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弗洛伊德的梦与另一个结局
20岁那年,战争莫名开始了,没有人告诉他,什么叫作战争,什么是使命,什么是人生。他什么也没有去想过,只是因为是所谓的义务与心里不安迷茫,他去了硝烟弥漫的战场,阿道夫.希特勒在他的书里面说道,一个活着的人应该去战场而不是陷在爱情里;在战场上,人只有活着或是死去,而在爱情里,人活不下去,也死不了......
他不喜欢阿道夫.希特勒,也不会喜欢战争,只是,他不想陷在那里,仅此而已。
2我跟他说我看过的东西很乱,他不相信。
“能够乱到什么样地步?”他自坐在哪里便不停地喝着洒。
我说“一半是战争,一半是糜烂。他生命的一半,在诺曼底登陆,另一半活在红灯区的窑子里面。战场上,火焰,血液,黑色的烟雾,沙土在空气中沸腾着。而他在的另一面,在另一个世界里寻欢作乐,灯光,染色的酒精,浓妆的女人,没有光亮的明天,一切都在压缩着他的头颅。”
“这两者都没有地联系,分明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嘛!”他说。
“两者之间,唯一的联系便是他。而世界,事件,时间,故事始终没有交集,都在不同的方位彼此平行。平行着,你可懂?永不相交,就像你和我的生活一样,只因为酒醉之后,重合在一起,而这一切,你可懂得?”
“哦,这样嘛,那我可懂了!”他眯笑着眼晴。
“你懂得了什么?”
“你还没有睡醒,还在梦里,而且,还在说着胡话......”
3人生总归如此,一切都是被注定的吗?
他爱上的了另一旁的女孩,她有着暂新的金属外壳,身上缠着新上的交流电线,液压阀还有液晶面板,系统也是新安装的,一切与自己截然不同。
她离自己只有一个防止触电的安全距离,他懂,这是让人感到安心与安全的距离,他与她则是两台厚重的机器,此相安无事。
尽管如此,他还是想着说话,“喂。女孩,你好,我就在你隔壁,很高兴认识你.....”
然而,他却不会说话,全身上下,只有身体内的金属转轴与加工器在轰轰作响。
4梦最让人感到欣慰的是,人在最无安全感时,就会醒来,而这是现实中可不能有的东西。
晚上通常睡得很晚,很晚,几近无眠的状态。
每次入睡前,都想着,最好不要进入有梦的世界里面。
一旦陷入,便会一发不可收拾,从此之后,再也无法从那个该死的梦里面出来了。
而那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梦,醒来后,却怎么也回忆不回,眼角,挂着莫名的泪痕,“莫非自己在梦里哭了不成?”“怎么可能?”
或许吧,因为他正值梦的两侧,现实与非现实并存的世界里面,而与此同时,他也是一个分不清梦和现实的家伙。
5他醒来了,身旁是被炸弹炸得血肉模糊的尸体,而自己则躺在一个巨大的,被炮弹炸出的弹坑之内,身体不由自主地颤动着,眼前尽是黑色,白色,灰蒙蒙的光景,人一个接着一个地从眼前经过,一个个,都是看不清面容的人。算了,无所谓了,他想,“总归一切也都这样了。自己恐怕也已经死掉了吧。人生的终结,很多人,很多人,人生的终结,毕竟不只是自己一个人死在了战场之上.....”
他下意识去摸找口袋里面的香烟,左手已经没有知觉了,他想“恐怕已经被炸碎了吧?”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他突然想起其实自己是不吸烟的。
“人生不过如此嘛!还有什么没有做的吗,他想起河对岸的村庄,没有故乡的那个地方,想不起名字的姑娘,她养过一只叫作杰西卡的猫......”
6“没有心脏,他活了九年!”
“什么?”他问。
“某个人的诗!”我说。
“没有心脏的人活了九年,你可信?”
