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一西式离婚案 ——女主角的自述

                            一

1900年12月29日,这个即将迎来黎明曙光的早晨,屋外寒气逼人,屋内焦灼不安。在江苏省宝山县的张家大院里,本该人人沉睡未醒的黎明,此时,不同往日!原来,是当地名医张祖泽的夫人即将临盆!

张家可是当地巨富,祖辈曾在清代做过地方官,张家现在的主人,张祖泽是救死扶伤的医生。

随着“哇”的一声,我来到了这个世上!对,我就是那个曾在苏州向曹沧洲学医,后又相继在上海、南翔一带开设诊所,是当地有名中医张祖泽的二女儿——张嘉玢,小名幼仪。“玢”是一种玉,“幼”字中含有善良的意思,“仪”表示一个人外表和容貌端庄。其实,我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大家闺秀。

三岁那年,母亲帮我裹脚。用那白白的棉条,要将脚骨缠断,我疼痛得受不了,不停地尖叫着。第四天时早晨,二哥再也忍受不了我的尖叫声,阻止了这场裹脚仪式。因此,我逃脱了,成了张家第一个天足女子。

而我之后,也因为一双天足,曾经被大家揶揄,说我找不到好婆家。

                          二

十二岁那年,我说服了父母,可以和二姐一起去师范学校读书,为此我甚是欢喜,我也可以像男子一样,接受现代教育。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年,我读江苏省女子师范学校二年级时,却收到了,硖石地主富豪徐家的聘礼。这年,我十三岁。

我人生的一个转折,也许也是悲剧的开始,就这么来临了。说到这桩婚事,还得提起一个人,那便是我的四哥。他当时任浙江都督秘书一职。有次他视察各学校时,在杭州第一中学发现有个学生的作文很突出,作文题目是《论小说与社会的关系》,文笔老到,大有梁启超的气魄,且书法俊秀,才华横溢。

四哥对此,不见其人,便心生喜爱。几经探寻,才知此人名叫徐志摩,是硖石一个地主富豪人家的独生子。四哥自告奋勇,写了封想要联姻的信给徐志摩的父亲徐申如。徐父当然喜出望外,表示能联姻,那自然是徐家之幸。

14岁那年,记得那是盛夏的一天。母亲带着我,还有一个木质盒子,里面是我和我未来丈夫——徐志摩的生辰八字,来到上海宝山最有名气的算命媒婆家中。媒婆看完我们的生辰八字,摇了摇头,母亲赶紧追问:“怎么样?”媒婆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说:“可惜了!这门婚事不配。单从属相来说,两人命中犯克。”

而我的母亲太想要这门亲事了,赶紧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算命媒婆掐指一算,说:“我们可以改一下女方的生辰八字,如果改成1898年,属狗,那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15岁这年,我中断了自己的学业,虽然我是那么渴望学习知识,却终究也没能逃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为在当时,并不相信女子的才情,只相信簪花、云髻、水袖、莲步,再加上精巧的织锦、刺绣等手艺。就连我开明的父亲,都觉得读书没用,上天安排一段好姻缘才是女子最重要的事。也在这一年,我成了徐家的少奶奶。

                            三

而新婚之夜,我的丈夫没有进洞房,而是躲到奶奶屋去睡,后来,由于大人的督促,他才在佣人的簇拥下,进了新房。

他面无表情地揭开喜帕,除了一句“乡下土包子”。再也没有和我讲话。这一刻,我的眼泪有些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我的牙齿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本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和欣喜,而刚刚的那刹那,如一盆凉水自头浇灌而下。从此,沉默就没有离开过我们。

一向随和潇洒的诗人徐志摩,对待自己不爱的结发妻子,冷漠残酷极了。

记得有一天,他在院子里读书,突然喊一个佣人拿东西,又感觉背痒,就喊另一个佣人抓痒。在一旁的我想要帮忙,他却用眼神制止了我,那是一种轻蔑而不屑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我默默退到身后,低头不语。

回想出嫁前,我的母亲曾告诫我:“第一,在婆家只能说‘是’,不能说‘不’。第二,无论夫妻关系如何,都要持续以同样尊敬的方式对待公婆。母亲的这两句话,就如紧箍咒一样,让我一味的接受和隐忍。

婚后的日子,依公公的意思,志摩应该参与管理徐家的一些工厂、作坊,可是他对这些毫无兴趣,他整天捧着书。偶尔无聊时,他会对我说些以前读书时的事。语气里的那种兴奋、愉快和留恋,让我很是感动,我能感受到他对读书的喜爱。我问他:“既然那么好,为什么你现在不再去读书呢?”

