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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里写 “红玫瑰” 王娇蕊是 “婴儿的纯真与成熟的妇人美是最具诱惑性的联合”。
她那种生机蓬勃的外表加上娇蛮难驯的心性,让我想起了一个法国女演员:伊莎贝尔·阿佳妮(Isabelle Adjani)。
2020 年, Chanel 找来了一位 65 岁的法国女演员伊莎贝尔·阿佳妮(Isabelle Adjani),拍摄了上面这张春夏眼镜广告。
你很难相信,这是一位 65 岁的女性所散发出来的魅力,即便是墨镜盖住了半张脸。
她就是那种 “艳光四射” 到,即便戴着面具也能被震慑到的女人。25 年前,40 岁的她在《玛戈王后》的这一幕迷倒了全球:
人到中年的她演绎了玛戈王后的从少女到少妇的阶段,以一己之力将这部历史片每一帧都变成了经典名画。
她展现了一个女人的复杂性、丰富而立体的美:纯真、狡黠、放荡、炙热、脆弱、悲恸,每一种情绪都极富冲击力。一颦一笑都让人难以琢磨。
她的美貌是入世的:一株馥郁又危险的法兰西野生红玫瑰。
纵使是在这个以美女闻名的国度,阿佳妮也是独一份的。今天,我们就来聊聊这位美到老的女人。
01
尤物?
她是一个“戏疯子”
对于女演员来说,美到动人心魄是上帝的恩赐,而演技精湛到让人忘记 “漂亮” 这件事则是一种上帝的 “偏爱” 了。
阿佳妮就是这样一位被上帝偏爱的女演员。
她的美与她的角色,浑然天成。她坐在那里,就是镜头的焦点。
仅仅看她落泪,你已经能感受到那份痛彻心扉:
看到她崩溃,你就能感到失心疯的绝望:
法国国宝级的女演员,阿佳妮当之无愧。
她凭演技拿到了法国政府颁发的荣誉勋位勋章。至今,阿佳妮还保持着法国电影凯撒奖最佳女主角最多的获奖记录(9 提 5 中,另外两位法国大神级的女演员比诺什是 9 提 1 中、于佩尔是 16 提 2 中),2 次摘得戛纳金棕榈,1 次柏林封后,还 2 次提名奥斯卡…
这些成就,并不是因为她漫长职业生涯累计的成果。她年仅 20 岁就已得到了恺撒奖和奥斯卡的提名。
阿佳妮的童年并不幸福,幸好她发现了表演,也发现角色的面具能让自己在背后毫无顾忌地宣泄被压抑的情绪,从此以后她便爱上了表演。
她的一生都与镜头里那些 “濒临崩溃的女人” 的 “疯女人” 为伍,塑造出一个又一个杰出的荧幕形象。
十四岁的夏天,阿佳妮又一次不堪忍受家里的氛围,便 “出走” 去了剧组面试。顺利通过试镜的她,利用这个没有父母的暑假拍摄了自己的银幕处女秀《小煤炭商》:
《小煤炭商》剧照
这部影片里的少女可不简单,她不是常规意义上的 “小女孩”,有着纯真的美貌,“问题少女” 的姿态:狂野、狡黠,以及那种少女和女人之间的模糊的性感(是的,她还想和夏令营教练睡觉)。阿佳妮就像是本色出演一样浑然天成。
很快,她有了更多表演机会。1974 年的影片《耳光》中,阿佳妮再次饰演了一位嬉皮青春的少女。尽管角色类型相似,她的演技却大有长进,并凭借该片获得了法国表演姗娜奖。
《耳光》剧照
法国著名的新浪潮导演索瓦·特吕弗,将《耳光》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敲定了她出演《阿黛尔·雨果的故事》。
特吕弗早在五年前就写好了《阿黛尔·雨果的故事》的剧本,始终没能找到适合的女主角。直到看了《耳光》,一口认定:她就是他剧本里那个感性又偏执的女孩。
《阿黛尔·雨果的故事》剧照