我说,不相信。
“可是不会排除会有这样的人嘛,总归人与人是不一样。例如你喝烈酒,我喝啤酒,生活也尽然不相同,你活在火焰之下,我则没有温度,我是一个没有温度的人,猝然对你说,处于火焰之下的你可会相信我所说的。”
“全然不可能!”他喝干杯里剩下的洒。
我微笑使然,说“其实我也是一个没有心脏的人.....”
“你?怎么可能?”他白了我一眼“如果你是一个没有心脏的人,那么,我就是拥有两个心脏的人!”
我与他的眼晴对视,许久之后,我们都笑了,笑得很厉害,他哈哈笑着,我伏在桌上,掩面笑着。
我们处在两个霍然不同的两个世界里面,怎么会明白彼此不相同的处境......
7老去的工人,要退休了,临走前,他把我和她的身子擦得干干净净的,堆上了灰的自己仿佛许久也没有这么高兴过了,擦干净身体的自己想了很久,然后去看她模样,夜已经很深了,整个厂房里面,安静异常,房顶上有白色玻璃,玻璃上挂着树枝。
想必是外面有棵很高,很大的树吧?我想着,自己从来没有到过外面的世界里面去,当时也是蒙着眼晴到这里来的,和她一样。
或许,每个像自己一样的人都是一样的吧。
总归是有意外的,又怎么会呢?
天上挂着月亮,冬天的月亮,冷清,但是美丽,月亮照在她的脸上,想来自己还没有好好跟她打过招呼。
我应该怎么说呢,女孩,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老陈,该走了,锁门喽!”“马上 !”老工人,走了,走时断去了电。
自己的眼前有些模糊,大概是因为断电的缘故,许久没有睡去的自己,终于可以安心睡着了。
8如果心脏停止跳动便意味着死去的话,那么,很多的人都死在了过去的世界里面,他们闭上眼晴,没有醒来,而后也永远都不回醒来。
可是,如果当死亡的意义不再代表心脏的跳动,那又意味着什么呢?
很多活着的人死去了,他们的心脏还在一刻也不停歇地跳动着,可是内心更深处的东西不再存在。
面对无法言状的人生,选择坦然,选对淡然,选择无休止地茫然下去,梦的开始与结束并不是醒来与否,醒来的人还在梦里,活着的人俨然死去,他们消失在茫茫人海,此后荡然无存,我也荡然无存,就在醒来的那一刻。
9战争在他睡去的时候,悄然结束了,他睁开眼晴,天花板上还有少量阴影。
“医生!”面容皎好的护士叫着医生。
“我还活着吗?”他的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兴许已经死掉了吧?”
他转过脸,看着床边的白色身影,莫名像河对岸那个记得的名字的女孩。
他想伸出手去拉她的手,左手没有知觉,他用扎着各式各样管子的右手,想着去拉着她的手,可想着那样可能不妥,转而用手轻轻触碰了她的手。
“我还没有死掉是吗?”“这里是哪?”“战争结束了吗?”他的脑子不知为什么想说着许许多多的话,像是在睡下的时候,全部都积存在脑海深处的潜意识里。
而现在,他则是想把这一切通通,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尽管是语言无法组织也好,总之一切都一股脑地说出来。
他的大海如一个数百吨的大型计算机,飞速地运转,像是许久都没有运作的机器,突然通来了电。
“你怎么了?”护士,转过身来看向他。
他顿了顿,话到嘴边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他眼里看到那个女孩的身影凑近了过来。
护士俯身检查仪器。
他看了看天花板,黑色的阴影下,好像有着什么在动,看得模糊,他仔细看着,一只小小的蜘蛛挂在墙角,织着网。
“原来是这样啊!”他说着,闭上眼晴,眼前许许多事物翻转着,他决定不再去想那些乱凿凿的事情。
护士还在检查着仪器,“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活着,不,是认识你,我真的很高兴......”
10“他在战争之中失去自己的左手,而在战争之外失去了自己的爱情!”我说“怎么还能高兴得起来?”
