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遗小男孩的画笔

从前艺术治疗对于我而言是新奇并且遥远的,觉得要把艺术变成一个治疗的工作或是方式,那必定是需要有很好的艺术慧根,还要有很好的心理学底子。艺术家,也不会是路上随随便便的一个人,但却相信艺术家或者艺术治疗室必定是热爱生活,善于发现的人群。

尿遗小男孩的画笔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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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办公室里放了一架雅马哈的电子琴,它原本的用意是音乐治疗,给来访者做放松用的,但它至今放在那里,有时候我们会随意捣鼓一番,那个音乐心理学毕业的医生至今也没有真的用那架新的电子琴治疗过一次来访者。我的办公桌上很不错的音箱,大多时候是快要下班时用来听听音乐自己放松或者是像现在写一些东西的时候当作灵感来源,也会用来听录音。它们原本的用意我想至今还没有真的实现过吧。在团体心理治疗中应该可以更好的运用起来,这一切都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治疗室还有白板和一些画笔。平时多是用来演示做记号。

我非常记得那一天,是一个天气很好的下午,有一个妈妈带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过来看诊,他们走进我的治疗室,小男孩一眼看到我的小白板说,哇,妈妈,是小白板!当时也许是职业灵敏的驱使,我当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马克笔给他。他马上就开始在小白板上作画起来。全然不顾我和他妈妈还在一旁。小男孩妈妈说,你不要乱动医生的东西,弄脏了小白板。我回他说,没关系呀,可以随意画,什么都可以。不过是四五分钟的时间,小男孩就几乎完成了一个画面。那是并排站着的两个人,一个站在略高的台上,台面写着1,一个头上长了角。两个人的手都是双手举起来的,一条长线在脚下,像是地面(我的猜测)的隔断,地面下有一个长方形的。有波浪状的线条,也许这是一个大海。随即,我专门做儿童心理治疗的同事过来,就领走了他。在他们做完治疗结束后,小男孩经过我办公室门口,立刻进来拿起马克笔,当即被他的妈妈制止了带回家了。

其实后来我有点儿后悔没开口把他留下来继续完成那幅画,至今都觉得他一定可以画出一些东西来,而这些东西跟他的内在是有联结的。这个因为尿遗而来看心理科的小男孩,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画笔成为他那么顺畅表达的一个东西,全然不顾在一个陌生的诊室里。

这正好让我联想到了最近看的阿瑟.罗宾斯的《作为治疗师的艺术家——艺术治疗的理论与应用》,这本书也是通过绘画艺术形式来阐述艺术是如何在心理治疗中产生并且发挥作用的。一些我们自身存在的事物,比如潜意识,比如一些固着甚至我们的表达方式,每天都在发挥作用,但我们没法很好的用语言描述出来。艺术非语言形式,以可以无序的美学创作形式呈现出来,在修改涂画拼凑的过程中进行重组,这一个过程就像一个治疗疗程一样,会经历暴露、移情、防御等,最后或许也可以在情感、认知、视觉、触觉方面达到不错的内在整合水平。

那位尿遗的小男孩,他是想要表达什么呢?目前的生活是拥有波涛不平稳的大海,还是想要站在第一位置的高处得到一些目光关注,长有犄角的人是他自己吗?还是他的爸爸妈妈?是他和妈妈,还是爸爸?这些是否是他们的关系表达?双手举起张开是投降还是欢呼?更多的疑问和好奇现在不得而知,但这一切依旧非常令人好奇和想去探索,神奇的非语言行为,分毫不差的展现暴露出来。所有的艺术形式都是展现自我的一面镜子,音符之间,画笔边界、纹理、形状、空间甚至是抽象之间。不需要多么完美的画幅,艺术形式具有很好的容纳性,跳舞的旋转跳跃、闭眼用耳朵感受、用画笔随意勾画,我想这些应该具有一定的安全感。至于如何以心理治疗和艺术结合的角度来融入其中,我目前也没有更多的探索,我想在治疗师和来访者彼此建立良好关系的同时与来访者共同体验是很重要的,应该跟箱庭治疗有异曲同工之处。

记得在上海,德国的运动性心理治疗师跟我们说,有时候治疗不需要更多外界的材料,我们身边的点点滴滴都可以成为治疗的好工具。比如椅子桌子、天空树木、绳子气排球、沙滩上的泥沙、道路上的落叶、办公室里一块小白板,甚至是我们的身体,有了这些熟悉的东西我们可以更好的体会周遭、体会我们的身体,手臂、胸部、大腿还有呼吸,通过空气把每个人做一个联结。艺术的形式也是如此吧。

每个人无论有学过艺术概论或者美学课与否,都会有自己一套对这个世界美的感受。艺术和治疗的联结,通过极大的激发治疗师和来访者内部的艺术家,心理动力学在这方面还有很大的空间供我们探索,道路漫长且有艺术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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