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场  ——自然中相守的和谐

    气温渐渐回升，山野里的夏季姗姗而来，可可托海镇四周的群山又披上了绿装，松树经历了漫漫严冬的考验，脱去原本的那身黄绿衣穿上了漂亮的绿裙装，生命的色彩再次被点亮。山里的草木纷纷被雨露唤醒，以各自的生长方式彰显着生命的又一次轮回。

    每年夏季来临，沿阿勒泰山脉的牧民会率领着全家和自己的牛羊去事先已经划分好的夏牧场居住。牧民的转场，是我从小到大在春秋时节常常见到的场景。一个个毡房星星点点，散落在山坳里、戈壁上，坐在行驶的车里，视野中常常都是珍珠般的牛羊洒遍了山野戈壁，一个个白色的帐篷就是他们流动的家。羊群随着毡房的移动向固定的方位前行，随着天气的转暖最终到达他们的目的地——夏牧场。在这里生活工作的人们，每次全方位、近距离地目睹牧民的转场阵势，都觉得眼界大开。

    在进入可可托海镇的公路边，每天都能看到公路上络绎不绝的车辆，神钟山美丽的传说，三号矿坑难忘的历史吸引着人们前去一探究竟。而最近一个多月，周边的牧民转场成了这条路上的主旋律。每天都可见成群结队的羊群、牛群、驼队跋涉在黄沙弥漫的旅途中，一拨接着一拨。最壮观的是羊群经过的队伍，像大片大片的云块密集着，簇拥着向前行进。牧羊人戴着绒线帽，有的还捂着口罩，骑在马上指挥前行的羊群，手中的羊鞭甩得噼啪作响，嘴里还不停地吆喝着不听话的羊儿们。让人惊诧怜爱的是小羊羔们，它们在旅途中与羊妈妈们是隔离开的，作为独立的一群，它们是顽皮、不安分的，一边叫嚷一边跳跃，冲淡了赶路的紧张和单调。每家的牧群路过，都是大羊唤，小羊应，声音此起彼伏。有的羊还不遵守纪律，在公路两边乱窜，弄得主人骑在马上不停地围追堵截，很是辛苦。

  牛群和驼队是最安静和守规矩的，矫健的蹄子踏着尘埃按着主人指定的方向前行。迁徙中，身高体壮的骆驼总是像马一样背负着很多重物，帐篷、食物、水桶，甚至婴儿床，它们毫无怨言地担起了运输队的责任。一家家的牧群像方队，只不过这支方队每次路过都将这里弄得尘土飞扬，浩大的声势中携裹着令人窒息的喧嚣和燥热。看着数不胜数的羊群，我常想，这些夏牧场到底能容纳多少只牲畜啊！公路上的羊群严重影响了车辆的通行，好在司机们已习惯了这种场景，不疾不徐，鸣着喇叭慢慢前行，唯恐伤着这些赶路的生灵。经常在这条山路上行车的驾驶员们都磨练出了难得的好性子。

  听当地人说，牧民转场也是有组织、有计划地转，不是谁想走就走的。到了傍晚，公路上的牧群还有没有停息下来的。而路边山坡下、小溪旁已经支起了几顶白色的毡房，这是要休整的牧群。牛羊在毡房附近安静的吃草，跟主人一样，经历了长途跋涉早已筋疲力尽，利用休整之际补充体力。毡房外篝火点点，炊烟袅袅，奶茶的香气在夜色中弥漫开来。看着牛羊安详地啃着青草，偶尔慢悠悠地甩几下尾巴，我恍惚感觉这里就是夏牧场，一派祥和安宁的田园牧歌式场景，与外界的尘嚣完全隔绝了。

    牧群转场非常辛苦，整个过程需要两三个月，辗转奔波，人困马乏。但是他们一年又一年重复着这样的生活——逐水草而居。夏牧场气候凉爽、水草丰美、景色怡人，是牧民放牧的理想天堂，与在那里静享一整夏大自然的馈赠相比，旅途中的奔波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对于目标的追寻，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是他们克服一切险阻的动力与希望。

    每个人对生活的期望和追求幸福的方式都不一样，勤劳朴实的哈萨克民族用他们的汗水和智慧诠释着美好生活的意义，牲畜享有丰美的水草，队伍不断壮大；牧人身体康健，在与亲手喂养的生灵们朝夕相伴中获得永久的和谐。这种简单而素朴的追求让他们活得快乐而满足。也因此，大自然广袤的牧场，山野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敞开心胸，笑迎这定期造访的老友。

    听，毡房里飘出了熟悉的冬不拉声，那悠长的旋律奏出的不正是这份人与自然相守的和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