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祭·我经历的512（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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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号早上我起床的时候李局跟肖文都已经在交通宾馆州抗震救灾指挥中心报了到回来了。根据安排在华龙酒店等待下派挂职的冯副县长跟下派挂职的县委办蒋副主任确定任务。于是我们在酒店大厅等了不到十分钟，两位领导就赶到了酒店，没有客气的开场，冯县就直接安排马上出发直赴都江堰跟金川办事处的寇主任汇合。看到扶我上车，俩领导诧异的问到：怎么回事？可以继续驾驶不？李局作了答复，并且说从金川都开到了成都保证没有问题。冯县拍拍我的肩膀说：可以哦！要得嘛！我顺嘴就说：送你出来出差的审计局王师也遇难了。冯县听闻一愣，要过名单一看，确认后，说了句：多好的人呀！可惜了。并转身从包里拿出来六百块钱，交给李局，让在安抚慰问家属的时候给买一个花圈并表示一点慰问金。

一路专用通道，在安德临时下站到市场里，大家筹钱给即将到达的灾区尽可能的买了些日常生活用品，三菱越野车后排装得严严实实的。到达目的地跟寇主任汇合了，毕竟灾难已经第四天了，寇主任那一脸的疲惫也着实让人看着难受，没有配汽车，她自己就四天来骑自行车走路来回的在各个重灾区奔走寻找金川籍的退休人员和出差务工人员。还得解决受灾人员的安置和后续生活所需，真的辛苦，特别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女干部，说真话真的不容易。

没水没电，当时的都江堰真的是除了救灾的人和没有地方投奔的人外，啥都没有，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夹杂着尸体腐朽的味道……跟随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我开着车挨着各个灾区转着寻找遇难人员家属，第一时间把政府的补贴及时的送到他们手中。得于办事处的前期工作，事情还算顺利，基本能联系到了。所剩的几个也在找寻之中。

利用工作组汇总情况我送肖部长去中山路的时间，我和二哥还有劳动局的李主任一行赶到了安轻路看了看大哥家的房子，破坏严重，但是没有坍塌。又赶到胡家巷街去看舒静东和王乃利的父母，还有红庙巷的小吴。但是除了残垣断壁和收拾尸体消毒的人外，我们一个都没寻上。当他们告知这一块的居民被安置在林校时，我们又赶到了那里，但是找遍了角落也没有看到一个熟人，最后没法又到门卫室通过广播呼喊，还是没有结果，只好在门卫室借来纸笔留下联系方式和电话，张贴在门口的寻人处不舍的离开了。随后因为有证明所以我们又去了新建小学、中医院、藏羌新村、龙潭湾、荷花池……一个字：惨。

当晚回到成都吃了第一顿饭，真的是疲倦了，连脸都没有洗就倒床上睡着了。利用我睡着的时间二哥去指挥中心报到，作为自愿者他接收的任务就是立即出发带路押送从贵州来的救灾物品赶赴映秀。作为一名下岗工人，二哥表现出来的举动我知道那不是作秀，而是内心的信仰。他叫醒我，叮嘱我自己小心注意安全，便下楼带车出发了。

17号再次赶到都江堰继续后续工作。在养鹿场附近那个在电视上报道的从倒塌废墟里刨出来大米，做成干饭无偿到处救济灾民的大姐推着三轮车从我面前经过时，看到我们车上的标识，她居然冲我说了一句谢谢，并舀了一碗米饭递给我。实在是不能接受，因为饿着的人真的很多，我没有接受推辞了。在啤酒长廊找寻老干部的时候，突然余震，我来不及下车，加上腿不方便，只好坐在车里，差点车就被晃到了内江里。后来得知余震中心在理县6级，一位抢修移动光纤的员工不幸殉职。处理好后续工作后又拖着工作组赶回了成都。

