解，网易的定位也在不断变化，现在定位为国内最大的网络门户和虚拟社区，但是，我们绝不会放弃系统开发，因为良好的技术背景是网易的优势。

2.遇到哪些挫折？怎样克服的？

网易经受的最大挫折是1998年4月网易个人主页被查封。当时有一个放置在网易的个人主页链接到国外的一个主页上，而国外那个主页上存放了与色情有关的信息，结果这个责任却要由网易来负。这件事如果今天发生，也许处理方法和事情结果都会不同，但当时却几乎使网易夭折。

3.最大的失误是什么？

网易的失误在于没及早认识到网络广告的市场价值，贻误了战机。

4.网易靠什么赚钱？

目前网易还谈不上赚钱，只能说上了轨道。网易以系统开发和网络广告的收入使得网易可以健康地发展，不用再过多地考虑生存的问题。网易的价值更多地体现在知名度和市场占有率上。

5.如何理解个人网页的侵权问题？

个人网页多了，有时会出现涉及黑客、色情或侵犯版权的内容。网易作为个人主页空间的提供者和管理者，会经常对放置在网易的个人主页进行检查，如果发现有人利用网易的空间放置此类内容，会立刻发信要求他们自行删除，对劝阻无效的会取消他们使用网易服务的资格。

6.Internet上是否有梦？

Internet是有生命的，它在迅速地成长，任何一点动作都会引起它的立即反应。没有人能知道明天的Internet会怎样，Internet的明天充满了未知数。Internet非常年轻，它也是年轻人的事业。Internet的活力在于它的年轻、旺盛的生命力、敏锐的触觉和灵活的反应。

个人主页和排行榜之后，网易主推的是虚拟社区。网易虚拟社区在12天内注册了45万人，现在北京和上海的虚拟社区相继开张。时下被普遍认同的Internet理论是：现实社会中有的，Internet上同样会有。网易这一步棋可能又走对了。丁磊说，网易虚拟社区系统这次决不会像免费邮箱那样卖掉，网易要独家做。

网易每天10万人的访问量让它在1998年短短4个月时间内，广告销售额就达到了10多万美元。1999年，网易广告打算做到70万美元。网易认为国内网络广告市场还没有成熟，因此将主要拓展海外市场。目前，网易已经与IBM、诺基亚等跨国公司签了1999年度的广告合同。

面对未来，丁磊说，没有人知道维持一个大规模访问站点所需要的内容和服务组合。“Internet即便在美国商业化的时间也不过五年左右，在中国还不到三年，所以，经营中文网站没有成功的范例可供照本宣科。即使是由IT界巨头提出的新概念，也有可能因为估计失误而变成昨日黄花，这方面的例子举不胜举，如PUSH技术和浏览器上的频道以及网络计算机等。因此，正确的网站经营策略在于不断地了解用户的需求和反映，根据实际情况不断调整网站的内容和服务组合。”

（新浪创始人王志东）

一个公司的转型

四通利方一直是中国通用软件领域的一面旗帜，它在业界惹人注目不仅是因为RichWin这个软件产品一直在和微软较量，更大的焦点在于，四通利方一直在走着一条同传统软件公司不同的路——不仅靠软件利润求生存，更靠海外融资求发展。

新浪“网事”

1996年4月29日，新驿多媒体小组融入四通利方，成立国际网络部，www.srsnet.com中文网站建设启动。

1996年5月底，第一代为Internet设计的网络专用中文平台RichWinforInternet4.3Beta1开始进行网上公开测试。

1996年8月，SRSNet网上中文聊天室发布。

1996年9月，网上中文论坛分版，体育沙龙、谈天说地、电脑玩家等栏目相继开辟。

1996年12月中，RichWinforInternet4.3网上公开测试圆满结束，来自全球各地的30余万人下载了测试版软件。

1997年9月至11月，SRSNet体育沙龙栏目对'98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实况进行网上视频、音频、文字直播。

1998年5月28日，四通利方公司与Sun公司合作建立的“SRS/SunJava实验室”发布“中国首套Java中文应用产品”——“利方Java套餐”。

1998年10月，SRSNET改版为“利方在线”。

1998年12月1日，四通利方宣布并购海外最大的华人网站公司“华渊资讯”，成立全球最大的华人网站“新浪网”。

王志东在新浪上掀起了自己事业的新篇章。

当四通利方从华登那里引来第一笔风险投资的时候，业界不同的看法和担心很多，最典型的质疑是：“怀里揣了别人那么多钱，拿什么给人家回报？”

