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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俊男姓王,在机车厂工作。
王俊男因家里兄弟多,模样又长得忒丑,特别不招亲人们待见。爸爸可是周边出了名的美男子,兄弟姐妹又是一个赛着一个的漂亮……爸爸看着他的眼神就很疑惑!
俊男可能感到了这种危机,行动就变得十分乖巧,平日里处处都是在讨别人的喜欢。
上中学时因为俊男的名字,他时常遭到同学们的耻笑。回到家里就缠着父母商量着改名字,并且不顾众兄弟姐妹的反对,楞是把名字变成了一个字。大家的名字中间都带一个俊字,唯独王俊男最忌讳这个字,索兴抠掉了中间这个令人讨厌的俊字……就叫王男。
户口本上明晃晃的两个字“王男”!
老师上课时也直呼其崭新的名字……王男变得得意洋洋。
…… ……
多少年以后,王俊男在酒后愁眉苦脸的对朋友们说:
“名字改的太失败了!”
“当时还是太年轻了……呜呜”
据王俊男讲,户口本上确实是改成了王男。可是同学们“俊男、俊男,”叫得更欢了!尤其是男同学们,特意当着女同学的面大声疾呼,“俊~男~”女同学们都掩面偷笑。
这种场面让王俊男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王俊男学习挺好,人虽然丑了点可是脑子灵光。本来没打算让他继续念书的父母,听从了学校老师的劝告,送他读了技术学校。当然主要是听说毕业后能找到好的工作,工资高。
王俊男本人也以为换了一个新的环境,情况一定会有好转……错!
从技校毕业一直到机车厂工作,王俊男一直都是王俊男。人们干脆就无视户口本的存在,好像他如果不叫王俊男天理难容。王俊男也就彻底死了这条改名的心了……俊不俊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是三十大几的人了仍旧是独身一人。
“俊不俊还不是女人说了算!”
王俊男开始习惯了独身的生活。
王俊男住在机车厂的独身宿舍里,独自一室。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来,领导对他很器重,整个一个高工待遇。别人都四五个人挤在一起,唯独王俊男独居一室。
同事们背后虽然略有不满,但是公平的说,王俊男有真本事这也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机车厂当年是全国著名的机车制造维修企业,经过大修车间保修过的机车,只要遇到刁难的接收人,这活儿就只有王俊男干得了。王俊男不止是活儿干的让人满意,交活儿时还会给你的机车上用不锈钢雕个图案弄个花儿的,整个是一个艺术家模样,谁不服都不行!
久而久之指名道姓的活儿就来了,大修车间主任变得离不开他了,俩人亲密的像爷俩儿一样,王俊男说了,比亲爹还要亲!
……可惜的是王俊男竟然出了那种事儿。
(二)
王俊男带了个徒弟,这是十年来他带的第三个徒弟。
也是唯一的女徒弟!
王俊男的两个徒弟已经升为厂内别的车间的车间主任了,只有王俊男还呆在大修车间里。一是大修车间离不开他,二就是他的模样忒丑。他这个人出不了大场面,每年年终总结时,别的劳模都坐在主席台上,只有他待在宿舍里。他怕台下的指指点点,这种事情王俊男是受够了。
王俊男的第三个徒弟有些来头,据说是指名道姓的来到大修车间。这个女孩子一来就住到了王俊男的隔壁,单人房间待遇,这可是机车厂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想当年王俊男也是给厂里做了重大贡献之后,才得到这份高工待遇的。
厂里的工人们议论纷纷……?来者不善。
王俊男这下子可精神了!
平日里一贯沾满了油腻的工作服变得越来越干净,下班后还经常会换上白衬衫儿。这种一反常态的举动,让车间的娘们儿们背地里都在嘀嘀咕咕,编出了许多的花边新闻。尤其是年轻的小寡妇水芹,跳着脚的数落着……
“这个骚狐狸!”水芹说。
大家心里都明镜一样,水芹的丈夫因公去世了……据说死的很惨!一个货车调度员由于工作不慎,生不愣的被落下的货车车箱板切成了两段。水芹带着两个孩子过日子,实在是有些艰难。头些日子听说王俊男有些意思,找车间主任当了一把红娘。
水芹拒绝了。
水芹好像没有勇气接受这样一位奇丑无比的男人,虽然她心里明白王俊男的千好万好。年轻的寡妇毕竟是当年的厂花,她还是死要个脸面儿。
但是现在情况突然变化了,年轻漂亮的大姑娘居然挤到了前头,听说还是主动的追求王俊男。
水芹变得极不平衡,可以说是产生了极大的醋意,就好像是有人抢了她的男人一样!
