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漫谈: 读国学大师章太炎自述7—宋教仁被杀, 国民党解散

上一回我们说到章太炎被袁世凯任命为东三省筹边使。这次我们从民国二年（即1913年）说起，时年章太炎46岁。筹边署位于长春，下属十人，没什么事情需要做，自然经费也很少。吉林民政司韩国钧辞职之时向章太炎推荐了一位叫廖学贤的人，此人擅长测绘，曾经作吉林省地图，章太炎非常欣赏此人。韩国钧言：“松花江辽河相距两百余里，可穿运河以通之。自辽入运，自运入松花，自松花入黑龙，四五千里，都是可以作为航道的，君何不为之。”章太炎道：“张謇（清末状元，著名实业家）曾经也提过这个想法，但是我认为辽河水少，海口易涸，果穿运河，辽水东注，则海口遂淤。且松辽南北分注，中间相隔二百余里，辽水不入松花江者，必其间有高原间之，恐穿治亦不可就。况且经费一个月就三千圆，怎么可能有资金来做这件事呢。”韩国钧道：“可以先进行测量工作，花不了多少钱。”于是章太炎命人测量，果然辽水和松花江之间有高地，这个计划就不再提起了。吉林有滴道山煤矿，法国人想开采，督署同意了以白银600万两的价格购买20年的开采权限。省议会闻之大哗，称都督卖国。章太炎知道这事后道：“俄国人一直以吉林没有煤炭为借口大量伐木作为东省铁道薪柴。滴道山煤如果能开采出来，俄国人就没有借口再伐木了。煤矿占地有限，而森林之面积无穷，用煤矿保护住森林，有什么不好呢。况且吉林的矿产，我们现在又没有实力去开采，除了俄日两国以外，有请愿开采者，不如斟酌后答应对方。二十年后，矿被采完了，地还是我们的。”议员们最终还是不肯同意。

韩国钧

居住在延吉的韩国人有数万口，大多数以采金为业，请求归化。政府担心如果答应会得罪日本，章太炎见状道：“间岛的领土争议，最终被确定为中国领土，但是住在间岛的都是韩国人，如果不同意归化，就成了名义上是我们的领土，其实与日本领土无异，应该尽快同意。”政府终不敢从。

间岛

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一年多后，越来越肆无忌惮，黄兴十分忧虑，打算借着成立正式国会的名义改选总统，但是得不到其他人支持。章太炎认为应该推选黎元洪（中华民国第一任副总统、第二任大总统）做总统，之前宋教仁也秘密去见黎元洪劝说他参选总统，只是可能这个消息走漏了，三月时，宋教仁在上海被暗杀，黄兴见此想起兵，但是没下定决心。当时革命党多数人都支持黎元洪，但黎元洪担心下一个被暗杀的人就是自己，不敢有所动作。章太炎和岑春煊（中国近代史上著名政治人物）都赶到武昌去劝黎元洪参加大选，这时日俄两国也因忌惮袁世凯，私下对黎元洪表示支持他参选。此时袁世凯以给章太炎授勋的名义召见章太炎，于是返回北京去见袁世凯。袁世凯问章太炎黄兴在谋划什么？章太炎道：“宋教仁的死，忧惧者不止黄兴一人。”袁世凯道：“报纸传黄兴打算起兵，要为宋教仁复仇。”章太炎道：“南方报纸亦传公将称帝，都是道听途说而已。”袁世凯道：“我是因为满清退位需要主政之人，不得已才当这个临时大总统的，常常担心做的不称职，哪敢称帝。世人怎么可以这样诬陷我。”章太炎道：“依我看来，言公将称帝者，非毁公，乃重公耳。如果不是能安内攘外的人，妄然称帝最后只会落得一个身死族灭的下场，历史上已经有很多先例了。法国的拿破仑，雄略冠世，战胜强敌，被万民拥戴。今中国积弱，俄日横于东北。如果能打败其中一个，就算称帝，国内有哪个人敢提出异议。所以我说言公将称帝者，非毁公，而是对您寄予厚望。”袁公漠然，面露悻悻之色。

袁世凯

七天后章太炎回到上海，以南北相持的名义辞掉了东三省筹边使一职。那时国会成立已两月，张继（中华民国时期著名政治家，中国国民党元老）被选为参议院议长，章太炎判断局势即将有变，南行避之。七月十二日章士钊（中华民国北洋政府段祺瑞政府司法总长兼教育总长，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与张继两人突然找到章太炎，把讨伐袁世凯的檄文拿给章太炎看，希望章太炎能帮忙润色。七月十五日黄兴在南京起兵。在这之前黄兴知道自己的力量比不上北军，江苏人对自己又有怨心，打算把军事权交给岑春煊，以获取更多的支持。岑春煊对章太炎道：“如果此事可成，宜以清宗室为大总统，只有这样袁世凯的旧部才不会兵变。”章太炎道：“君欲复辟耶。”岑春煊道：“非也。宣统帝（即末代皇帝溥仪）不可为元首。让恭亲王暂主大政。章太炎道：”袁世凯之罪，在杀宋教仁，非得罪民国也。推翻袁世凯而拥戴满清宗室，名曰总统，实与天子无异。倒行逆施，谁助公者。岑春煊道：“我曾经问过有经验的人，都说这个计策好。”章太炎道：“有经验者，非郑孝胥（伪满洲国总理）耶。他有大清之经验，未有民国之经验。如果真的依此计，南北军首先就会杀了你（岑春煊本是满清重臣，叛变加入革命）。岑春煊自此不再提此计策。后来南京将士内部出现分歧，黄兴逃走，岑春煊也逃到槟榔屿。章太炎考虑到袁世凯网罗密布，自己无处可逃，眼看中国又要陷入动乱，也无意再逃。十月，袁世凯被选为正式大总统，黎元洪被选为正式副总统。十一月，国民党被解散，黎元洪到北京。十二月，国会也解散。

黎元洪

自此章太炎的一番努力全部落空，袁世凯实力日益做大，下次我们就来说说在袁世凯掌控下的民国又会发生什么，欢迎关注！每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