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事不过三,我们这些异化人的情绪也是啊。」
「起来了吗?」
「起来了。冷。」房间的空调不仅停了下来,落灰的插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拔掉。窗子大开着,但只有沉闷的寒冷,却没有清新感。
「那本书在你睡着时,我读完了。」她的声音继续在话筒里响着。
「哦。」他慢慢坐起身来,身上是一件泛旧,并且有漏洞的睡衣。他脸上有没刮掉的胡茬。像是婴儿脸上被用记号笔点上的赘笔。
「我还以为,你不会看。」他把话筒开成免提,脱衣,换衣,「毕竟,我说的,你都没听。」
「偶尔还是会听的。比如,这次上映的片子,你让我只看《寻梦环游记》。」她笑笑,像个不听话的孩子。
「然后你跑去看了《烟花》。那个烂片子。」他起身,开始穿裤子。没有拉开窗帘,这一切的行动都在暗蓝色之中。像是某种求而不得的安慰,被他撕扯的破碎不堪。
他的床头柜上有碎玻璃,旁边还有两个没开封的蓝色杰士邦。
「哦,你看了我微博?」
「我没想到你喜欢岩井俊二。」他穿好了全身,走到衣柜面前,拉开,隔层上有一个水杯,里面有清水,他拿起来把剩余的一饮而尽。
「我是因为讨厌他才去的。你知道,我越是讨厌的我越是愿意探索,和付出。」她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妖娆了几分。他现在听见的她,好像就在面临一种困境,那本来是蜕变的,进化的过程。却被不明的东西加入,导致了变异。
算了,无所谓。反正他现在也不在意这些。
「你现在要拉开窗帘,迎接阳光,对吗?」她带着笑腔问。
「什么意思?」但他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没什么,我只是差点忘了你畏光。」她说完,发出一声娇哼,伸了个懒腰。
他收回了手,沉默了半晌。「……以前你是记得的。」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着明显的哭腔。只看他人,明显不是那种会哭的。这种哭泣,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难得动情一样。
「对啊,那你就假装我还记得吧。或者说,其实现在我又记得了,顺其自然吧,嗯哼?」她说出这一长段话,又像一个赌气的女孩。仿佛回到这假设之前的时光里。那一瞬间。
他没有说话,拿着免提的手机,打开房门走出去。今天是个阴天,还好,他没什么情绪波动。
和她分开后,他切忌自己有多余的想法念头。
「你现在那个,还好吗?」他走到阳台上,远处山峦吹来的山风,像是自然的觉醒。隐隐约约有些抹不掉地嘈杂,古老的山音像一种古老的仪式,而他置身其中,宛如祭品。
「嗯,正睡在旁边的。昨晚有点过……呵呵。」还是那个赌气的语气。他听了皱了皱眉,心里莫名有种不快。就像奖品是糖果,他想要,却被规则递进着,理所当然地给了另一个小孩。
其实终归还是个念想。他默默想到。
「这是我第三次打给你吧?阳台上风大,套件外套。」她语气恢复了正常。
他注视着远处的山峦,像是等候游子归来的长辈。只不过无济于事。毕竟人是有感情的。但这碎裂之后残存的仪式,他和她偏偏又十分享受,甚至比名正言顺在一起时,更加甜蜜和温馨。
他想只是弄错了形式。也许她更适合这样。而且对象如果是他,也只适合这样。
「这也是我第三次,最后一次做出的假设。」他叹了口气,似乎像是醒悟了什么。「事不过三,我们分开后,已经被异化了。你多保重,求个安稳吧。」
「嗯,对,我们都是被异化的存在。」
他看向身边的花盆,里面的文竹是深黄的。此时是冬季,植物却没有彻底死亡。
只是这样苟延残喘着,维持着尸体独有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