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的春天

老李头的春天（微小说）

姜彦伟

  一入冬，老李头就病了，整天窝在行李卷儿上，有气无力地咳嗽着。这几天，更是一口一口的捯气。

      唉，想想，这快八十了，老伴去世后，就剩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儿子十几岁就去了外地，在深圳娶妻生子有十几年了。

      隔个两三年的，儿子也回来看看他，住个一两宿就走，说住不惯这硬邦邦的东北土炕。

  老李头大儿子那年在工地脚手架上摔下来没的。

  大儿子死的那年，儿媳妇带着一个月大的孙子改嫁了，就再也没见着面。

  炕凉屋子冷，老李头勉强下地，一步三晃地捞了捆柴烧了炕，就着灶坑里的火烧了两个土豆。

  老伴儿一去世，他每天就是对付口饭吃，村里人都骂他的的小儿子，谁没有老的时候，乌鸦还知道反哺呢，羊羔还知道跪乳呢，这样的儿子，牲口不如。

  歇了一会儿，老李头坐在门槛上从灶坑里扒拉出烧得半生不熟的土豆。不免老泪纵横，想想这辈子，给大儿子娶媳妇，供小儿子上学，倒头来就是这个下场，还活个什么劲呢？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这活的真不如死了。老李头扶着门框站起来，一步一挪到炕梢，倚着墙稳当了一会儿，从炕席底下哆嗦地摸出个纸包：“唉，早死晚死，早晚都得死，老伴儿呀，我下去陪你吧。”

    一仰脖，一把药片就要吃下去。

  “大爷，这是干啥呢？”

    药被进来的人一把打落在地。

  来的是新上任的村主任，大学刚毕业，没在城里找工作，回老屯当了这个村官。

  老李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唉，小子，但凡好过，谁愿意死啊，你看我这，有儿有孙的人，还不是没人管。”

“有人管，我们管你。我就是来接你看病的，治好病，就去村里的养老院。放心，政府不会不管你的。”

  听了这话，老李头已经泣不成声了。

“你呀就好好活着吧，我这事多，一时没顾过来你，是我的错。”

  主任把老李头扶出屋，“我们那，去找过你大孙子啦，过了年，他就回来看你。”

  老李头听着，早已激动的语无伦次，“能见着大孙子，死也值了，值了。”

“等着吧，春天快来啦。”

“春天来了，春天来了。”老李头的泪水不由哗哗的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