“唉,女人的心思真的是叫人难以捉摸!”
上赶子来了自己看不上,这别人看上了吧,自己又受不了。水芹夜里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的折腾着琢磨着。
“王俊男虽然丑了点儿,论技术整个机车厂没有第二个。”
“工资高,并且还是个大小伙子!”
“嗯、…… ”
“唉、……”
天亮了,水芹熬成了熊猫眼。
(三)
王俊男对女人是绝对不敢有非分之想。
车间主任将蓉蓉带到他身边时,他只听懂了一句话。
“从今天起蓉蓉就交给你了……”
其它的、车间主任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都当成了自己的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走一过的事儿。
蓉蓉甜甜地喊了一声“王师傅”,就地儿给王俊男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王俊男的眼睛瞪得像玻璃瑠瑠似的,当然也是那种小号的瑠瑠。在平时、车间主任从来没有看见王俊男露出过白眼珠……他的眼睛就像一块不规矩的面包上划了两条细线线儿,若隐若现的发出点反光而已。今天真算是开了眼了,楞是把车间主任吓了一跳。
“哎呦喂 ~你别说,睁开眼睛也怪精神滴!”
看到主任吃惊的样子蓉蓉倒是憋不住了,姑娘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主任啰里啰嗦的说了半天,王俊男一句也没听进去。他不敢吱声、脸臊的通红。蓉蓉哈腰时,那两坨沉甸甸的奶子让他看了个正着……这对他来说不亚于一颗原子弹。
王俊男的脑袋瓜子“嗡”地一下就炸开了,就像一个猥琐的大叔偷看了女人洗澡的感觉,裤裆里一阵阵发紧,两条腿就不知道到底哪一条朝前好了!他这个别扭哇……心里一着急,他磕磕巴巴的整出一句:
“等、等、等等,我想去厕所……”
王俊男顾不上主任和蓉蓉到底有什么反应,三步并作两步地向着厕所一路狂奔而去……这事儿、一直就是主任愚弄他的笑柄。这当然是后话!
(四)
蓉蓉嫁给了王俊男。
这在机车厂成了当时最大号的新闻,有人调侃说,当年打跑了小鬼子那会儿,也没有现在这样热闹。全厂上下都开了锅了……从厂领导到锅炉工,从退休在家的老工人到刚刚走进厂里的学徒工,全厂近万名职工个个都目瞪口呆。
这可是眼巴前的怪事儿,比电影里邪乎多了!
平时不招女人待见的王俊男突然之间就变了,变得时髦了。不光是他穿着打扮的像个绅士,走在厂里居然脸上也有了光彩。这使得年轻寡妇和大龄单身女青年们都刮目相看了,大家都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曾经的丑男儿。
“说心里话,真的不丑。”
“…… ……”
“想当年他还暗恋过我……啧啧”
“…… ……”
女人们似乎越来越后悔,后悔当初自己错过了大好机会……!
“唉,缘分未到!”
“…… ……”
水芹拧着手中的皮手套,彷佛能拧出水来。大龄未婚女青年们就在心里暗暗地笑话她。
“嘿嘿,就好像真的能够成为你的男人似滴……”
“啧啧……”
“别做梦了,孩儿他妈……哈哈”
女人们推推搡搡的议论纷纷,多多少少都带有几分醋意。机车厂的空气里到外都弥漫着淡淡的酸味儿,当然这不止是女人们造成的,年轻男子也个个都替蓉蓉大鸣不平!
“一朵鲜花,好端端的却落到了牛粪上!”