等到四通利方同华渊合并，第二次融资后全力进军Internet等一系列动作展开之后，为四通利方生计操心的言论散了，但是，在看到四通利方未来在Internet上的远大前景的同时，不服气的说法又产生了——“RichWin做不下去了，幸亏抓住了Internet这根救命稻草。”王志东一点儿都不承认这种说法，他说，四通利方做Internet是——

有心插柳

1995年7月，王志东去硅谷“淘”风险资金。在摩根斯坦利，王志东看到他们正忙着帮Netscape上市。此时，王志东并没觉Internet在硅谷有多热。可是等到10月份，王志东再去硅谷（此时Netscape已经上市），情形就大不相同了，用王志东的话形容就是：“整个天都变了，硅谷为Internet疯狂了。”

正是在这种氛围中，王志东开始在硅谷泡网。上了几天Internet，最直接的收获是将笔记本上的驱动程序升级了，更为重要的是这次网上生活的感受对王志东触动很大。

1995年，国内想找一个Internet账号都很难，一直到1995年底，四通利方才从科学院科技情报中心拿到了第一个Internet账号。这个账号的连接速率是9600波特率，不能WWW，服务器连的不是中继线，8个号码轮番拨才能拨上去。当时Internet在四通利方的典型应用是：“告诉大家！谁要和国外联系，可以用E－mail了。”

1996年5月，香港和美国几家ISP、ICP找到四通利方，希望四通利方提供RichWin简化版，RichWin完整版对于Internet应用来说显得太重了，而且价格太贵。

这些美国和香港的ISP、ICP众口一词地告诉王志东：RichWin天生就是为Internet制作的。因为RichWin支持多内码，但多内码功能如果不应用在Internet上，除了打台湾游戏有些用外，别的也派不上多少用场。

此时，四通利方明智地和这些ISP、ICP签约，为它们提供RichWin简化版放在海外中文站点上，供网友任意下载。四通利方对此并没有要求利润回报，惟一的条件是在这些ISP和ICP上争取了一些空间，用于放四通利方的主页。

在这一点上，四通利方和网易一样都暗合了Internet上的免费原则。今天，倘若谁还要从事Internet方面的经营，开始的时候千万不要总想着怎么样赚钱。

汪延从法国回来了

就在王志东于硅谷感受Internet冲击波的同时，1995年夏天，一直在巴黎学习法律和政治的汪延决定趁暑假回国寻求未来发展的机会。

尽管早在1994年汪延在法国就上网了，但汪延一开始想做的事情不是Internet，而是多媒体光盘，当时国内多媒体是最热的热点。汪延他们基本的思路是将多媒体光盘做成一种媒体。但一做起来，汪延马上就发现，这个媒体的介质不应该是光盘，而应该是Internet。

度完暑假，汪延回巴黎继续上大四。直到1995年底，汪延和李松波才在Computer中Server上租得空间做了一个介绍中国、推销自己的网站《中国之窗》。做这个网站的目的是想通过自己做的主页向用户证明自己有做网站的实力，借以承揽国内公司做主页的业务。

当时，网上很少有中文网站。汪延和李松波在ComputerServer上做的《中国之窗》很快吸引了很多人找他们谈合作。但汪延和李松波苦于一没有时间，二没有设备，无法成规模地拓展业务。当时国内倒有家房地产商愿意在上面投10万元，但汪延不敢要，汪延害怕：“如果三个月不能产生利润，房地产商会找打手催债。”

汪延和王志东是老交情。早在1991年王志东开发BDwin的时候彼此就认识了，后来，王志东做中文之星，汪延一面在巴黎读书，一面做成了中文之星在欧洲的最大代理商。

1996年3月，李松波带着汪延的亲笔信找王志东寻求合作。起初的目的是想从四通利方拉一个做主页生意。王志东安静地听完李松波的构想，没多说话，只答应考虑考虑。李松波垂头丧气地从四通利方出来后，给远在巴黎的汪延打了一个电话说：“别想了，没戏!”