这一句话,问得他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他失落的表情,不再追问,也下定决心去帮助他,因为能看着他开心,我便感觉世间都是晴天,温柔地说:“你不用着急,我来替你想办法。”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聪明女子,我想到了自己二哥。就让二哥介绍徐志摩进学校读书,这样公公大概不会反对吧!

二哥很快就帮志摩联系了一个美国人在上海办的教会学校。公公对这个学校十分满意,因为上海离硖石很近,坐火车一个小时就能到,这样志摩在星期天就可以回家。

而我,我也想继续完成之前剩下的一年学业,我的愿望不过是做一个可以教书育人的老师。当再次联系之前学校时,学校告诉我得再重复一年,也就是说我得再上两年,才能毕业。想想家里的琐事,天天料理家务、养育孩子、照顾公婆的新媳妇来说,太过漫长了。

我曾始终执拗地认为,教育和读书一定可以让丈夫对自己刮目相看。于是,求学不成,我就在家里请了家庭教师,学习英语、地理、中文和历史等。我也渴望做一个新时代的女性。总想着:只要能追随丈夫得脚步,一定能抓住他的心。

                          四

婚后的第三年,那是人间四月芬芳的季节,我们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任务,我的第一个儿子——徐积锴出生了,乳名阿欢。这年志摩21,我18,我们初为人父人母。7月他回来了,第一次从我手中接过自己的亲骨肉,狂喜、激动、震撼、充实、自豪淹没。然而,这感动不过持续了短短几秒钟,转瞬间,他又回到了婚姻的牢笼,他仍旧坚定地想要出逃。

儿子的出生,带给志摩的不只是初为人父的喜悦,更重要的是公公对他去美国留学的应允。他这次回来,不是为了团聚,而是为了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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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岁那年抱着儿子阿欢的照片

他带着对知识的追求,远赴大洋彼岸。可是不久,我20岁的这年冬天,却收到了志摩的来信,信中他要求我去陪读时,我感觉这个冬天是我人生中最不冷的冬天。我欢天喜地地购置了衣物,想把自己打扮得让他一眼便觉惊喜,希望再见时,他不再把我看成曾经那个“土包子”。

相见的日子近了,那日,我踏上了远行轮船,船上的我啊,一路上激动又不安,害怕这是我和公婆的一厢情愿。并不是他真心而求之,担心却不无道理。当轮船行驶在马赛港的港口,我几乎一眼就从密集的人群中认出了我的丈夫。

“怎么会不容易看到他呢,他是人群中唯一一个显得极为不耐烦的人。”这万千人中的一眼,丈夫那张写满了反感和厌恶的脸,让我的心又一次坠入了万丈深渊。我的爱,卑微到了尘土里。

到英国后,志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我去了巴黎百货商场。他帮我挑了一些外国时尚的衣服,有洋裙、丝袜、皮鞋还有帽子。相比之下,我从家里带来的衣服“全都不对劲了”。即使我是精心准备过的,在他看来,也仍是曾经的“土包子”罢了。

衣食住行,“衣”字打头阵,我在装扮上的落伍,使得“洋气”的丈夫颇不能接受。他根本不征求我的意见,整个购物过程中,我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就是机械地试衣服,抵着头,等待,等待到一直试到丈夫点头为止。

在我和志摩唯一的一张合影上,我带着大大的圆顶宽边遮阳帽,自有一种诚恳老实式的端庄,说土气有点过,顶多就是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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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志摩的唯一合照

                          五

到了英国不久,我怀孕了。当我告知丈夫这个消息的时候,本想他会欢喜的。未曾想到的是,他冷冰冰地说:“打掉吧!”我小声而急切地道:“我听说有人因为打胎死掉的”!可他却瞥了我一眼,不在乎地说:“还有人因为坐火车死掉的呢,难道你看见人家不坐火车了吗?”我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心里起伏不断。

