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和我

开车送女儿回家的路上，我问她即将迎来的高考后的选择。

是上一所名牌的大学，而无所谓专业、学科；还是尽可能上一所在一个自己喜欢的环境、城市，无所谓什么大学和专业，度过一段自己喜欢的人生经历？是选择一个将来择业就业容易的专业，还是去自己喜欢的地方，无所谓专业和就业？

“不知道，无所谓”。

女儿一只手摆弄着手机，另一只手拿起来又放下她的发卡，看上去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我知道她在掩饰她自己。女儿非常像我，无论模样还是性格。

我在大学毕业后，按照自己的意愿，有一份自己喜欢也能养活自己的事业—开了一间修车行，满足了从小就喜欢汽车的愿望，过上了中产小资足矣的生活。我对可以自由的支配自己的时间尤为看重。人要尽可能的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这样人生才会幸福。我也想让女儿过这样的生活。

“我是这么想的，可妈妈只供我到大学毕业，然后就不管了”，女儿有些抱怨。

女儿是个00后、还不到16岁的孩子，却早就有了不应属于这个年龄的焦虑和压力。不知道是她的学霸妈妈，还是这个时代普遍焦虑情绪的影响。

我和她的妈妈离婚已经十多年了，女儿跟她妈妈生活在一起。我每个月在她奶奶家可以见到女儿几次，女儿从小被奶奶带大，跟奶奶和爷爷的感情很深，每个周日几乎都要去吃奶奶给做的饭。而我还没来得及学会怎样做个好爸爸，女儿就已经长大成人了。

我心里突然一阵的痛。

这应该是一般的父母几乎都会这么说的一种腔调。没想到家长们近乎玩笑或自己为会使孩子尽快长大立志的一番“好心”，却无意中给孩子们带来这么大的压力！

我差一点把女儿搂过来抱在怀里，就像很多次在梦里那样。我几乎已经感觉到了手臂抬起，捋了一下头发掩饰着，又怕吓到女儿。

我问：大学之后想做什么想好了吗？女儿一脸的懵逼和茫然，耸耸肩说，“没想过”，又说，“我可以自己选择吗？”

“为什么不能呢？”

她的眼神往远处飘了过去，望着车窗外的某个地方：“那我妈那儿怎么办？”

我知道女儿想的是什么。她很喜欢动漫和COSPLAY，这一直是她最大的爱好。她把我给她的零花钱和压岁钱几乎都用在了这上面，现在在车子的后座上，还有一只大纸箱，里面据说是一门“大炮”。女儿还因此会唱了很多的日语歌。

这也几乎是我俩之间仅能聊的主要话题了，不是因为我懂，而是因为她喜欢。

“你妈妈那我来说服她，你就想好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别的不用管。”

女儿眼中亮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卸妆的cosplay角色标志性的长睫毛忽闪了几下，语速加快：“可我没有画画的天分啊”。她一直是她表姐熹的粉丝。而熹此时正在东京工学院学习画动漫，而且在那个圈子里已经小有名气。

“除了画，你还可以写故事、写剧本啊，据我所知，写作和内容创作更需要人才的。”我知道女儿从小就看了很多的文学艺术方面的好书，文字能力相对同龄人较强很多的。

看着女儿低头不语，我又说，“除了供你到大学毕业，毕业之后，爸爸再供你至少5年时间，让你可以专心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不用考虑怎么赚钱，好吗？因为爸爸知道，一个人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对人生的幸福是多么的重要！”

女儿没吱声，但我能感觉到，这句话对她很重要，她的小虎牙因为忍不住要乐而露了出来。

看来，接下来，我得将这颗希望的种子不但种在女儿的心里，还要不断地给她阳光和水分，帮助她呵护这个希望能成长起来。一定！

到了女儿家的楼下，看着女儿蹦蹦跳跳抱着纸箱跑进楼道里，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做爸爸意味着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