哪知一个星期后，王志东突然把李松波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这次没有李松波说话的份了，王志东对李松波慷慨陈词：“四通利方要做RichWinForInternet版，要做自己的网站，四通利方的网站今后要成为中国最大的网站，要成为全球最大的中文网站。”“这个业务可以外包给你们做。”

李松波老实交待：“自己和汪延还没有成立公司。”王志东说：“那么，你们可以加入四通利方做这件事情。”

李松波从王志东那出来后，在国际长途中和汪延讨论了两个多小时。李松波的消息让汪延热血沸腾，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觉得机会来了，不能等，学也不上了，就连忙从巴黎飞回了北京。

1996年4月27号，王志东、汪延和李松波三人谈了一整天。尽管汪延、李松波走进王志东家门之前，还反复强调：“决不卖身到四通利方，要自己创业。”但最后还是没能经得住王志东的诱惑，王志东对他们说：“不管怎样一种合作方式，事情总要先干起来。我这里有办公室，你们可以先在我这开始。”

第二天，当汪延和李松波走进四通利方的时候，才知道王志东早有准备，王志东为汪延和李松波准备了新桌子、新椅子、新书架、新机器、三条电话线，另外，还配备了一个新人。三个星期后，汪延和李松波“投降”，从此不再嚷嚷要独立成立公司，而是在四通利方里面成立了国际网络部。

汪延是正上着大四从大学里跑回北京的，眼瞅着6月份的毕业考试没办法考了，汪延也顾不上了。直到1997年，汪延才两次回巴黎把大学文凭考到手。

逼出来的“谈天说地”

四通利方第一个正式站点www.srsnet.com建在美国租的一个目录上，每月租金19美元，空间10兆。网站最初的内容是RichWinForInternet版本下载，为了怕影响RichWin标准版的销售，四通利方模仿Netscape说：“这个版本是测试版，两个月之后升级。”

RichWin自动识别多内码的版本在Internet上受到了异乎寻常的欢迎，巨大的流量致使四通利方刚刚建好的站点频频崩溃。汪延他们马上着手把RichWinForInternet放到了全球30多个免费软件下载站点上。

1996年4月到8月，汪延他们主要做了两件事情：一是比着Yahoo!做了一个中文搜索引擎，尽管这是中国第一个中文搜索引擎，但它和网易当初的Yeah一样都因为当时中文站点不多，没有派上什么用场；第二件事是为RichWinForInternet版做了一个问与答的论坛，用以解答用户使用RichWin过程中所遇到的问题。著名的四通利方论坛最早就源于RichWin问与答。

以论坛的方式提供用户支持，好处是：一个问题，只要回答一次，解答全部放在论坛上，用户不会提重复的问题，用户之间也可以互相解答疑难，交流使用技巧。坏处也显而易见：Internet上的发言多是挑毛病，RichWin有8个优点，2个缺点，那么至少有80％的人在说这2个缺点，而那8个优点，却几乎没人说。

四通利方可能是第一个过“不怕用户骂”关的公司，公司最后决定敞开论坛，任网友评说RichWin。

然而，RichWin作为一个软件并没有太多好说的，于是，网友说着说着，就在RichWin问与答里聊起了留学、天气、体育、游戏以及政治。

始料不及的汪延他们遇到这些言论一开始是删除或者劝说网友不要在RichWin问与答中谈RichWin以外的事，但是挡不住，很多网友抗议：“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地方，干吗不让我们说！”

本着不得罪用户的心理，四通利方在主页上新增了一个叫“谈天说地“的论坛，用来容纳RichWin问与答之外的内容，“谈天说地”很快人满为患，刷新太快以后，网友们开始抱怨“刚贴了一个帖子，转眼之间就被新帖子淹没了。”

于是，只好再开辟新论坛，这样一下子出现了“电脑玩家”、“今天我泡网”、“金庸客栈”、“谈古论今”、“体育沙龙”等十几个论坛来。

体育沙龙第一任版主陈彤，在体育沙龙开版的时候尚是一名大学里面的学生，对Internet和体育的兴趣最终使他加入了四通利方，现已经成为新浪内容主编。体育沙龙作为四通利方网站最成功的栏目，给陈彤留下印象最深的是：1997年9月13日下午，十强赛首场中国对伊朗的比赛开始前3小时，前往“体育沙龙”的“路”就被无法收看到电视转播的网上球迷堵得水泄不通了，挤不进“体育沙龙”的球迷只好用电子函件向主持人询问比赛的进展。当中国队比分落后的时候，一位还被堵在“门外”的在美国的留学生干脆拨通了国际长途电话。

