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春天

疫情下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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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春运这世界上最大规模的人口迁徙潮,新冠肺炎也许真的像有些人认为的“可防可控”,如果不是感染者迅速呈现向全国蔓延之势,庚子年的春节我们肯定还会过得和往年一样奢靡放纵,赶场子似的走亲访友,肆无忌惮的吃喝玩乐。

刚进腊月,附近的农贸市场人气渐热,一过二十,更是每天挤满了来选购年货的人流,水果、蔬菜、各种肉类熟食和副食品的销售到了一年中最旺的季节。猪肉价格依然居高不下,连带其他商品价格也跟风飙涨。小商小贩们开始大量囤货,香蕉桔子苹果橙子还有礼品盒,他们不怕涨价,因为水涨船高,春节期间走亲戚串门没人计较礼品价格的高低。

村里文化中心礼堂从大年初一到二十每天都有文艺演出,咳嗨腔剧团、歌舞团、舞蹈队都在紧张地排练;京剧协会正月初六打算举办演唱会,腊月二十六,部分同事召开筹备会,大家约定正月初五下午最后一次排练;邻近春节,酒店食客爆满,上大学的姑娘腊月二十四就到一家酒店打工,每天晚上十点多才能回家,很累,但她愿意坚持下去;家家户户开始蒸馒头、煮肉、炸丸子、炸豆腐、蒸年糕、煎煎饼……年年如此,从没有过改变。

令人始料不及的变化来自于九省通衢之地华南海鲜市场的某种野生动物身上寄生的微生物,这是一种去年十二月份就开始肆虐、人类之前从未见过、只有在高倍显微镜下才可以看到的新型病毒。忙忙碌碌准备过年的人们大多没有注意到电视新闻里零星的报道,直到除夕前后,官方媒体爆出了武汉封城的消息,大家才意识到这种病毒的危害和我们面临的形势的严峻,同时在社交媒体上各种难辨真假的消息狂轰滥炸之下,联想到当年令人闻之色变的“非典”,本该是灯红酒绿纵情狂欢的节日,便突然笼罩了无所不在的恐怖,沉重的压力,让人喘不上气来。

有人打来电话,担心初六的演出能不能如期举行。几乎同时,村里也决定取消既定的全部演出。我劝打工的姑娘正月初二不要去酒店上班了,人员密集的场所,难保没有来自疫区或和与来自疫区的人员有密切接触的食客。她担心拿不到自己年前的工资,我说与感染病毒的风险相比,几天的工资根本不算事儿,并许诺她如果酒店不给工资我补偿给她,她这才极不情愿的答应了。后来得知,酒店也没有开业。初五是我小学同学聚会,初六是几个高中同学坚持了二十多年的家庭聚会,非常时刻,也都毫无意外地无限期押后了。

吃过大年初一的饺子上坟祭祖,去几位大伯和叔叔家晃了一圈,从此我就心安理得的窝在家里,哪也不去。疫情紧张,政府号召大家尽量不出门,有了如此光明正大不出门的理由,何乐而不为?正好在家看看书,写点儿东西。想的虽好,看电视新闻里都是疫情的报道,感染的病例越来越多,难以有效遏制,微信朋友圈充斥着耸人听闻的或真或假的各种消息,加上我又上火头疼,哪里还能沉下心来?身在五楼这相对封闭的家中,仍能感觉到危机四伏,有种四面楚歌末日来临的恐惧,临窗遥望远处,雾霾压城,异常的安静,好像科幻片里核战争后的死寂。

去年冬天,几乎没有下过像样的雪,天气干燥异常,许多人感冒发烧,一向体弱的我却意外的没有发病。大年初一我感觉到脖子发紧,脑袋也疼起来,熬到初二,还不缓解。我想去诊所打个针,往常都是最多两三天就可痊愈。我赶到常去的诊所,卷闸门关着,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来,于是打大夫的电话,关机,辗转联系到大夫,回答说疫情紧张不敢出诊,管理部门通知不许接诊发热的病人,于是干脆关门。

无奈的我又去别的诊所,结果都是一样。我顺着空旷的马路往回走,两边几乎所有门市都大门紧闭,只有一些药店在营业,偶尔的顾客也是来去匆匆,我买了几贴膏药和感冒药回到家里。

脖子和头依然不舒服,黔驴技穷的我决定洗个热水澡,水温调得比往常要高,洗完后盖上厚棉被迷迷糊糊的睡去,等中午家人叫我吃饭时,浑身是汗,连被子都湿淋淋的,感觉轻松了许多,病也似乎好了。