“牛粪?太抬举他了……简直就是臭狗屎。”
“…… ……”
厂里的各级领导也都觉得不可思议!这简直就是自己的领导能力低下,发生这么奇怪的事情,上面无法原谅自己。众人都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蓉蓉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姑娘。
她那神秘的父母据说还找厂领导谈了话。但是谁也阻止不了结婚的日程,王俊男和蓉蓉已经睡到一起了。王俊男的独身宿舍打扮成了新房,蓉蓉的小姐妹们扎了无数的彩色花环,整个房间就变成了一个大花篮。就连房门上的喜字都是无数朵彩色小花组成的,工人们从未见过如此装扮精致的花洞房。
王俊男就像做梦一样,乐得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过去他似乎只能保持一种严肃的表情,三十多年的习惯改不了了。走在厂里大多是低着头,大家已经熟悉了他那身油腻的工作服,经常会发出酸臭的气味。如今被蓉蓉训练的挺胸抬头,干净的制服上还隐约带有花草的香气……这不是工厂的气味!
“那叫香水儿!”
有些见过世面的人,摇头晃脑得意地说。
“高级宾馆里都有这种气味儿……!”
“你看这小子乐的……!进厂十多年了,头一次看见他的笑模样。”
机车厂的职工们都知道,王俊男算是一步登天了。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即使叫俊男也说得过去。
“过去怎么就没发现呢?”
这是机车厂大龄未婚女青年的共同疑问,当然悔的最厉害的还是水芹!这个年轻漂亮的寡妇虽然有不少人帮衬,可孩子毕竟是缺少一个爸爸。而水芹缺少的也绝不是一个愿意同她睡觉的男人,她需要的是一个丈夫。
王俊男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一位不错的男人,做丈夫最合适。过去只是经常低着头而已!
…… ……
(五)
王俊男的结婚风波刚刚平息,好多男人的红眼病还未好利索,事情又有了惊人的新变化。这让刚刚改变对王俊男评价的众人是大跌眼镜……这种事儿在机车厂里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空前是一定的了,这绝后嘛?也就足以表明众人的惊异程度。
洞房花烛还残留在床头上,蓉蓉却上了大学。
机车厂推荐蓉蓉去721大学学习,时间据说是两年。这无疑像枚重型炸弹,在机车厂里又炸开了花。上大学!这可是久违的事情了。全厂年轻人几千人之多,只有十个名额!听说蓉蓉的名额是王俊男的,他说服了蓉蓉和车间领导。让给了还在学徒期间的老婆。大家虽然都有些不服气,但毕竟人家那是夫妻之间的事情,怎么说也落不到自己头上。嚼嚼舌头也就过去了……不过奇谈怪论还是应声而起。
“大概结婚就是个阴谋……!”
“有令人不解的开始,就肯定要出人意料的结束……!”
“呵呵…… 呵呵……”
大家都开始变得聪明起来,一夜之间机车厂产生了许多预言家。据比较权威的预言家推测:
“下一步不是俊男上学,就是俊男离婚!”
厂里有的小伙子已经开始磨拳擦掌了,人们大有趁火打劫的意欲。这也许真的是一次机会,勇争乘龙快婿的年轻人还真不少。虽然大家还不知道蓉蓉的准确来历,但是对方是厂长的老领导那是毫无疑问。听说厂领导为了蓉蓉,已经多次认怂了。
机车厂明里暗地闹得是沸沸扬扬,奇怪的是蓉蓉这一走就完全没了踪影。
没过半年王俊男又恢复了结婚前的模样,在公共场所他很少露面。据知情人士透露,王俊男在学校假期期间去找过一次蓉蓉。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王俊男的脑袋瓜子又耷拉下来了。
王俊男又成了宅男,独身宿舍装饰的新房开始凋零,夏季的晚风穿过走廊,不断的撕扯着那些用彩色花纸折成的花束,大部分花瓣都已经吹落了。在花纸缠绕的铁丝上残留着几片彩色的叶子,随着空气的流动可怜的摇晃着。
打扫楼道卫生的老大妈不忍心把这些残花败叶扔掉,她找了个垃圾桶放在门旁,现在里面已经装满了彩色的花纸。路过的人们都自觉的将落地的花纸拾起来,轻轻地放到垃圾桶里,再在心里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
“可怜的俊男!”