1997年10月31日，中国足球队在大连金州主场输给了卡塔尔队。11月1日凌晨2点15分，网友老榕在体育沙龙发表了“1031：大连金州没有眼泪！”的帖子，这则3000字的帖子仅在体育沙龙48小时之内就被阅读了两万多次，湿润了每一位网友的眼睛。

陈彤认为，“大连金州没有眼泪！”是互联网上迄今最有影响的中文帖子。“它使传统媒体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了网络、网友和网络文化的存在与影响。在此之后的体育沙龙，开始了它前所未有的迅猛发展。自从1996年8月开通以来，至今访问人次已超过310万次，论坛文章已超过40万份。”

投入和亏本是两个概念

从1996年4月到1998年7月世界杯之前，负责四通利方站点的国际网络部一直没有超过5个人，最少时只有两个人，这中间汪延还被调到四通利方市场部工作了一年，直到整天被网站人流量拖着走的李松波找到汪延对他说：“你再不从市场部回来，我就出国，不干了。”在这种情况下，汪延才被王志东放回国际网络部。

国际网络部在公司内部承受的压力很大，公司其他部门都有明确的任务，开发部有开发任务，市场部门要赚钱，大家会问“怎么国际网络部就没有指标和任务，整天看他们在玩？”虽然公司在Internet上投资不多，但毕竟在投资。国际网络部自己也有压力，当时，不但不能给公司赚钱没有成就感，而且，就连未来获取利润的方向都没有。

1997年年底，四通利方完成第一融资，当时统计了一下站点的点击率，发现四通利方每天的点击率超过了90万。王志东清楚地记得Yahoo!上市的时候，每天的点击率也只有100万次。王志东认为，四通利方网站到了商业运作的时候。

王志东向汪延要发展规划。汪延向王志东拍胸脯保证：“有计划，有决心，半年之后自负盈亏。”王志东笑着说：“拉倒吧！自负盈亏的话，我还找你啊！我投一万元，你要给我挣出100万元出来才行。至于怎么挣？现在不给你们压力，你们可以放开手脚去试探各种商业模式。”

为了找到可行的商业模式，国际网络部先后开展了域名申请服务、虚拟主机服务、主页设计服务等等。域名申请和虚拟主机服务赚取的利润一度打平了四通利方租用美国服务器的费用。主页设计，虽然赚了一点儿钱，但很快被停掉了。因为汪延他们觉得这样做得不偿失，“这些跟我们的理想不一样，跟我们的价值观不一样。”

“四通利方整个公司的价值观不是太看重目前收入多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早去中关村倒腾机器了。”“做任何生意，哪怕是最小本的生意，都先得要有投资。不能处在一个投入的阶段，就说我们天天在亏本。投入和亏本是两个概念。”

到1998年4月份，汪延认为自己找到了适合四通利方网站发展的商业模式，这就是做ICP，以广告作为网站的首要赢利来源。

1998年7月举行的世界杯足球赛让四通利方站点大出风头，无可置疑地成为报道世界杯足球赛最好的中文站点。那段时间，四通利方上的世界杯足球赛消息要比新华社电讯稿早整整12个小时。很多媒体纷纷找四通利方商讨使用四通利方网站上面的信息。世界杯期间，四通利方站点的广告收入达到了18万元人民币。

世界杯足球赛结束后，四通利方开始加大对站点的投入。王志东让汪延提投入的方案，汪延起初连想都没敢想网站服务器可以一下从2台增加到10台，原来拨号上网可以一下子改为每年花100多万元租一条专线。被投入渐渐撑大胃口的汪延开始和王志东提网站技术力量不够，王志东就从开发部切了一半人专门负责网站的技术开发，国际网络部迅速从7个人增加到了50多人。

要么打垮华渊，要么同它合并

1998年8月，王志东去硅谷之前，请华登投资顾问茅道林给他列一个可能在Internet上洽谈合作的公司目录。茅道林给王志东开出了一个包括20多家Internet公司的名单，其中就有华渊。

王志东拜访完华渊的第一个反应是“不服”：“怎么我们想到的事情，想要做的事情全让他们给做了。”

9月26日，华渊总裁姜丰年访问北京，在北京饭店约见王志东和汪延。同姜丰年谈完，王志东和汪延两人就近在世都百货楼上的咖啡厅讨论怎样对付华渊，两个人越说声音越大，越说越激动，互相不断提醒对方小声点。

