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绵州组诗

丁酉年初,同明朗虚空子有绵州梓潼之游,谒七曲山文昌帝君大庙、张献忠祠、琅珰驿唐明皇闻铃处、访汉李业阙、富乐山宋人题刻,一日而归。有慨乎名教之兴替,系乎世运之成败甚夥,作诗纪之。以时代先后为序。

汉李业阙

李业,字巨游,蜀梓潼人,高节之士也。汉平帝元始年间(公元1-5年),益州刺史举为郎官,历王莽、公孙述,退居乡里,不仕二朝,公孙述毒杀之。光武中兴,立阙旌表其闾。其石犹在,乡人鲜有知之者。夫李业,耶稣同代人也,其阙立于耶稣受难后数年(公元36年)。二者皆身殉所奉之道。然世人皆知有耶稣,乡人不知有李业,呜呼!若夫耶教名教,皆所以指引人心者也。政教实社会之双足也。今也人心只知趋利,而理据尽失,危乎殆哉!

诗曰:

千秋名教用何为?安顿身心理不违。闾里无人识节士,人间触目是隳颓。

七曲山文昌帝君庙

文昌帝君也者科举文教之神也。乃星宿人神合一而称神者也。传成道于七曲山。或谓是东晋击苻坚而身殉之张育,或谓为见姚苌于长安之张亚子。唐明皇、僖宗幸蜀,祭祀之。元仁宗封为文昌帝君。《文昌帝君阴骘文》云:“吾一十七世为士大夫身,”则神格之化现为人形者也,亦即新时代运动之所谓“社会记忆复合体”者也。夫名教,所以默定人心者也,故云“阴骘”。名教安人,如囊收物。今也名教不修,举国趋利。一旦利害交危,天下人心复何从收拾乎?孟子曰:上下交征利,则国危矣。

诗曰:

其一

名烧炉火利添风。英物纷纷入彀中。南渡衣冠东晋后,累朝高筑文昌宫。

其二

政教从来足两支,名牵利喻定依违。如今名付西风散,利害交危救已迟。

琅珰驿唐明皇幸蜀闻铃处

中华之文化记忆与叙事,历史掌故占其一半。安史之乱,中华历史文化记忆之一大事也。唐明皇幸蜀闻铃而作《雨霖铃》之曲,后以为词牌,柳永《雨霖铃》一词有“寒蝉凄切”之句名闻后世。今乃得游唐明皇幸蜀闻铃之处,曷胜今古兴废之慨!余思:安禄山未必反也,明皇任术,用非其人,自毁神器,而来窥伺。不亦宜乎?余于琅珰驿废屋得瓦罐一枚,携归留念。

诗曰:

羯胡未必敢称兵,神器中枢自坏名。天宝荣华都付梦,至今空恨雨霖铃。

富乐山宋人题刻

绵州富乐山者,刘备登此山而曰“富哉!今日之乐乎”之地也。碧云岩多宋人游山题刻,多属嘉定绍定之年,蒙元将侵,中原危如累卵。文人空谈性理,游晏未已。是知万事利弊相兼。名教之弊,招后来文化之革命,亦理之必然也。

诗曰:

碧云岩边偶迟留,题刻依依辨上头。性理谈多成底用?弥天铁骑指绵州。

七曲山明张献忠祠

张献忠转战四川,于梓潼败明军十万。与文昌帝君张亚子连宗而不杀乡人,乡人为之立祠。清绵州知州安洪德毁其像,有《除毁贼像碑》留世。或曰:张献忠屠蜀未必可信。然明末四川人口大减于兵患乃不争之事实。是亦五浊恶世之一劫也。余尝思:世运衰颓,天发杀机。人心败坏,必生杀业。天机一动,人事随之。是以猿虫劫数,必关天命。岂止人力所能办乎?静言思之,可勿警欤!

诗曰:

五浊浑浑览逝川,升沉人物类庖悬。毁除贼像成何补?生杀机枢认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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