阿佳妮出演了《阿黛尔·雨果的故事》中的女主角,大文豪雨果的小女儿阿黛尔。她活在父亲名气的光环下、姐姐意外的阴影下,养成了自卑敏感的性格,却又在最单纯的年纪遇见纨绔不羁的爱人。
她不顾一切地漂洋过海寻找恋人,却遭遇打击性的背叛。她卑躬屈膝、为爱痴狂,又做出诸如假扮怀孕、阻止婚姻的疯狂举动,只得到对方弃如敝履的嫌恶。为爱颠沛流离的阿黛尔逐渐精神错乱,最终在疗养院孤独死去。
影片的最后,阿黛尔站在海边,大风灌满了她的长裙;她直视着镜头:“千山万水,千山万水,去和你相会,只有我能做到。”
这一个镜头堪称影史上最狂热和悲戚的注视,有影评人甚至说,承受了那样注视的摄影机,不是疯狂,便也是破碎了。
阿佳妮在影片中展现出超乎年龄的丰富表演,仅凭对情感细腻的悟性,就将 “疯子” 阿黛尔的挽歌演绎得淋漓尽致,一双浓烈执拗的眼睛更是摄人心魄。
从此,阿佳妮在影坛大放异彩,也开始了她出演 “疯女人” 的演艺生涯。
阿佳妮与卡蜜儿的雕塑作品
《罗丹的情人》里,她是才华横溢的雕塑艺术家卡蜜儿,却因为和罗丹甜蜜到癫狂、又痛苦到窒息的关系走向毁灭,这样狂热的爱灼烧着每位观众的灵魂。
《罗丹的情人》剧照
《玛戈皇后》里的阿佳妮饰演美得 “祸国殃民” 的皇后,呈现出更古典的华丽与放诞。
玛戈皇后的婚姻是权利争斗下的产物,冷漠而腐朽。热情澎湃的她不甘于政治婚姻的悲哀,爱上街头男子,却难免乱世下生死之别的悲剧。
《玛戈王后》阿佳妮与卡蜜儿的雕塑作品
《勃朗特姐妹》中的她,外表是文学家的孤僻刚烈,却又处处透出内心跳动的火焰。
《勃朗特姐妹》中的阿佳妮
难怪一起飙戏的伊莎贝尔与于佩尔都说:“如果我们都住在精神病医院,那么我在分裂症病房,阿佳妮就在狂想症病房。“
《勃朗特姐妹》中的阿佳妮与于佩尔
1981 年的惊悚电影《着魔》让阿佳妮成功走上神经质表演的巅峰。
她在片中一人分饰两角,一位是金发碧眼的善良教师海伦,一位是黑发蓝眼的癫狂妻子安娜;既是天使,又是恶魔。
女主角安娜更是和魔鬼交媾的女人,在引诱下逐步滑向着魔的深渊。
只有阿佳妮,能将安娜的分裂与极端病态演绎得独具魅力。
也只有她疯魔又精准的表演,能让观众透过毛骨悚然的画面,体会到影片感官刺激背后更深沉的、对婚姻生活的讽喻。
电影中,一场长达 5 分钟的长镜头描绘她 “着魔” 的全过程,她的喊叫、泪水以及痉挛的身体,贡献了令人惊悚的史诗级表演。
表演于她而言像是一杯烈酒,点燃了阿佳妮生命,是她人生中最激情澎湃和高光的部分。
02
镜头背后的
爱情失意者
与这些 “疯女人” 角色们相伴的几十年,阿佳妮的情感生活也如角色一般坎坷、疯狂且炽烈。那股子痴狂一直蔓延到阿佳妮的生活里。
阿佳妮与刘易斯
她一共三段长时间的恋爱经历,都不那么开心。一位是《罗丹的情人》的导演布鲁诺·努伊顿,一位是英国影帝丹尼尔·戴·刘易斯,还有一位是法国电子音乐人让·米歇尔·雅尔(也就是巩俐现在的丈夫)。
她出生于阿尔及利亚战争期间巴黎郊区的贫民区,母亲是德国人,父亲是阿尔及利亚人。
物资匮乏、战乱频发、种族歧视…阿佳妮的幼年承受了太多生活的艰辛,导致了她敏感多疑的性格。
童年阿佳妮
她的父亲也是一个异常严苛的男人,常常责骂她,禁止她照镜子。
和其他漂亮姑娘不一样,阿佳妮从小就觉得自己的容貌是一种错误,被教导 “别让自己引人注目” 。也因此,她在公众面前总是沉默寡言。
也许是缺乏父爱,她总是在爱情中渴求更多,却偏偏她爱上的男人都是浪子。
阿佳妮与布鲁诺·努伊顿
21岁的时候,她在拍电影《巴洛克》的时候,和法国电影届最有才的导演布鲁诺·努伊顿 (Bruno Nuytten)相爱,成为了他的秘密情人。两个人还在1979年生下了一个儿子,叫Barnabé!