我曾天真地认为,只要丈夫不抛弃,自己就还是他的。但最终,我的这份卑微的等待,还是到了尽头。时间到了,一切就发生了。

记得那天早上,他对我宣布:“今天晚上家里要来个客人,她是从爱丁堡大学来的一个朋友,我要带她到康桥逛逛,然后带她回来吃晚饭。”

在那之前,我们家里从来没来过客人。因为志摩从来不打算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所以那天我很惊讶。

即使心里甚是疑惑,却只是对他点了点头,问他想要什么时间开饭。志摩说:“早一点。”我便就告诉他五点吃饭。

那一整天我都在打扫、买菜、准备晚饭,我以为我要和志摩准备娶来当二太太的女朋友见面了。因为我知道,志摩的老师梁启超,他小太太就是他在日本求学时嫁进他家的,徐志摩很可能会如法炮制。

我一整天都面临着徐志摩女朋友的威胁,还胡思乱想着:“她正在英国一所大学读书,所以应该比我有学问多了。”我还料想,那女人一定会讲流利的英文,也可能和志摩一样雅好文学。

女人对情敌的本能反应,让我一整天都魂不守舍。有一会儿,我想到志摩的女朋友说不定是个洋女人。可是很快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没有外国女人会同意以二太太的身份,嫁进一个家庭的。

我从早到晚不得不一再向自己保证:“我在徐家的地位是不会改变的。我替他生了儿子,又服侍过他的父母,我永远都是原配夫人。”想到这里,我感觉心里舒坦多了。

于是我发誓,晚上一定要以庄重高贵的姿态,对这女人的态度要坚定随和,不要表现出善妒。

那天吃晚饭的时候,那个女客人来了,她叫袁昌英。她的头发剪得短短的,擦着暗红色的口红,穿着一件毛料海军裙装。可是我顺着她那穿着长袜的两条腿往下看时,却看见了一双挤在两只中国绣花鞋里的小脚,这新式的女子裹了脚!这让我差点放声大笑。她努力地摆弄自己的洋里洋气,滔滔不绝地讲自己的家世,可是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自己并没有一双小脚,年轻的时候也读过书,自己学的东西可以和这个女人一样多啊!

吃过晚饭以后,志摩把袁昌英送到火车站,而我在那个晚上被搞得心烦意乱,慢吞吞地洗着碗盘。

待志摩回到家的时候,我还在厨房洗碗。他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我被他弄得更加心神不宁,因为志摩的这个行为太反常了。

我洗好碗盘以后,志摩跟着我走到客厅,问我对袁昌英有什么意见。

虽然我已经发誓要采取庄重随和的态度,可是因为脑子里有太多念头在打转了,就冲口说出心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呃,她看起来很好,虽然小脚与西服不搭调。”

志摩不再绕着客厅走来走去,他把脚跟一转,好像我的评语把他的烦躁和挫折一股脑儿宣泄出来了似的。他突然尖叫道:“我就知道,所以我才想离婚!”我如五雷轰顶,原来,他想说的话,在这里。

在志摩眼里,我这个思想上的“小脚女人”是配不上他的。

那天晚上,上床以后,志摩还在客厅用功。到了三更半夜,他才蹑手蹑脚进了卧室,在背着我睡的时候,身体轻轻擦到了我。

我虽然知道他是不小心的,却有一种感觉:这是我们身体上的最后一次接触,也是在向我们那段可悲的亲密关系挥手告别。

                          六

这件事过后的一个星期,志摩就离家出走了。对于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置之不顾。身在异乡的我,看着越来越重的身子,我有些害怕了,便联系了二哥,在二哥的帮助下,辗转到柏林,在那里生下次子彼得。这时候,一直杳无音信的志摩却露面了,他是来找我签离婚协议的。

在我的眼里,离婚就是“被休”,我是坚决不同意,认为自己没有犯“七出”中的任何一条。但是,想了很多,有欲而不执着于欲,有求而不拘泥于求。越活越平和,也会放下越多,其实当万水千山走遍,就会发现经历的都是拥有的。于是,我签了字,这是中国历史上依据《民法》生效的第一桩西式文明离婚案。而我变成了这个中国历史西式文明离婚案的第一女主角。

签好离婚协议后,志摩跟我去医院看了我们的第二个儿子——小彼得,他把脸贴在玻璃窗上,看得神魂颠倒,但他始终没有问我要怎么养孩子,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下去。

就这样,7年的婚姻结束了。我就如“秋天的扇子”,这样被抛弃了,我是那么的隐忍、卑微。我想过轻生,考虑要了断自己和孩子的生命。我想,干脆从世界上消失,结束这场悲剧算了,这样多简单!