宅在家中,忽然没有了时间概念,桌上的台历成了家中最没用的东西。应是举国欢庆丰富多彩的节日生活只有白天黑夜的区别和毫无规律的一日三餐或一日两餐。年前准备好的大鱼大肉变得毫无吸引力,坐在饭桌前吃饭并没有平时享受美食应有的愉悦感,只是为了满足身体必须的生理需求。电视里微信里的紧张气氛透过屏幕传染到每个人心里,让人如坐针毡,心神不宁。忽然打了一个寒战,马上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了,赶紧拿出温度计量体温,十分钟后看到水银柱的刻度在红色的37度以下,才略略放下心来。

想出去透透气。报道中各地多有封城封村之说,所幸我所住的小区管控的还没有么严,还能出去。带上两层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出了小区,大街两旁霓虹灯孤独无趣地亮着,任他多么喜庆,没有了同样喜庆的游人的欣赏也只是毫无意义的摆设,宽阔的街道往常人来人往,如今却是空空荡荡,异常的干净整洁,偶尔看见迎面过来一两个同样困极无聊的人,心里都觉得对方可能是病毒感染者,互相绕着走开。天气和人的情绪一样沉闷,空气中除了超标的污染物外还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猜忌和不信任,几分钟后,我便逃也似的回到家中。

那天早上---后来查了收据才知道是大年初四---电话突然响起来,我一看电话号码,心里就有些慌神。和父母不在一起住,为了便于联系,妹妹给他们配了两个手机,其实平时心眼比较小的我最怕接他们的电话,尤其是半夜和大早上。我赶紧接听,父亲说身体不舒服,需要上医院。我顿时就心乱如麻,非常时期,人人都如惊弓之鸟,最不想去的就是医院,但是急症又不得不去,我再三嘱咐他戴好口罩,约好去附近的中医院汇合。

虽然还在假期,但由于防疫事大,还不到八点,各科室都有人值班在岗,医院里人来人往,倒也看不出什么异常,不过这个时候一切正常就是不正常,看看大夫们个个都大褂口罩穿戴整齐严阵以待就能轻易地察觉出来。医生开方,做检查,看结果。我对大夫说,现在这时候,能不住院就别住院。大夫说,病情不重,吃药可以治疗,不用住院。我如释重负,因为可以尽早离开这危险的地方。去药房拿药,几个窗口都有司药员当班,把药方递进去后我才发现,这个窗口是住院患者取药的窗口,然而并没有人推诿,司药员把方子转给门诊司药员,我又一次感觉到不同寻常的顺利。

此后我每天回去,询问疗效。几天后,病情缓解,也不再感觉难受,才放下心来。我不厌其烦地叮警告他们,不要吃辛辣的,少吃点肉,尽量不出门,出门必须戴口罩,不要跟陌生人近距离接触……

小区门口有人在叫卖蔬菜和水果,都是年前进的货,这时候冒险出门,想必为的是减少些损失。年前40多块钱一箱的香蕉只要19块五一箱,每斤合不到一块钱。小伙子苦笑着说,降价处理总比没人要烂在家里强啊。据说鸡蛋也便宜多了,每斤两块多不到三块钱。虽然每年春节后鸡蛋价格走低是常事,但和猪肉牛肉价格相关连的鸡蛋价格如此之低,也很少见。疫情袭来,运输线路中断,本地产出的大量鸡蛋难以外运,销路受阻,价格自然低迷。

饭店也在低价出售食材,复工开业时间难以预测,原来准备的宴席材料不知道要放多久,保本处理应该是明智的选择。

随着那触目惊心感染和死亡数字逐日攀升,小城的防控也逐渐加码。村里的道口先是用土挡住,行人还可以自由出入,后来又改用彩钢板完全封死,只留下村东旧大街一个出入口,24小时有专人值守,严禁外来人车进村。村干部劝导乡亲们没有大事不要出门,不要聚集活动。新闻报道里不断传来附近县市封城封村的消息,信息的驳杂和从未有过的严厉防控措施直接导致恐慌的人们神经变得十分脆弱,不堪一击。为了给自己和家人安全保障,抢购早就不可控地开始了,口罩一罩难求,消毒液和温度计所有和疫情有关的医疗用品都销售一空。那天晚上,处于难以排解的恐惧之中的人们听专家们说双黄连可以抑制病毒,于是连夜排队购买,网店上这种老牌的中成药也是瞬间售罄。搞笑的是专家们很快又开始辟谣,说抑制就是抑制,抑制不等于治疗,想不到素来以严谨著称的专家们玩儿起文字游戏来也是这么轻车熟路。