几个月前还后悔的女人们又开始庆幸了。
生活就是这样奇怪,王俊男刚结婚那会儿,无数个大龄未婚女人悔青了肠子,后悔自己下手太晚。尤其是寡妇水芹!如今看到王俊男似乎又落了单了,竟然却树倒猢狲散了。女人们都躲得远远的,好像怕沾上晦气。水芹也开始在众人面前炫耀。
“当初我就没看好他,还想要给我的孩子当爹……嘿嘿”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啧啧”
过去眼红的男人们也觉得心里畅亮了许多,我说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哪儿有那么容易?哈哈哈哈哈,大家都挤眉弄眼的编着一个个崭新的段子,好像个个都是蓉蓉肚子里的蛔虫。
还没等大家搞明白到底是咋回事儿呢,王俊男又被调走了。
大修车间主任做了许多工作,厂领导都无法收回成命。有人说这是市领导的指示,如果不是蓉蓉从中调和,有开除公职的可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无人知晓!
消息灵通人士透露:“王俊男和蓉蓉离婚了!”
“王俊男竟然去大学打了蓉蓉……被公安局抓走了!”
“在看守所就办了离婚手续……唉!”
…… ……
王俊男被机车厂下放到农场去工作,据说是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表现好了还有恢复工作的可能,毕竟大修车间离不开他。
有人看到王俊男几乎是唱着歌走的,他自己也觉得没脸再见工友们了。临走那天他还特意换上了干净的白衬衫……水芹又懵了!
(六)
水芹明里一套,暗地里却有另外一套。
生活教育了她,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尤其是死了丈夫以后,来自男性的骚扰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众人面前,男人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只要没人看见手脚就都不老实,不占你点便宜就像自己吃亏了一样。全厂上下居然没有一个男人对她暗地里正经过,只有王俊男才算是正人君子。
水芹心里有数!
水芹嘴上同别人一样数落着王俊男的不是,心里却不然。总要随个大溜不是,太个色了别人会说闲话的。
水芹在俊男下放前约他见了一面,说了许多鼓励的话。为了这事儿水芹特意把孩子送到了姥姥家,她亲自下厨炒了两个菜,算是给俊男送行。吃完饭趁着酒意水芹敞开了自己,给了俊男一个大大的惊喜。俊男竟然哭得像个孩子……水芹发现俊男居然没有真正碰过女人!
此后日子里,水芹每个月都会收到俊男的汇款。信封上短短地写着:
“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
水芹也坚定了信念,她给王俊男写了封信。
“好好改造,我会等你回来。”
“孩子们也都盼望着新爸爸……我们一家三口都在等着你!”
“春节就回家来过年吧!”
…… ……
(七)
王俊男活了小半辈子了,第一次零距离的接触女人。
自己和蓉蓉的结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幡然醒悟了。女人并不只是说说话唠唠嗑就算老婆了,肌肤的接触让他十分震撼。过去的三十多年算是白活了,他几乎是在水芹的全面指导下,才完成了一个处男到男人的重大蜕变过程。那是一种无以言表的战栗!
王俊男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在农场的日夜里王俊男多次温习着那次难忘的经历。面对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庄稼,心里想着水芹成熟的身体。他几乎是一寸一寸的回想着那富有弹性的肌肤,越是想像越是觉得模糊,当初那种滑腻的质感怎样去想都无法重现。王俊男几乎要发疯了,他频繁地进行着无望的自慰……王俊男终于明白了一个人的寂寞与孤独!
(八)
秀兰到姐姐家已经三天了,时间似乎是疗伤的良药。本来决定今年春节结婚的秀兰被男友劈了腿,当然男友并不想分手,只是一时逢场做戏做昏了头,被秀兰堵在了准新房里。秀兰砸烂了所有的新婚用品逃了出来,她逃到了姐姐家。
准新郎托人一再道歉,请求秀兰再给他一次机会……秀兰还在犹豫着。
秀兰把装满嫩苞米的箩筐背到了肩上,脑子里还想着:住几天就回去吧,毕竟早就是他的人了。亲戚朋友早就把他们当成夫妻了,分手以后也不好再找,像他那样的男人也并不是一抓一个,认命吧。
“塔玛滴、找个机会我也会报复你一下!让你也戴会儿绿帽子。”
秀兰一边想一边走,忘记了姐姐的嘱咐。
“掰完苞米哈着腰走,别让农场的人看见。”
“今年村里没种玉米,想拉馋就得去农场掰几穗……”
“千万别让人抓着哈……嘿嘿,要罚款滴!”