对付华渊的策略无非有两个：一个是玩命地跟华渊打，逐步向台湾、东南亚、北美和香港渗透，独自走国际化的战略；一是和华渊合并去打Yahoo！中文。

和华渊的接触让王志东意识到了自己的势单力薄。“仅靠四通利方打美国和台湾市场，不能说打不进去，肯定能进去，但资金至少需要1000万美元，更为可怕的是我们还需要一年到两年的时间。”

“Internet上三年一个朝代，即便我们国际化的进程中，原来的计划全都达到了，但也很可能最终输掉。和华渊合并至少能节省了一年时间，一年时间在Internet上含金量很高。”

“另外，华渊有网站经营经验；美国和台湾的Internet市场都比内地成熟。台湾2000多万人口，300多万网民，市场很大。”

想清楚了这些，王志东再一次去硅谷和姜丰年谈判，就谈得十分顺利，前后时间只用了一个星期。最后，华渊作价2000万美元，四通利方作价2500万美元，四通利方和华渊两个公司都是新成立公司新浪的股东。新浪总裁是王志东，董事长是姜丰年，营运总监是茅道林，财务总监是马克。

1998年10月20日，王志东和姜丰年的谈判进入攻坚时刻，北京这边觉得此时应该给王志东输送过去一颗炮弹。改变一下华渊是商业网站，四通利方像几个网友攒起来的个人网站的形象。

10月20日改版之前的四通利方站点一直以论坛为核心向前发展。站点主动提供的内容很少。为了增加主动提供的内容，站点曾经尝试着提供新闻服务，但是，统计结果表明新闻栏目的访问量非常糟糕。为什么新闻没人看，而看过的人又交口称赞？最后找到的症结是，四通利方站点一直没有把首页的作用发挥出来。改版后的利方在线把新闻全部放在了首页上。10月20日凌晨3点开始改版，5点利方在线改版完成。此刻，国际歌响彻了四通利方的大楼。

为了大规模地提供新闻服务，四通利方前后和二三十家媒体签定了合作协议。合作中，新闻媒体一般都没有利益方面的要求。对于未来的合作，汪延说，将会用广告分成的办法解决传统媒体的利益需求。

和华渊合并后，利方在线更名新浪，对比10月20日改版的利方在线，新浪只是换了个名，没有本质的变化，这是为什么？王志东解释：“内部的整合就像结婚过日子，先要摸对方的脾气，所以，前一段时间，两边都按照原有的框架全力往前冲。今年3月底4月初，新浪在三地的站点将会全面改版，以达到优势互补的目的。”

从RichWin到RichWeb

四通利方完成向Internet的战略转移后，RichWin还做不做？王志东回答得很坚决：“当然要做。”“我一直说RichWin不是中文平台，不是汉化工具，它的定位在让中国人用计算机更加方便。RichWin不但不会放弃，3月份还会推出一个新版本，它将转化为中文网络环境下的中文平台。新的RichWin能够帮助网友提高浏览速度，能够将E－mail、网上寻呼、聊天、多内码等多种Internet必备功能集成在一起，因此，新的RichWin可能叫Richnet或者RichWeb更合适。”

1997年，四通利方曾经做出过两个当时叫人摸不着头脑的决策。一是开发中文浏览器，一是开发中文Java。当时很多人斥责性地问王志东，四通利方开发这些产品什么时候能卖啊！？王志东回答：“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卖。”其实，王志东打一开始就没指望这两个产品能给公司赚取什么利润。他的目光投向了未来，投向了Internet。“要做Internet，不掌握这两项关键技术怎么做？”“华渊和四通利方合并，华渊如果不是看重RichWin的技术、用户群和市场价值，它不会愿意和整个四通利方合作，它只要和四通利方国际网络部合作就可以了，那样的话，四通利方在新浪所占的股份就会少很多。”

“新浪要两条腿走路，而且是同一个人的两条腿走路。未来用户使用RichWin可能用不着自己掏钱了，可口可乐可以通过广告为用户付钱。目前的情况至少可以做到RichWin新增加十个功能，不但不提价，反而会降价。这是软件公司新的商业模式。”

本文的采写过程和文章的内容一样充满了Internet色彩。写《网上寻梦》之前，和网易没有任何联系，我向同事要到丁磊的E-Mail，就给他写了一封E-Mail，要求采访，丁磊很快给我回了一个E-Mail，Mail中没有说是否接受采访，而是对我的身份产生了疑问：“你是《计算机世界》的记者，怎么用的不是《计算机世界》的E-Mail？”我连忙将Outlook中众多账号中的《计算机世界》账号设为默认账号，并用这个账号给丁磊写了一封Mail，告诉他我有《计算机世界》的Mail。