布鲁诺·努伊顿就是后来《罗丹的情人》(1989)的导演,这部影片根本就是给阿佳妮量身定制的。那时,两个人已分手多年,两人的关系就像罗丹和他的女学生卡米拉。
刘易斯三次奥斯卡奖:《我的左脚》,《血色将至》,《林肯》
这时,另一个男人来到了她的生命。他就是英国男演员丹尼尔·戴·刘易斯。对,就是这位拿过三次奥斯卡影帝的男人(每次遇到他出演的电影参加奥斯卡,其他影片的参赛者都如临大敌)。
阿佳妮与刘易斯
同是戏痴,惺惺相惜,很快便坠入爱河。
他们的关系很像是劳伦斯·奥利弗与费雯·丽,都是好演员,外人看来的天作佳偶,却并不是真正适合一起生活的好伴侣。
刘易斯是个以事业为重的男人,阿佳妮是个情感关系上的寄生者(俗称“恋爱脑”)。坊间传闻,刘易斯离开阿佳妮是受不了她的偏执。
阿佳妮为了他,停了片约,在自己的事业巅峰期退隐瑞士两年。愿意成为他背后的女人。
据传闻,当时《本能》的女主角是希望选她,而不是莎朗斯通。她因为爱情错失了这部让她名利双收的电影,以及可以让她进入好莱坞的绝佳路径。
但激情褪去后,总是一地鸡毛。这段两地颠簸的关系维持了 6 年。
阿佳妮与刘易斯
1995年,阿佳妮怀孕了,她祈求刘易斯给自己一个婚姻的承诺。但,刘易斯却转身逃开,他说他不想成为一个父亲。
后来,刘易斯却在美国迅速进入了另一段婚姻,与著名的美国作家阿瑟·米勒的女儿丽贝卡·米勒结婚,生了三个孩子。据说刘易斯结婚前给阿佳妮发了一条传真:“我不希望你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当然,日子还要接着过下去。她自己把这个儿子抚养长大。
和刘易斯分手后,阿佳妮经历了爱情和事业的低谷期,这中间有近10年,她没怎么拍戏,宅在家里照顾孩子。
2002年,她爱上了法国著名的音乐人让·米歇尔·雅尔(Jean Michel Jarre),俩人的关系只维持了不到两年,最后以在媒体上大吵一架结束:2004年,当法国媒体报道两人订婚的消息时,男方在伦敦正在跟自己的新女友约会……
她着迷的更是爱情本身,直言这些恋爱让她更加了解自己:“我们没法控制...... 爱情是神秘的,爱情令人着迷,它令人着迷,所以就会折磨人。”
03
古怪的“女明星”
阿佳妮在2019年戛纳电影节上
如同玫瑰的尖刺,阿佳妮用古怪的脾气给自己画出一个安全区,外面人窥见她的美丽,亲近者却有被伤害的风险。
带刺的阿佳妮鲜少朋友,说话坦率、神经质的她,在娱乐圈这个需要左右逢源的地方并不太受欢迎。
她公开批判高成本大工业式的电影产出,这使她在《魔鬼双姝》(1996)之后止步于好莱坞。除了 2003 年前后短暂出镜几部电影以外,十年的时光里,几乎没人能找到她去了哪里。
阿佳妮在影视圈可是出了名的怪脾气,连她自己都说自己易燃易爆炸,是个危险的女人。
但面对其他演员梦寐以求的大好前途,阿佳妮不久后就放弃了和剧院二十年的合同。她冷冷地说,这就像要爱同一个人二十年,而她做不到。
《着魔》剧照
在剧组 “刺儿” 起来也是常事,2000 年出演舞台剧《茶花女》时,阿佳妮因不理解剧本故事走向,想要改编情节和导演大吵一架,气走了第一任导演。
1983年戛纳电影节上的阿佳妮
最受诟病的还要属 1983 年的戛纳电影节,一向不愿在公众面前露面的阿佳妮在开幕红毯上用手包挡住面部,拒绝记者拍照。
近乎攻击性的防御非合作态度惹怒了媒体,后来的电影发布会上,记者将摄影机放在地上背对阿佳妮站立,能得到媒体这样明目张胆的抗议,阿佳妮也算是第一人了。
1983年戛纳电影节红毯上被激怒的摄影师们
然而,不善表达的阿佳妮被人问起后,才说出自己的理由是:她是来参加电影《杀人的夏天》展映的,不是来为了拍照摆姿势。拒绝媒体拍照,也是想让大众更多地关注自己的作品。
在阿佳妮心里,最真诚的电影永远植根于艺术。
虽然有很多关于阿佳妮脾气古怪的传闻,但陈凯歌并不这么认为。
1993 年陈凯歌凭借《霸王别姬》获得金棕榈时,他回忆起给他颁奖的阿佳妮,说 “本来已经她可以离开了,她却一直陪同我,为我做法文翻译。伊莎贝尔跟我说非常喜欢《霸王别姬》这个片子。我记得获奖感言第一句话说完,阿佳妮给我翻译后,全场就有掌声”。
