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文字|站在记忆河流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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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江诗婷    指导老师/张黎(湘君)

(本文作者江诗婷,一个乖巧聪颖的高中生,系本人学生。今日传来喜讯,此文获得了鲁迅青少年文学奖三等奖。特刊载在此,共同学习)

坐落在林场边缘墨线的小镇,东方群山绵延如远黛墨绿,雁影几点转掠高耸入云的山峰。小镇在山脚,清晨涌动的人潮,晌午的沉积,傍晚的炊烟,夜间亮起的灯光,一片烟火。

我就是出生在这个小镇。年幼的我,穿着具有乡村特色风情的碎花裙,赤着脚奔跑在四处可见小鸡小鸭的巷子里。有时,还能转角遇到穿着红格子罩衫、手里拿着蒲扇、正在与街坊邻居闲聊的奶奶。这时,我就要紧急刹车再调头转弯赶紧逃跑,倘若跑得过快,那后面的奶奶就像一辆警车追着我赶,人拥人挤的小巷就这样上演出一场“猫捉老鼠”的戏码。

记忆中的每年腊月,奶奶总要熏上许多鱼肉,或分赠亲友,或是贮藏起来慢慢吃。她做的熏鱼也好,腊肉也好。上锅一蒸满室飘香。小时候与哥哥姐姐一起吃饭,每每筷子下去,是要眼明手快才行的。入了腊月,奶奶就要忙个不停,鱼养在自家水缸里,一条条开膛剐肚、清洗、腌制、熏烤,猪肉是农家自养的猪,肠衣更是洗得干干净净,再加上独家特制的酱料,晾挂起来熏烤,更是要忙上好几天。

后来,爸爸妈妈把我带来了大城市,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就这样,我远离了那个小镇。享受着属于城市特有的快乐,各种各样的娱乐方式,已不是跟小伙伴趴在地下扑纸牌的小游戏。

再后来,为了不让奶奶一个人在家乡忙活,爸爸妈妈特地将她从弥漫炊烟的小镇接到了大城市。奶奶是个乐观向上的人,学着适应城市的生活和节奏。爸妈怕她闲的无聊,专门在天台弄了一方土地让她种菜,还撘了个蔓藤。到了盛夏,开出浅紫色的花。那紫色的花瓣,被层层花瓣包围着的花蕊犹如少女脸蛋上的点点红晕,美丽中带着娇羞。待到对这成果感到满意时,奶奶就会大声呼唤着我与她分享快乐。此时的她开心得像个吃了糖果的小女孩。花谢之后,一把把大刀形状的豆角挂满枝头,等它们长到一指时,奶奶就会将它们摘下来,用清水洗净,随着辣椒豆瓣酱一起下锅。于是饭桌上多了道美味佳肴,朗朗的笑声不断传递,温暖整个房子。

夕阳的余晖,像一层橘黄色透明的薄纱,一天的学习生活结束了,我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奶奶的身影,问问她今天的成果怎样了,聊聊我的开心事,此时房子溢满了老人和小孩的欢声笑语……

日子颤悠悠的从指间一晃而过,不经意间我已经从那个爱哭鼻子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变成了青春叛逆的高中生了,开始了离家的寄宿生活。而我的奶奶,虽然依旧穿着红格子罩衫,手里拿着把蒲扇,听到我的喊声依旧是笑吟吟地转过头来,兴兴头头的说:“婷宝贝,回来啦,你最喜欢的绿豆糕在桌上……”但很明显的,她的声音已经没有当年的响亮了,她的背影也越来越佝偻了,白发染双鬓,时间的轮齿也在她的身上刻满岁月的痕迹。

可是,我已经不再迷恋奶奶做的绿豆糕了,我陪伴奶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我愿意与她分享的喜悦的情怀也越来越淡了。而奶奶也越来越沉默了。我跟她明明很熟悉却又陌生得不知从何说起,她不再在天台上种菜了,也不再与我分享她丰收的成果,她似乎更喜欢站在天台上,朝着北方遥望,似乎在期盼着什么,可其实,什么也望不到,都市的钢筋水泥筑成的大厦早已挡住了她的视线……

也许,对于老一代的人来说,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生与死,而是孤独与寂寞。当我的父亲母亲,将奶奶从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小镇上连根拔起时,她就成了一棵没有养分的树苗。在最初的日子里,她还是能感到自己的被需要、被重视、被关爱。但后来,随着子孙的成长和独立,她就越来越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感,虽然她也在努力地选择隐忍,但终究还是因为营养的缺失而逐渐枯萎……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俩站着不说话。”在顾城的诗里,陪伴是如此的美好。或者,对我的奶奶而言,她缺失的正是这一份陪伴。陪伴是一种力量,在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孤岛,如果失去了陪伴,那么就失去了生存的意义。而我对奶奶的爱已经失去了耐心和恒心,只是偶尔提及偶尔问起。

扭头遥望窗外,晴朗的夜空,点点的繁星悬挂天际,那微弱的星光在黑的陪衬下倒也算得上璀璨。我突然醒悟——以后的岁月里,我定会和奶奶一起站在河流记忆的边沿,感受她流淌的方向,陪伴于她左右。因为岁月如流,什么都会过去。但是有些记忆却是不能抹掉的。对奶奶而言,昨天越来越多,明天越来越少,所以我愿意陪伴她站在记忆的河流边沿,持久而朴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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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为江诗婷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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