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还在飞

傍晚6点。小城的道路开始慢慢拥挤。道路旁悬挂着中国结的路灯刺破了黄昏的脸，在城市的脸庞蜿蜒着印出点点红痕。能在日落后有家可归的都是幸福的孩子。小时候农村家养的鸭子，到了傍晚会自己一群群地结伴回家，母鸡也会领着自己的一群小鸡在天黑前蹲会自己的小窝。林潇潇头靠在公交车的车窗上，定定地望着眼前一闪而过的路灯。车子的颠簸让她脸上的肌肉微微地震动，这麻麻的感觉正好舒缓了一天工作的疲惫。她不想回家。

车子到站，林潇潇摇晃这下车了。叮铃叮铃~电话铃声骤然响起。赖总！贾总是林潇潇的顶头上司。一个年近半百的小老头。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着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实质腐烂得很。

“贾总，您找我？”林潇潇打起精神笑着接起电话。

“小林啊，晚上拜新公司沈总请客，你一起陪一下。新洲际酒店308包厢。”

“贾总~我这还没到家呢！要不，我今天就不去了？”林潇潇撒娇着说。

“诶，你不去，大家喝酒都没有气氛呢！要来要来。再说，拜新公司最近有意向跟我们合作，你不跟紧点，增加一点业绩？你不来，我就把这单生意交给小廖去啦！”

“别，别，贾总——我马上过来。”

林潇潇伸手拦住一辆计程车，朝新洲际酒店去了。

二

新洲际酒店是本城唯一一座超五星酒店。店内富丽堂皇的装饰都快赶超欧洲的皇室了。一入门，巨大的水晶吊灯像一块巨大的水晶幕布垂挂下来，绚烂夺目。

林潇潇来到一楼的化妆间，重新补妆。她拿出化妆包，轻轻拍上气垫粉扑，细心地描黑了眉毛，换上了亮光的口红。镜子里的自己马上容光焕发了。她把一缕落在眼角的刘海拨开，在镜子里仔细地端详着自己。很美~确实很美。她已经快40了，可是所有见过她的人都认为她完全不到40.因为身材比较娇小，又长着一副清秀可人的娃娃脸，眼睛里总透着一股人畜无害的无辜眼神。当她决定盯着你的眼睛时，别说，男人们一定逃不出她的深渊。

有这么一种女人！她不会满足于烟火。洗手作羹汤的家庭生活对她来说是一种噩梦。她宁可在工作中拼个你死我活，她要在社会上找到属于自己的成就。所以她愿意牺牲。而她，不仅有这样的气魄，也有这样的手腕。

镜子里的林潇潇换上了一副讨巧的表情。眼角眉梢带着笑，连发梢都透着一股子不由分说的热情。

推开包厢厚重的镀金大门，在硕大的圆桌旁已经落座了不少客人。酒席还未开始，众人依然拘束、谨慎地互相交谈。赖总坐在主宾位，左边是拜新公司的沈总，右边留了一个空位。赖总看见她，远远地朝她招手。她礼貌地绕过众人，来到赖总身旁坐下。

三

酒过三巡，众人早已失了当时的风度。金色的桌布沾满了酒渍，菜渍。红酒混杂着白酒的呛人气味在暖烘烘的包厢里弥漫开。一副副潮红的脸颊隐隐地冒着热气，泛红的眼睛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经定不下焦距。

贾总此时正揽着林潇潇的腰，对着她的耳朵哈着酒气。林潇潇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接触。也只有趁着酒兴，这个小老头才会敢如此的放肆。林潇潇把鄙夷和不屑的压在眼底。想着昨天，在公司的家属餐会上，贾总才在饭桌上表示了他对夫人忠贞不渝的爱。林潇潇嘴角扯出一个道不明的笑容。

“小林啊，来，再敬一杯我们的沈总。我们沈总年轻有为啊，这么优秀的青年才俊，让人佩服啊！”

“行，贾总，我正要再敬一杯呢！”

说着，扬起手中的酒杯，朝沈总那举杯示意。

“不喝了，不喝了，再喝就得醉了。”沈总站起身摇晃着说。。

“我们公司的第一美女敬你，你都不喝？这么不给美女面子？”贾总在旁边打趣。

“酒是可以喝的，第一美女的大名可是久仰了。只是这酒啊，咱们不能这么喝？”

“那该怎么喝啊，沈总？”林潇潇微微侧着头，嘻嘻笑着问。

“和第一美女嘛，当然应该喝个交杯酒嘛！哈哈哈 ...... ”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纷纷鼓起掌来，大声附和着。

眼前的人影有些散乱，脚步开始摇晃。林潇潇知道自己今晚的角色就是要让大家喝得尽兴，喝得开心。她推开椅子，径直走向沈总，她一手搭着他的腰，一手绕过他的手臂，直勾勾地望着他的眼睛：来，沈总，干杯！

“好！再来一杯！”

众人端起各自的酒杯将林潇潇围在中间。她一会被这个人拉住手，敬了一杯，一会被另一个人扯过去，再敬一杯。酒意渐渐侵袭了她的意志。她顶着沉沉的醉意，靠着这个人的肩膀，对着那个人敬酒；拉着这个人的手，朝着那个人的敬酒。酒席的气氛空前地热闹起来。

这是她的工作，她的生存方式。

“叮铃铃......”电话铃声一阵紧过一阵，在包里挣扎着要飞出来。林潇潇拿出手机：喂，干嘛？.....嗯，喝醉了......切，要你管！挂了。

“叮铃铃......”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喂，干嘛啊！你有完没完？吃完饭我自己就会回来，催什么催！挂了。”不由分说，啪地一声又挂掉了。

旁边的人，凑过来意味深长地问：老公啊？

林潇潇摇摇头，不再说话！

四

酒席散去了。杯盏狼藉的包厢里空无一人。红酒杯倒在了桌子边沿，啤酒瓶散放了一地。林潇潇挽起自己的包，走出了大门。

不知道是不是在一起久了，婚姻会慢慢失去爱的味道。林潇潇和她的老公已经许久没有在一起好好说过话了。每天，不是他在忙着应酬，就是她在忙着应酬。家里少了温暖和关爱，多了酒气和吵闹。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两个人再也没有了牵手拥抱的冲动。渐渐地过成了你不管我，我不管你的局面。

每一个让人朝思暮想的女人后面都有一个厌烦她的男人。

林潇潇踉跄着走在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