秀兰满脑瓜子都是男人跪在地上求她的幻想,耳边响起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呦喝,“喂!”吓得她一下子就把尿撒到裤裆里了。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样子,男人倒是笑了,虽然笑的有些淫邪……却让秀兰感到了一线生机。
秀兰想都没想一下,就脱下了自己的裤子。
也许是干柴烈火,季节又是不冷不热,他们谁都没有感到有什么别扭,顺顺当当的完成了一次男女之间的苟合。俊男完事儿后温柔地为秀兰系好了扣子,并将被风吹成半干的裤子给秀兰套上。他看着秀兰心甘情愿的没有任何嗔怪的脸蛋儿,又为她掰了几穗上好的嫩苞米。
“打这儿往西头走吧,东边是别人负责。”
俊男轻声悄语地说。他为秀兰背好箩筐,又叮嘱了一句:
“想吃苞米就来找我吧……管你够。”
这次意外的艳遇超出了俊男的想象,“玛滴,我说男人咋都有外心呢?太刺激了!”王俊男对男女之间的事情感觉越来越明白了。
整个一个秋天,王俊男到处寻找可以发泄的机会,以至于附近的老娘们都公开的出现在他管辖的地段里。以物易物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王俊男已经乐不思蜀了。
水芹照样可以收到王俊男的汇款,数量远不及头两个月了。
唉!
直到噩梦的来临……王俊男再一次成了机车厂里的头号新闻人物。
(九)
王俊男真是个聪明的家伙。
打上小学时开始就充分地表现出来了,家里兄弟九个,顶数他学习好。如果不是当爹的看不上他的长相,现在止不定混到哪一级去呢!
老天爷总是公平滴,给了他灵活的大脑就毁了他的容颜。试想一下,如果王俊男真的像名字一样俊秀,那地球还不得让他踩塌一半呀!
三十开外的王俊男学啥像啥,这一旦发现了男人和女人的奥秘,便一发不可收拾。他每天都乐此不疲,都忘了自己到底姓啥了……脑袋里面只有苞米和女人,女人和苞米。
他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如此便宜的交易了,自己毫发未损,却可以睡上贪小便宜的女人。她们几乎都是上赶子来的,有些人干脆就不费事儿了,直接到俊男的草棚里闭上眼睛苟且一回。扔下条麻袋就走人了,临走时打上一个招呼:
“今晚儿来人取货,要最好的。”
赶上仁义的女人还会给他捎上两个玉米饽饽,再捞上一根酱黄瓜。乐得俊男每天都要喝上两口,微醉微酗的性事儿也成了他的最爱。
深秋的一天上午,太阳和俊男一样变得懒洋洋的。不是它不肯露面,而是乌云滚滚遮住了它的去路。偶尔一阵秋风夹带着雨滴般的湿气吹到脸上,让人觉出一丝难得的寒意。王俊男被惊醒了!
俊男睁开自己的那两条令人难以察觉的细缝缝,世界变得灰蒙蒙。昨晚儿的宿醉还未醒透,喘出的气都带有浓重的酒臭,他的嗓子干的像裂开了口子,撕撕拉拉的疼痛。俊男不情愿地爬起来,他从水缸里蒯出了一瓢水,嗵嗵嗵地一顿牛饮。俊男抬头向外面望了一下,这一下不要紧,算是彻底的改变了俊男的命运!
