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水与澈
春节过后,很快就迎来了新学期开学。
正式上课的第一天,新上任的年级主任张秋华一大早就带着几个老师整个年级地巡逻。
不少还没有脱离假期综合征的同学,分别以上课迟到、早读睡觉、在教室吃早餐等原因,被请到了年级办公室。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张秋华用实际行动让高二年级的学生们见识到了她口中的“见面礼”。
李南沁一边背着古诗词一边数着张秋华第四次从窗口飘过,等到她的身影从后门完全消失,女生才啧啧嘴摇了摇头:“不愧是传说中的老巫婆。”
“你又从哪里听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传说了。”沈知乔打趣道。
“我是听曲凝学姐说的,”李南沁趴在桌子上压低了声音,“老巫婆原来也当过年级主任,在我们读高一的时候才到教务科去的。听她之前的学生说,她这人可不好说话了,天天板着张脸,管的还特别严,大家才叫她‘老巫婆’。”
“她教哪门课?”
“她不上课,”李南沁补充道,“听说她是学管理的,大概就是专门来管我们的吧。”
“那我们原来的年级主任呢?”沈知乔又问。
“听二井说是调到教务科去了,大概是升职了吧。”
早读课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沈知乔班里有几个同学也被叫走了,直到第一节课开始打铃,才灰溜溜地回到了教室,看来是被训得够惨。
大课间的升旗仪式结束后,高二年级被单独留了下来。
张秋华拿着麦克风在主席台上板着一张脸不说话,底下同学被晾久了都开始窃窃私语。
“早读课的时候都没听你们这么大声。”张秋华一开口就是满满的火药味,底下同学立马噤了声。
“看来我昨天在开学大会上说得不够清楚,那为了让大家更清楚一点,”张秋华展开了手里的一份名单,“念到名字的同学,我在这里公开批评,下午放学之后,每人带着一份检讨到年级办公室来找我。”
张秋华开始一个班一个班地点今天早上被请到办公室的同学,杀鸡儆猴般地给了高二年级全体同学一个下马威,临近上课了才解散。
从操场回教室的途中,李南沁蔫蔫地叫到:“真想念原来的年级主任,他怎么不等我们毕业了再升职呢?”
“明升暗降。”走在沈知乔身后的江木川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不过他的声音很小,李南沁和徐子竞在忙着同病相怜,只有沈知乔一个人听到了。
“什么意思?”沈知乔不解地望了江木川一眼。
江木川只简短地提了四个字:“考试作弊。”
沈知乔一下子就想到了上学期期中考试闹得人心惶惶的那场大型作弊事件。
“是我连累他了。”江木川面色如常,口气里却充满了无奈。
吃过午饭,沈知乔和李南沁在图书馆前分别,每学期刚开学都有一大堆的书籍要整理,李南沁作为优秀的图书管理员,勤勤恳恳地又去上岗了。
回教室的路上沈知乔还在想着江木川早上说的话。
犹记得之前也听徐子竞说过,作弊事件牵扯到很多人,尤其是实验班的几个关系户,教导主任想草草了事,是年级主任坚持彻查才水落石出。
而江木川在其中出了很大的一份力。
沈知乔不清楚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也不曾想过,年级主任会因此被调职。
在大型考试中作弊都会被记录在案,这对学生的升学,甚至未来的发展都会有影响,因为涉及到了利益,所以不得不搬走这块绊脚石吗?
沈知乔胡思乱想着就走到了1号楼前,刚一抬头就发现余染站在一楼走廊上望着自己。
看余染笑着向自己招手,沈知乔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余老师,我好像经常看你到这边来呢。”
“是啊,”余染盯着不远处的木棉树,喃喃地说道,“再过不久,木棉花就要开了。我们以前在1号楼上课的时候,每到三月份,窗外都是一片的桔红色。”
沈知乔回忆起五年多前,第一次来到北淮中学的时候,没有看到木棉花开,却远远地看到了,木棉树下一片血泊之中的沈明桐。
噩梦一般的场景在脑中浮现,沈知乔忽然觉得喉咙梗得难受,眼前的木棉树好像开始摇晃,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双手也不自觉地慢慢握紧。
来到北淮中学这么长时间,沈知乔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站在木棉树前,和先前在2号楼上远望相比,恐惧远远多于悲伤。
手上传来的温度令沈知乔睁开了眼,余染轻轻地握住了沈知乔的手,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怜爱和鼓励。
“对不起,我……”
“我知道,”余染加深了手上的力度,“别害怕。”
“我还以为你会说‘都过去了’,”沈知乔垂下了眼帘,“幸好没有。”
“因为我知道没有那么容易,有些事情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我都做不到,更何况是你。”
“余老师,你喜欢我哥哥吗?”沈知乔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
“喜欢,非常喜欢,曾经是,现在也是。”余染笑了笑,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地就说出了口,末了又加了一句,“可惜我还来不及告诉他。”
沈知乔的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
我曾经以为来日方长,很多事情并不需要急于求成,谁知道未来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恍然之间,故事还没开始就已经草草结束了。
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话,成为了心里最大的遗憾。
“我可以叫你乔乔吗?”见沈知乔点点头,余染温柔地摸了摸沈知乔的头,“乔乔,我知道这件事不管过多少年,在你心里都不会简简单单地过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但是我相信他,就算我不明白,我也相信他。”
网上的热门话题过不了几天就会被新话题覆盖,前几天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人一转眼又手挽着手和好如初,曾以为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伤痛在时间的洪流中也在慢慢消退着,小到一花一草,大到街道城市,同样随着时间马不停蹄地向前走着,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可是我没有办法啊。
我不是一直紧抓着过去不放手,而是从来就没有走出来过,我跟不上跑得太快的时间,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改变。那些想不通搞不懂的事情,在没有找出答案之前,怎么能够轻易地就让它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