我甚至想到了种种方法:一头撞死在阳台上,或是栽进池塘里淹死,也可以关上所有窗户,扭开瓦斯。

我绝望地想:他这样抛弃我,不正是安着要我去死的心吗?

后来我记起《孝经》上第一个孝道基本守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岂毁伤,孝之始也”,才打消了自杀的念头。

就这样,我的痛很短,不是不痛,但生活没有给我痛的时间。这年我22岁,遇到人生的第一个难关。

                          七

离婚之后的我并没有颓废,我选择了学习,我雇了保姆,自己刻苦学习德文,进入斐斯塔洛齐学院攻读幼儿教育,在柏林求学期间,曾有适龄男子追求我,我的回答很简单:“我还不想结婚。”

那时,四哥曾告诫我,为了保住张家的颜面,我在未来5年内,都不能叫别人看见我和某个男人同进同出,以免别人认为志摩和我离婚是因为她不守妇道。

即使一人的日子,有多艰辛,我都拒绝异性追求,洁身自好,独自抚养彼得。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我25岁这年,才满3周岁地小彼得患病夭折了!千里迢迢赶来的志摩,看到的是小彼得活泼可爱的遗像、一撮冰冷的骨灰和张幼仪凄惨无比的面容。

在彼得墓前,徐志摩放声大哭,把一腔幽愤向墓中的爱子细细倾诉。他忏悔、追问、迷茫。在与他离婚后的3年里,在柏林艰难困苦的留学育子生活之外,我与他书信来往不断,以前是夫妻,我们之间并不交流,而不再是夫妻,我却成了他愿意倾诉心声的人,也许就是错的时间,错的人吧!

看到他如此哀恸,我千方百计地安慰他,陪他上歌剧看院看《茶花女》,陪他去巴黎、威尼斯、罗马等地旅行。离婚之后,我们还是朋友。

彼得夭折后,我没有抱怨,而是带着一身本领,动身回国。德国的孤苦无依和韬光养晦,为我回国大显身手积累了资本。跟志摩离婚后,我才遇见久违的自己,真正的自己。

                            八

又是一年夏,这年我26岁,八弟来接我回上海,不久我又带着我的欢儿去北平读书,直到母亲去世,我又携子回到上海。

那时,我的的四哥已经是中国银行副总裁,并主持上海各国银行事务,徐家的二老待我不薄,即使他们的儿子跟我离婚了,他们也把海格路125号送给我,使我在上海衣食无忧。徐家二老待我胜过亲生女儿,他们甚至把家产一分为三:徐志摩和陆小曼(后来的妻子)一份,儿子和我一份,他们老两口一份)。

德国将近五年,我如凤凰涅磐,浴火重生。

回国后的我,起先,帮助公公徐申如理财,十分得力,也算是磨练了基本功。

27岁那年,我收到邀请,出任上海女子商业储蓄银行副总裁。我每天上午9点整准时到银行办公室上班,我的办公桌摆在最后面,整个银行的状况一览无余。

除了负责银行的经营,每天下午5点,我还要补习一个小时的国文,6点整,我再到八弟与志摩等四人开的云裳服装公司打理财务。

其实,当忙碌充实了生命,就不会再去关注旁人的眼光和评价了,现在的我已经是一个完全崭新的自己了。

                            九

那年我31岁,记得是11月18日,徐志摩去世的前一天,我还在云裳服装店里见到过他。那天,志摩来店里问一下替他做几件衬衫的事,然后和八弟闲聊起来。

志摩去世当天晚上,凌晨一两点钟,有人敲我的门,推门进来的佣人说,说有位中国银行的先生要见我,那人手里还拿着一份电报。

我到了饭厅,请那位先生坐下,接过电报就看了起来。看到志摩的死讯,我一时难以接受,发起怔来。

“我们怎么办?”那人见我拿着电报呆呆地立着,开口问道。他说自己去过陆小曼(志摩现在的妻子)的家,可是陆小曼不收这电报,还说徐志摩的死讯不是真的,她拒绝去认领尸体。