采访计划E-Mail给丁磊不久，丁磊很快就做了回复，回复中一一回答了采访计划上面的提问，他以为这样采访就可以完成了，我告诉他这才是采访的开始，真正的采访仅靠文字间的你来我往根本不行，采访是一种面对面的交流。尽管丁磊时时刻刻都在Internet上，但他不用ICQ，不仅他不用，他也不准公司的员工用，因为他认为ICQ会影响工作。所以，我并没有和丁磊在网上聊过。

周围的人谁也不知道Chinabyte的联系方式，最后，我只好硬着头皮给Chinabyte主页上注明的网管写了一封信。第二天，Chinabyte的公关人员张军就告诉我，网管把邮件转给了他，他们愿意接受采访。

《企业方法》和《知识英雄》的热心读者写来的电子邮件，没能及时回复，春节期间，我给他们回了一封公共的信，信末，我随便问了一句：“不知哪位网友愿意在《企业方法》见报以前阅读，随便订正一些错误。”没想到，不久就有四位网友回信说愿意“效劳”。《网上寻梦》这篇文章不仅得到了网友的指正，还得到了他们的一些建议。每当我想到，自己已经停了下来，而自己的文章还在广东、南京、福建、北京的网友那里被指正的时候，我就为Internet的伟大兴奋不已。Internet不仅可以聊聊天，看看新闻，它正在改变着我们的工作方式。

看到丁磊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与其叫他经理，不如称呼其为网友。丁磊也挺自豪自己的网虫出身。“因为我是网虫，所以更理解网友的需要，我会愿意做一些其他人不愿做的事；因为我是网虫，所以，我知道怎样让网友高兴。网友对网易的喜爱便是对网易提供免费服务的最好报答，是用金钱无法衡量的报答。”已经是网易总经理的丁磊至今不喜欢使用“用户”这个词，他爱称他们为“网友”。

Internet给了更多的人成为企业家的机会，Yahoo!杨志远原来是个学生，他有什么办企业的经验，但Yahoo!可能是有史以来成长最快最成功的企业，杨志远算不算企业家？

丁磊是网虫，但这没有妨碍他的气魄。网易手上刚有了些钱，丁磊就决定花5万美元从美国人手里买下www.netease.com的域名，不是因为这个域名有多好，就因为它是网易翻译成英文最恰当的域名。但是，当有人出价上百万美元买www.163.com，丁磊却不愿意卖。

和丁磊一样，汪延也是个网虫，汪延白天一般不敢收E-Mail，他怕E-Mail太多，打乱了他安排好的工作计划，只有到晚上，汪延才处理E-Mail。

四通利方聊天室刚开的时候，汪延正巧在法国，时差的原因，汪延和李松波可以交替“站岗”，一天24个小时全守在聊天室里，只要一有人上来，马上就冲上去，装着根本不是四通利方的人跟他聊。

王志东对汪延的支持表现在，分机拨号容易掉线的时候，王志东把他自己办公室里面的直拨电话给了汪延，自己则上街买了一部手机。

宫玉国的Internet知识是为了办Chinabyte学的，在国内都在用Mosaic的时候，宫玉国他们最早从国外拿回了Netscape2.0，那时候连北京电信都没有Netscape，Chinabyte，和北京电信谈合作的时候，电信局从Chinabyte那里拷了一份Netscape。

和王志东、丁磊、汪延相比，宫玉国似乎显得更为谨慎，采访中宫玉国一再表示，希望我能在文章表述清楚，默多克对Chinabyte是技术投资，默多克只管系统的维护、培训、软件开发和技术顾问，没有资格管Chinabyte上的内容。文化侵略的帽子谁也顶不起。

宫玉国清楚网易和新浪都是靠人气起家，论坛、BBS这些功能Chinabyte不是不会做，而是不敢做。Chinabyte上的新闻讨论组，一度因为害怕出现极端言论，采用了一种违反Internet规律的做法，即不是即时上网，而是先经过网管检查一遍，然后再上网。好些网友因为“新闻检查”，离开了Chinabyte。

来源：《企业方法》

作者：刘韧

图片：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