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旁街的山西女人

波旁街的山西女人_第1张图片
(http://www.asergeev.com/pictures/archives/2005/438/jpeg/04.jpg)

奥尔良城里有一条波旁街,波旁街上住着两个女人。住在街东的是一个胖子,住在街西的是一个矮子。胖子不认识矮子,矮子也没听说过胖子,她们却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山西女人。

几年以前,我认识了胖子;几年以后,我又认识了矮子。第一次见到胖子的时候,她在笑,我也在笑,隔着秋雨淅沥的波旁街,我们笑着点点头,说:“这就是缘份吧?”最后一次见到矮子的时候,她哭了,我也哭了,波旁街却是闷热的三伏天,我叹了一口气,说:“这就是命吧?”唯一不变的是破破烂烂的波旁街,吱吱呦呦的老电扇,收音机里模模糊糊的爵士乐。

胖子平时总是不在家的,路过她的门前,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似乎中了什么魔咒,都昏睡过去了,只等着胖子回家了,解开了这魔法,一切才恢复了生命。矮子一天到晚都不出门,经过她的窗外,只见灯火通明,里面传出叮叮咣咣的声音,夹杂着音乐,带着舞曲的鼓点,似乎矮子总在家里忙碌着,忙碌着。秋雨来的时候,胖子也回来了,黄昏的时候,她打着一把雨伞,颤颤巍巍地走在波旁街泥泞的巷子里,这样不紧不慢,不急不缓,这就是她的表演,在万点灯火的波旁街,她只表演给自己看。春风和煦的时候,矮子也爱出门来散步,清晨的时候,她蹦蹦跳跳地,嘴里哼哼着,一路过去,和所有人打招呼,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她总有做不完的事情。

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去胖子家。但是她却不常在家。我就在夜晚的微风中,伫立在她的门前,呼吸都停止了一样,一分钟也缓慢得像一个世纪,我这个时候就想:我大概也中了胖子的魔法了,和她门前这些花花草草一样昏睡了过去。心情好的时候,我经常去找矮子,和她一起忙忙碌碌,唠唠叨叨,吃吃喝喝。在她的家里,一个晚上也好比是一秒钟,时间就在说说笑笑里过得飞快。我这个时候就念叨:我肯定是被矮子传染了,变得和她一样疯疯癫癫。

我一边爱着胖子,一边爱着矮子。我向胖子表白我热烈的爱,胖子回应我长长的沉默,我的爱就在这等待中冰冷了,凝固了,成了我心中一块石头。我向矮子奉献我纯粹的爱,矮子高兴地收下了,然后顺手放在屋子里的某个地方,然后她彻底忘记了具体的位置,我的爱就在遗忘中落上了尘土,改变了成色,成了矮子各种千奇百怪的收藏品中一个不被注意的摆设。

终于有一次,我不能再等待了,我对胖子说,离开奥尔良城吧,我带你回山西去,那里不是我们的家吗?胖子摇摇头,说,我没有家了,就算有,我也不会回去,我只活在我自己的心里。终于有一次,矮子不能再忍耐了,跑来对我说,带我离开这奥尔良城吧,我们回山西去,不是说那里才是我们的家吗?我点点头,说,好,我想回家去,但是不是现在。于是,我等不及胖子,自己离开了奥尔良城;又于是,矮子等不及我,独自踏上了回家的路。

从此,我没有再见过胖子,我也没有再见过矮子。后来呢?后来,胖子下了南洋;再后来,矮子奔了河东。从此,我失去了我的爱,却十分偶然地会在雨天想起胖子,在晴天想起矮子。

波旁街的风景依旧吗?不知道。我没有再回去过。我只是对那些要去奥尔良城的人们说,在那条迷一样的波旁街上,曾经住着两个从山西来的女人,一个叫做胖子,一个叫做矮子。

2007年2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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