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眉秋
2015.3.21，离高考77天。
顾清宁在草稿本上无意识地游走，最后写出这几个字，神游了许久后，在离上课前只有两分钟的时候匆匆忙忙跑向厕所。
“啊——对不起对不起……”从后门冲出去的时候顾清宁没收住惯性，男生一手拿着笔一手托着一沓试卷忘上面写，顾清宁努力控制身体不往男生身上扑，然而试卷还是掉了满地，发出一片此起彼伏的声响和一声清越的“撕拉拉”，笔戳破了最上面的那层试卷并划开了一道线。顾清宁急急忙忙蹲下去。
“没事吧同学，有急事的话我自己来收拾就好。”男生的声音温和，清朗中带着些微沙哑，顾清宁控制不住自己抬头看向他。
少年身形俊朗，逆光而立，今天的阳光并不很灿烂，然而顾清宁还是觉得有些刺眼，依稀看着少年眉眼温柔，唇角染笑。
他慢慢地也蹲下来，笑颜在顾清宁眼中放大。顾清宁往后移了移，蓦地又急急低下头，什么话也没说，闷头收拾试卷。
指尖划过那张被笔划破的试卷，名字栏写着并不工整的三个字：齐轩远。但是试卷上其他的字很好看，就像……他这个人。
“远”字的最后一笔拉得很长，末尾撕开了一个三角形的褶皱。
恰好男生生手指也伸了过来，男生没有避开，看着顾清宁的视线落在名字上，微微笑了笑：
“这是我的名字，我知道你，你就是我们班主任常常挂在嘴边的别人家的学生，顾清宁是吧。”
顾清宁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低了低头默认，只是不知为何脸有点发烫。
顾清宁顾清宁，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由另一个人说出来竟如此美妙。
把地上拾到的试卷交到男生，嗯，是齐轩远的时候，顾清宁还是没勇气说出话来，本来她应该谦虚谦虚地说，不是不是，是你们老师太高估我了，我只是恰好运气好……
但又觉得这样的话好像自己真的很厉害似的，于是沉默着搜肠刮肚说个什么话来缓解下自己的无言。
“谢谢。”是上课铃声救了顾清宁，没有细想，她向厕所的方向奔去，快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又忽然想到，这节是灭绝师爷张老师的课，于是又匆忙折回来。
齐轩远恰好从老师办公室出来，顾清宁远远的好像听到他的笑声，不知怎地又脸热起来，跑在半路腿一下僵住了，不知是往前面使劲跑还是跟他友好一笑。
走到座位坐下的时候灭绝师爷闲扯顿了顿，没说什么，而顾清宁还在回味刚刚那一幕是不是太傻了，那刻意使出来的微笑也太僵硬，自己都感觉脸僵。整堂课都懊丧得不行，又觉得无解，自己本就不是很会笑的人。
“……3月21日春分也有人写错，春分，说了多少次，要是不记得就去看书啊看图啊，夏至太阳直射北半球，所以夏天我们热啊。春分秋分是什么？！太阳直射赤道，全球昼夜平分，3月21，今天就是春分，这一天全球昼夜等长，有兴趣还可以注意注意今天太阳什么时候出来又什么时候下山的，计算白天的时间是不是12小时。
“春分春分，一般每年这个时候农作物就可以播种灌溉了，你看这个时候春暖花开，草长莺飞……”
听到最后一句，课堂上发出了哄的一片“哇，竟然没用错～”“不止没用错，还很有诗意呢！”“灭绝师太666，啊，呸，师爷”“世界奇迹！世界奇迹！”……而同桌刘月甚至激动得抓紧了顾清宁的手臂晃来晃去。
灭绝师太平生有两大憾事，一是文学修养一般，二是总是用错成语。这是他教了4233班两年地理课经常让同学们关照也喜欢他的地方。最开始对于顾清宁说，不会用就别用嘛，但灭绝师爷不，他绝对是打不死的小强。班上的同学包括顾清宁都蛮喜欢灭绝师爷的这个精神和这个缺点。
但其实说是缺点也不尽然，缺点在特定的情况下也是会转换为优点的。比如灭绝师爷的这两大生平憾事，在课堂上，这就是一味超有效的调剂品。也是灭绝师爷在严格的行为要求与师生气氛和谐之间的缓冲。
灭绝师爷显然也回味过来，兴奋得眼睛都眯了，“春分这个时候……”有点想不出刚刚用哪个成语了，囧，在线等，挺急的，全班同学都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灭绝师爷看他吐出个什么词来。
在哄堂大笑中，灭绝师爷兰花指一扬、指向正前方第四排右侧，“顾清宁，刚刚我说了啥，我看你眼睛有点漂浮啊，神游到哪了？”
顾清宁微微睁大眼睛，带点被抓包的尴尬，低头默默回忆思索了一下，“春分正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好时节。”刚刚她的确心思没在课堂上。
“哼，虽然讲对了，这个题你也做对了，但这是态度问题，还有刚刚什么时候了，上课铃都响了才进来像个什么话，什么借口都不顶用！”这才像灭绝师爷嘛。
顾清宁集中了注意力，又上完一节轻松的地理课。
可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这样的好时节，难道不是合该她耳朵听到了如清泉如流水如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好声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