18号没有工作安排接到通知让就地等候具体通知，可以利用休息调整时间处理一下私人事物。于是我向领导请了假，得到同意后跟女儿老师通了电话，我赶去华阳看看七岁的女儿。当我在学校门口把车停下，一瘸一拐的走进学校时，女儿跟她班主任正好出来，女儿飞一般扑了上来把我紧紧抱着，由于腿不方便，我无法蹲下，只好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多大的娃娃了还发嗲，也不知道羞。牵着我的手女儿看到我走路的姿势马上急切的问我腿咋啦？她哭了……我劝不住她，回头想请她班主任帮忙，结果班主任也泪流满面。于是我就只好任由她发泄了。由于请假时领导交待耽过时间不能太久，因为随时都有可能出发，所以就校门口一家小餐馆我请女儿和她班主任将就着吃了一顿便饭。期间女儿班主任一直流着泪，她告诉我，她被女儿感动哭了。我不解，她说：全校在操场坝集合，校长在台上通报地震实况，通过电视大屏幕的不断播出的画面，女儿一直都咬着嘴唇，憋着不哭，但是眼泪就没有停过。细心的班主任发现她的情况，散会时班主任把她招到一边轻声询问她是不是想爸爸妈妈想家了？女儿点点头，然后问老师：老师那些孩子呢？那些地震去世了的孩子他们的爸爸妈妈呢？老师一时语塞，女儿继续说：老师，我可以哭吗？老师说可以并顺手把她搂在怀里，女儿顿时放声大哭起来，那一刻她和老师两人在操场边上相拥哭啼。不好意思当着老师流泪，我强忍着被女儿善良的感动，给她往碗里夾了一著菜借以掩饰我的内心。时间有限，女儿在去上课的时候突然对我说：爸爸我要捐款。班主任急忙说：已经捐了，班费里扣除了。女儿倔犟的说：我还要捐。我伸手示意老师，然后把四百块钱交给老师，然后对女儿说：好的，老师会安排好的。孩子你有一颗善良的心，爸爸很高兴。女儿满意的去上课了，我拜托老师替我照顾孩子后也上车准备离去。这时班主任突然向我鞠躬说：你们辛苦了，请照顾好自己。我顿时觉得无地自容，我这算辛苦么？红着脸，我赶紧告别老师驾车回到华龙酒店。

19号李局和李主任还在洗衣服就接到了通知，马上下楼在院里等候立即出发去映秀。没有条件可讲，除了我原地待命，其他人员都作了安排，肖文押送救灾物质回到马尔康。扔下手里还没清洗的衣服，他们拜托我给处理一下就下楼登车出发了。把他们的衣服给清洗晾上就没下楼，一直看着滚动播出的新闻。下午六点多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原来二哥回来了。下楼边吃饭边听二哥讲去映秀途中的见闻和艰辛，着实的被他又感动一回。没有语言表达，我闷头闷脑的说了一句：活着回来就好了。他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回到酒店，他倒头就睡，估计也是太累，他也没有洗脸就睡得跟猪一样，还打起了呼噜。我调低了电视声响，伴着窗外雨声和着救护车的声响，我快天亮时才睡着……

20号还是没有通知，无所事事的待到快十点的时候，酒店管理员敲门通知不能住宿了，我问为什么，她解释说：相关部门通知了有余震，所以酒店不能留宿旅客，并一再鞠躬道歉，没法，只好开着车拉着二哥出去避险，毫不形容的说当时因为预警余震的通知，只要是没有建筑物，稍微可以占人的地方已经水泄不通了，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我开着车随着车流到了犀浦，然后第一时间跟大嫂和侄子取得联系（她娘俩借住在她娘家侄儿的家里），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把车开到沙西线一处连树子都没有的地方，就这样一晚没睡，把休息的地方让嫂子休息弥补一下没有及时寻找她的亏欠（当然是我知道大哥发信息说了娘俩安全的情况下才没有第一时间寻找她们）。后来得知这次预警有效果，余震发生在绵阳市江油。

解除预警后21号我拖上大嫂侄子二哥和堂哥家的孩子回到酒店，他们几个美美的睡了一觉，下午我说请他们好好吃一顿饭，于是到了金鱼街，坐下点了菜，猪尾巴刚端上桌，我就接到指挥中心的电话，让我立即赶到成雅高速公路入口，负责送冯县押送救灾物资返回金川，冯县一行已经在入口等着了，赶紧付了钱，抓了一截猪尾巴边嚼边由二哥搀扶着赶到酒店发动汽车赶了过去。

堵车，越急越堵。赶到约定地点时五车物资都已经到了，冯县问了一下情况，然后说出发，于是我空着肚皮就带着车队出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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