1997 年,巩俐阿佳妮一起担任戛纳的评委,她说自己在戛纳只交到一个好朋友,那就是阿佳妮。
她并不古怪,只是不同人情世故,只对她真正关注的人和事在意而已。
04
与时光温柔对视
阿佳妮的美是那么经典,以至于太多人都忘记了她已经年过花甲的事实。
2009 年,几乎息影十年的她以电影《裙角飞扬的日子》复出,饰演一位中学教师索尼娅。
在这所处处投射出极端男权的学校里,索尼娅受尽欺压和折磨,尽管她所求的只是一天在学校里能穿裙子的日子。
就是这样一部强调性别平等的影片,却让阿佳妮受到男性凝视下对外表的恶评。
她老了、胖了、皮肤松弛,更有甚者批她形象崩塌,从前的女神现出破碎的裂痕。
《裙角飞扬的日子》剧照
其实阿佳妮才是最害怕自己容颜不再的人,缺乏自信的她曾经只愿意演年轻的女性,比谁都恐惧美人迟暮的孤独。
但也是她,用这部电影打碎了从前那个敏感孤傲的自己。重塑的阿佳妮,凭借《裙角飞扬的日子》五夺凯撒奖,她从那些传奇又疯癫的女人中超脱出来,将自己也变成了法国影史上一个传奇。
2020年《姐妹》剧照
据说今年她还有一部新片要上《姐妹》(sœurs)。从剧照看起来她的状态非常不错。
阿佳妮与儿子Gabriel Kane Day Lewis,2017年
电影里更加收放自如的阿佳妮,也拥有了稳定而幸福的家庭生活。
虽然原生家庭和爱情都并不美满,阿佳妮却尽最大努力给孩子们温柔的陪伴。
如今,两个儿子都长大成人,逐渐踏上了他们的星途;阿佳妮也拥抱作为母亲的柔软,她说:“在我人生的剩余的部分里,我要开始修补那些被打断的美好的事情了。”
05
长在身上的风格
曾经的阿佳妮,即便美貌惊人,也很少打扮。
她常常素面朝天,穿衣也是舒适自然为主,像个桀骜不羁的法国小男孩,热烈又不失棱角,有着阿佳妮式的独特气质。也正是这种天生的野性和不驯,让她成为了时尚界最爱的灵感缪斯之一。
1970年代阿佳妮这身造型即便放在今天也走在时髦的浪尖上
1982年阿佳妮在《着魔》发布会派对上的白色娃娃裙配发卡,让人想起了去年由设计师Simone Rocha掀起的维多利亚风格潮流。
1988年阿佳妮一双小白鞋配皮夹克的造型,放在今天也很酷
一线杂志的封面阿佳妮可算是上了个遍:
会说话的眼睛在大片里的表现力也是满分。1973年《VOGUE》9月刊杂志上这大片,根本看不出年代感:
1994年这组Richard Avedon为《玛戈王后》拍摄的《VOGUE》杂志大片,惊艳了世界(多少男孩把这组照片贴在了床头)。40岁的她身着Christian Dior的高级定制礼服,展现出摄人心魄的魔力。
她也是当年 Dior 设计师 Gianfranco Ferre 的心中的缪斯,Dior 的活动她也是常客。
出席Dior Poison香水发布会
Dior 1993 春夏时装秀,她还和 Gianfranco Ferre 一起挽手谢幕,轻纱蒙面的造型不知让多少人魂牵梦萦。
回看1982年,她在凯撒奖领奖时的造型也很有想法,让人想起了费雯丽在《乱世佳人》里的模样:
如今的她已经不复旧时备受青睐的年轻美丽,却新生岁月沉淀过的气质与柔软。永不黯淡的眼睛对世界仍投以热切的注视,重新温柔地注解从前那些疯狂与冷峻。
这股韧劲再次吸引了 Chanel 的目光,于是在 2020 春夏的眼镜广告邀来阿佳妮,彰显她与品牌相同的优雅姿态。
她也重新活跃在时尚圈,即便青春不再,每次亮相的气质仍然令人惊叹时光不败美人。阿佳妮仍然是这个崇尚美的世界里常青不败的缪斯,也证明了贵圈的那句名言:
fashion fades, style remains (潮流易逝,风格永存)。
出席Jacquemus 2021春夏大秀
今年 65 岁的阿佳妮依然是那朵最迷人的法兰西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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