王俊男像怀揣了一只怦怦乱跳的小白兔,心花怒放地向外面奔去。
…… ……
(十)
秀兰的姐姐淑贤是县京剧团的青衣,在她事业的巅峰嫁给了省里下放的男知青。丈夫虽然是知青但是上面门头比较硬,现已升任县革委会副主任并在公社兼职锻练。据说将来是要调往省城的,前途无量……而淑贤也因主演样板戏里的阿庆嫂出尽了风头。
这对夫妻是全县注目的样板夫妻。
淑贤前些日子为了秀兰操了不少心,送走妹妹后淑贤打算回县里去一趟,秋收一过剧团就要忙了,到各个公社巡回演出是例行任务。
淑贤有一口偏爱,她喜欢嚼玉米秆,那种新鲜的玉米秆对淑贤有绝大的吸引力。其实嚼玉米秆也有许多学向,不单要看玉米秆的成色,地片也很重要,哪一片的玉米秆有滋味那也是一定的。
淑贤吃过了早饭信步度到了俊男的地片,她听妹妹说过靠西边的农场工人好说话,曾经给了她满箩筐的嫩苞米。淑贤有意无意地来到了农场西侧,她刚刚钻进玉米地不远处,就被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从后面抱了起来。淑贤以为是认识的人在开玩笑,她呵呵地笑着说:
“快放我下来,外人看见多不好……”
奇怪的是这个人不但没有松开她,反倒把她拽到了玉米地的深处……淑贤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并且传过来浓重的酒臭味儿。淑贤拼命的挣扎并发出了一声怒喝!但这并没有阻止男人的进攻,他好像是更加疯狂了。这种疯狂的举动吓坏了淑贤,她停止了反抗。女人遇到这种事情,由于反抗激烈被杀的事件她早有耳闻。淑贤瞪大了眼睛忍耐着,男人丑陋的相貌给了她很深的印象。事后很长时间里她想起来这事儿就呕吐,这么丑的男人演反面角色都不用化妆……这是淑贤在受难时,脑海里一直闪现的想法。
老天爷似乎也看不下去了,一阵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从天而降。王俊男也就草草收兵了,他没忘记把自己的衣服披在淑兰身上。并不好意思地说:
“对不住哈,我以为是秀兰……”
…… ……
淑贤跌跌撞撞的跑回了家。
(十一)
警车当天夜里就带走了王俊男,直接就拉到了省城监狱。
在机车厂全体员工还未听到任何消息的时候,王俊男就被枪毙了。他赶上了严打,是省里第一批枪毙的典型。
在全厂公判大会上,厂领导宣读了判决书。并郑重宣告强奸革命干部和女知青的罪犯王男已经就地伏法……水芹当场就昏了过去!整个会场一片混乱,这个王男是谁?大家都一脸懵️逼的样子。水芹被大家七手八脚的抬到了卫生院,醒来时一个劲的喊。
“回家过年哦……俊男。”
“回家过年哦~俊男!”
这时候大家才醒悟,是大修车间的王俊男被枪毙了……没有人敢相信!
谁也不相信王俊男已经死了,并且是个强奸犯!据说王俊男活着的时候曾经强奸了多名女知青,他自己全部供认不讳。机车厂里的男人们都摇头叹息:
“唉,看走眼了,原来还真是个恶棍!”
大修车间主任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王俊男的罪行,这样一个见了女孩子就尿裤子的丑男人,曾经像自己的儿子一样……呜呜,难以置信。
水芹也不相信。水芹醒过来之后就大呼冤枉,一连多日她奔走于各个部门之间。她拿出王俊男的汇款单,以示俊男的清白。没有人理她,搞烦了人家就厉声地说:
“搞什么搞!你能让他活过来吗?”
水芹竟然疯了……厂里的大龄女个个都懵了。机车厂曾经的厂花,为什么会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疯了?
王俊男的老爸对有关人员说:
“我不记得有这样一个儿子,你们会不会搞错!”
至于认尸与相关费用一事他断然拒绝。谁说都没用!老爷子死咬一个理,“我没有这个儿子,户口本上也没有。”
大家都知道这个一口咬定没有这个儿子的老男人,没过两天就住院了。听医院的人说:“老夫妇是一起被人抬进医院的……!”
有消息灵通人士偷偷的讲:王俊男的尸体在被医院解剖前,让一个神秘的女人拉走了。据说是她埋葬了王俊男,并且给他留了个全尸。这个女人是谁?医院和警方都在保密……除了水芹也没有人问起过。
一个疯女人……知不知道也无所谓了!
王男(俊男)事件终于变成了机车厂的一个永久的传说。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人们仍旧故做神秘的说:
“机车厂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奇丑无比的男人,他竟然叫王俊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新入厂的年轻人都饶有兴致地听着……
…… ……呜呜
没想到年轻人听完这个传说,大家都沉默了。
这是一个秋天的故事,随着冬季的到来,它被牢牢地冻结在那片土地上。开春就会漫延开来……飘散在春天的原野里。
似乎依然散发着淡淡的酒味儿……经年不息。
……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