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咸蛋花

文:安安/排版编辑: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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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琼瑶阿姨的《还珠格格》重播上了热搜,这部暑假经典剧目又重新回到荧屏,让很多人感慨,也勾起了很多人儿时的回忆。

记忆里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这部剧是在两千零几年的时候。那时我正上小学,印象中家里那台前宽后窄的电视机,特别像一个方方的脑袋,侧面有几个按钮,遥控器坏的时候经常要跑过去摁,常年下来,那几个磨砂的按钮被摁的都反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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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阿公还在,落日时分,他经常杵着拐棍在二楼的长走廊上来来回回的走着,我躲在屋内看电视,一边听着电视机的声音,一边听着阿公的拐棍声音哒,哒,哒的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阿公的眼睛和耳朵都不灵光了,看不见电视,也听不见电视的声音。他有时会站在门口叫我,“红妹儿,电视上放的啥子,你摆给我听哈子。”这个时候,我会嘚嘚嘚的跑出去让阿公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他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听我在他耳边嚎着那里面有什么有什么,谁又怎么怎么样了。

有时夕阳正好,我看见夕阳照在他身上,似给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光,他安然的眯着眼睛,微笑的听我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说着。

然而,有时候我会看电视剧看的入迷了,实在不耐烦,就会打发弟弟去跟阿公说我不在,自己津津有味的欣赏着电视剧里的俊男美女们谈他们的情情爱爱。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实在是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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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时间电视坏了,我看不到电视,阿公也听不成电视了。他在走廊上走累了,就会让我搬一把椅子在二楼阳台上,我则搬一张小凳子坐在他旁边,他会跟我讲故事。阿公真不是个优秀的讲故事人,他讲的故事总是千篇一律,以至于随着年岁的增长我竟忘了他都讲了什么了,只隐约记得他讲的大多是关于孝道与善良的故事。其中还夹杂着他们那个年代的印记,比如他们年轻时对于自行车,手表这些东西的歆羡。

每当太阳还剩下半个圆的时候,我估计着爸爸妈妈快收工回家了,我就会起身,嘚嘚嘚的跑下楼开始做饭。煮饭的烟子随着烟囱袅袅升起,我听见阳台上的阿公有时候会被呛的咳嗽两声,然后就听见椅子晃动的声音。我知道,那是阿公起身了。接着就会传来哒,哒,哒的拐棍声。

小时候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妈妈就教会我用滚烫的米汤冲蛋花。后来每当我煮饭的时候,就会打一个鸡蛋花,自己先尝尝,再按着自己的口味加咸盐,鸡精,味精,花椒面,撒点葱花。然后咽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端着那碗香气四溢的蛋花穿过长长的走廊,端给阿公。阿公总是笑眯眯的接过去,眯缝着眼,先问我一句,你喝了没。我总是回答他,我的在楼下,太烫了,一会儿下去喝。然后阿公就会一边喝着咸蛋花一边笑着说,“红妹儿整的嗯是巴适!”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养成了爱做美食却不爱吃美食的习惯,相比于口腹之欲,我更喜欢那个品尝者的笑容和赞叹。而对于一个厨子来讲,最大的褒奖就是那空空如也的盘子吧。

后来才知道其实阿公是不爱喝咸蛋花的。爸爸告诉我,阿公从来不爱吃咸的,也不爱吃鸡蛋。阿公他大概只是不愿意辜负自己小孙女的一片心意吧。就像他给我讲过的故事里,那个善良孝顺的儿子舍不得吃别人送的烧饼,悄悄藏起来带给母亲,母亲接过已经有霉点的烧饼笑着说,真好吃,自己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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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公走的那年我还在上小学,那个时候我对于死亡还不那么敏感,只是看着大人们都在哭,然后我也跟着哭。那几天,我每天照样上学下学,或者跟着婶娘们一起做小白花,扯白布,然后带着弟弟们玩儿。我还心心念念着几天后就是我的生日呢。当然,后来我的生日谁都没提,只是爸爸给了我五块零花钱让我自己去买零食吃。我拿着零花钱还嘚吧嘚吧的跑的特别开心。想来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混账。

阿公走了以后,我便再也不做蛋花了。因为现在的电饭锅再也没有那柴火煮的,带着浓浓米香的米汤了,再也找不到那个能“欣赏”我手艺的人了。无论是谁,都不会像阿公那样永远笑眯眯的,一脸幸福的将我做的蛋花喝的干干净净。

年前去给阿公上坟,因为拆迁,农村的老屋已经拆了,空旷的土地上长满了杂草,童年的记忆已经埋在了地下,只剩下屋前的那棵老核桃树,似乎在低诉着那些过往,呜声阵阵。而那碗带着浓浓米香的咸蛋花只能留在我最深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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