我派徐积锴以徐志摩儿子的身份去认领父亲的尸体,并且马上打电话给八弟张禹九,请他带着积锴到出事的现场。

可志摩的父亲,我该怎么跟他说呢?他年纪大了,可受不起这样重的打击,不能将真相告诉他。

于是我便告知,说:“有架飞机出事了,志摩也在飞机上,现在在医院抢救。”徐父说他不愿意在这种状况下到医院去,吩咐我代表他到医院去看望志摩,回来后把情况告诉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徐父一直问情况怎么样,我支支吾吾不敢告诉他实情,过了几天,看实在瞒不下去了,哭着说:“没指望了,他去了!”

徐父听了这消息,难过得流下了眼泪,脸上满是悲痛、愧疚和悔恨.....

对于徐志摩的不幸遇难,我心里是很难受的。不曾恨他,也无法恨起。

34这年,我的二哥主持成立了国家社会党,我又应邀管理该党财务,一时威风八面。

那时,银行是一个烂摊子,亏损不说,银行借出去的外债大都是死账、坏账,急需大批资金投入。

在国外的经历告诉我,女人藏私房钱很重要。所以我把目光放在了那些小姐、太太身上,她鼓励她们把首饰存在银行,渐渐地,危机也就解除了。

而且由于我为人极守信用,就算是在战时,女子储蓄银行也度过了一道又一道难关

自此,我一生的事业,扬起了新的风帆。我的沉默,我的等待,终于看到了结果。

当经历了足够多,一定会明白人生其实不必去争,因为终有一天会发现,时光依旧锋利如初,而主人公们已经清静如水,从容似风。

我虽曾是秋天的一把扇子,只用来驱赶吸血的蚊子。当蚊子咬伤月亮的时候,主人将扇子撕了。但心里住下太阳,前方定是一片向日葵。

                          十

49岁这年,我去了香港,在那里认识了我的房客苏季之,他是一名医生。

这位房客性情温和,谈吐风雅,却被老婆抛弃。他独自抚养4个孩子。

相似的命运让我们惺惺相惜,加上住在一起,宛如一家人,难免日久生情。1953年,苏季之向我求婚了。

我多次给二哥、四哥写信,因为我觉得需要如父的兄长帮助自己来做这个最后的决定,“三从四德”的思想还在我的脑海里根深蒂固。

我虽始终都在读书进步,却也始终都在传统封建礼教与现代女性主义之间徘徊、挣扎。我敢于无畏地追求姐弟恋,但是结婚大事上仍然不丢弃礼节,需要经过哥哥和儿子的批准才得以完成。

四哥多次在同意与否中徘徊,最后决定让聪慧的我自己定夺,然而我并没有自己定夺,而是提笔给大洋彼岸的儿子写信:“母拟出嫁,儿意云何?”

儿子的回复情文并茂:“母孀居守节,逾三十年,生我抚我,鞠我育我,劬劳之恩,昊天罔极。今幸粗有树立,且能自瞻。诸孙长成,全出母训……母职已尽,母心宜慰,谁慰母氏?谁伴母氏?母如得人,儿请父事。”

儿子的这封信让我感动得泪流满面,这才放下一颗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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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儿子

晚年,与苏医生的相伴20年后,他又先于我离开人世。

88岁,我也结束了自己的一生。我这一生经历了结婚、离婚、丧子、前夫去世、再婚、丈夫去世这些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事情,凭借着惊人的毅力和坚强挺了下去,也算人生无憾!其中,虽有悲伤,艰辛,但却精彩纷呈。每个人的一生,自己都是主角,不管命运如何,关键在于自己的修行!


作者后语:

以前对张幼仪这个人,并不了解,更谈不上喜欢。只因《再别康桥》,而知徐志摩,再知他的原配夫人。所以当看完《张幼仪传》这本书的时候,内心起伏绵绵,同为女性的我,为她这一生的波澜壮阔,心生敬佩。一个女强人的修炼,本不易。更何况,在那个时代,一个被休了的女子。她,却将一手烂牌打得如此的漂亮!

她像一朵低调而华丽的黑玫瑰,一直都卓越而不张扬,爱得炽热而深沉。

一直想以第一人称来这一篇关于她的文章,因时间关系,陆陆续续,今天终于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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