其实,这次疫情并非突如其来,我们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来应对,它也不见得比2003年的“非典”更加凶险。就现在看来,在病毒渐成气候之前,我们的因应是杂乱无章的,信息的滞后让卫生官员放松警惕,加上当地政府的无视和毫无依据的盲目乐观,使我们错过了最佳的防控时机,从而加剧了病毒的扩散。

我不是专业人士,不知道2003年的“非典”和今天的“新冠肺炎”哪个传染性更强致死率更高,不过即便是专业人士基于个人的判断也会有不同的结果。“非典”疫情正紧张时,和大多数一样贪生怕死的我还敢去外地拉货,路上也设有消杀检查点,但远没有现在的如临大敌,工厂没有停业,我的货顺利地拉了回来,商城也没有停止交易,外地客商也没有被隔离或者驱逐,我的货顺利地卖给了陕西客户。当然“非典”肯定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远没有像今年如此严重地影响到国家几乎所有行业和每一个家庭,政府部门延期上班,火车停运,公路公交停驶,商场关门,工厂停产,大中小学校至今都无法开学上课,而且没有准确的时间表。昔日繁华的城乡关门闭户,居民严禁外出,一派萧条景象。可以武断地断定,这次疫情造成的经济损失将是巨大而且难以估量的。有人轻松地称按下“暂停键”,我觉得这种盲目的乐观,不是掩耳盗铃,就是自欺欺人。

各种新闻和消息仍然纷至沓来,2月11号武汉市武昌区政府逐一向重症患者道歉。该道歉就应该道歉,本不该回避,可是,对现在已经众多死者来说,这迟来的道歉又是何等的无力和苍白,然而这又是可喜的,毕竟政府承认他们在这次疫情中有失误。又然而,极度矛盾的我又不希望政府向他的人民道歉,因为它会让民众对我们的政府保护人民生命安全的能力产生质疑,失去对政府的最基本的信任和最根本的拥护。这,是我们最应该警惕的。

春天第二个节气雨水来了,后面的节气都会如期而来。疫情还没有结束,但终会结束。数字不断更新的逝者中,有救死扶伤深藏大爱推迟婚期的医者,有生活刚刚开始风华正茂对未来有无限憧憬的年轻人,还有一家四口全部罹难。面对残酷的现实,长歌早已不足以当哭,思痛也无需痛定。对于多灾多难的国家和人民来说,这场席卷全国甚至可能是全世界的瘟疫无论什么时候结束,我们都不是胜利,除了为救死扶伤置自己生命于度外的医生应该可以毫无保留的受到表彰外,我们没有任何皆大欢喜庆祝胜利的理由,因为我们不能无视无辜的逝者和他们家属的血泪。我们所应该做的只有深刻的反思,不是浮皮潦草走过场的应付,而是深入骨髓让我们如临深渊汗不敢出的检讨。在此基础上我们至少应该做到: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启动不应受任何外部非专业因素影响,进一步完善我们脆弱的不合理的医疗体系,建立灵活有效的机制以发挥政府医疗机构的保障人民健康的基本职能.....如此等等。

“非典”肆虐在2003年,不到二十年间中国爆发了两次大规模的疫情,其代价惨痛无比,尤其是今年的“新冠肺炎”对国家的发展和民众生活的伤害和影响,将是深远和难以修复的。据说金鱼的记忆力只有七秒钟,我不希望我们好了伤疤忘了疼,像金鱼一样很快把同胞们用生命获得的沉痛教训轻易地抛到九霄云外。

形势仍然严峻,积极的迹象也渐露苗头,部分小区解除严格的出入限制,商业企业克服困难,艰难地复工复产,学校尽管还没有开学复课,但赖有先进的科技手段,网上授课已经普及......清晨,我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灿烂的阳光和清凉的微风赶走了心头淤积了许久的阴霾和压抑,心情也为之一振,好了很多。疫情的拐点儿虽还没有到来,但我感觉他就在不远处向我们招手,也许就在眼前。等到满园花红柳绿时,让我们一起回到大自然去感受庚子春天的别样气息。

祝福我的祖国和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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