“除非他是一个十足的傻蛋,要么就是在被炸弹炸疯了神智!”他又叫了一杯洒,抿一口后,笑着说道。
“谁说不呢!那样的世界里面,他还能高兴得起来!要是我的话.....”
“要是你,你又怎样?”
“情愿在战争里面,不再醒来,真的,就那么不再醒来!”我说“那样的世界还会有什么意思?”
“可是他还活着!”他笑着再一次把杯里面的洒一饮而尽“人生最大的意义就是活着,其他一切都是附产物!”
“但愿如你所言,那你可能到最后,庆幸地,那就是活着吧!”
“活下去,只要不死,那就活下去,去见识下战争后,重建的世界,总归是不无聊的,哈哈!”他抽身离场。
“要走了?”我问。
“不,去下洗手间。”他安静说着。
11我们一刻不停息地运转着,她与我近在咫尺,却好像遥不可及。
我透过巨大的玻璃目罩,看到她的身影,就在我身旁。
我明白自己也想与她说些话,可是却始终沉默着,彼此保持无言,自己与她都不会说话,而一切只是因为自己是一个只会不停运转的巨大机器,一个无声的哑巴。
巨大的金属外壳下,我没有可以用来说话的心,一颗渺小且华而不实的心。
老去的工人离开了,他说,人总归有一天会老的,他羡慕我和身体始终如初,不会老去。
而我则羡慕他可以与我说话,而自己却只能轰轰作响。
我想用尽自己这一生,只为了表达一句话。
即使身处这冰冷的身体之下,这副冰冷机械的身体之下,也要尽上一刻,为自己而活。
电源在远处不断地输送进来,我不停地为别人而运转着,我想只有一刻,就一刻也好,为自己而活的一刻。
自己有些累了,总是会突然入睡。可是,我明白,自己只是一个金属外壳的机器,靠着电与润滑剂就可以活着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会累。
而身体却又实实地累累,内心在啪啪响着,漏电的感觉。
终于,自己还是老掉了,最后一刻,自己才明白,原来机器也是会老去的,内心的纠结,最后会导致短路,人们拆掉了这副金属外壳后,才明白自己已经锈迹斑斑......
12我从洗手间回来,他还在座位上坐着。
“怎么还没有走啊?”
“去哪?”
“总归是有地方去的吧!”我说“回家,蒙上被子睡觉!”
“喝醉了肯定不能睡觉的,第二天肯定头痛得不得了!如同乌鸦衔着核武器在脑内狂轰滥炸,犹如世界末日!”他像是醉得不清,兴许在洗手间还没有吐得干净,我想。
“我刚才想了,如果人这一辈子都无法说话会变得怎样,肯定相当可悲!”
“兴许吧!”我也有些头昏昏的“至少他还会写字,会手舞足蹈,肯定会吸引到别人注意到的!”
可是,要是所有的表达都被禁止掉了呢,我们都不会说话,都是空泛思考,却始终不能表达的时候,那肯定相当可悲.....
“可是到底可悲在哪里呢?”我的头剧痛着,或是酒精,或是空想的杂念。
他想再要一杯洒,却被我伸手打消念头,
“不知道,但肯定相当可悲,如同你我,都是这样,难道不是?”
“或许是,或许不是!”我想了想,头中子弹与炮弹呼啸“他们的可悲在于他们不会,也不能表达,而我们怎么是这样,仅仅是疲于表达,不想表达!”
13不想表达,因为每个人的世界到头来都截然不同。
凌晨他在床上佯装睡着,而我佯装醒着。
“怎么还不睡呀?”他问。
“不困。”我说。
“可人总归是会困乏的。总有一天。”
“那我就等着那天!”
“那时你就死了......”
“世界上可有不会死去的人么?”
“但愿没有......”
“没有心脏可能够活得九年?”我问着他。
“能够,梦里......”
“因为在梦里面,你是没有心脏的人,而我有着两个心脏,没有人朝我们说谎,也不再去欺骗任何的人。”
“可醒来之后呢?”
“那便是其他人的故事了,与你和我没有关系......”
——冬夜里的胡思乱想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