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劫《金瓶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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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我与吴知悄悄潜入了位于南门街的一处民院内,按照地图显示,最近名噪一时的“时光书屋”店长的家正坐落于此。

几天前,店长发现《金瓶梅》珍贵古籍善本的消息不胫而走。据说,此版本价值连城。因此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书屋的镇店之宝。

这么贵重的物品,他自然不会放在书店内。据可靠消息,这本古籍就藏在我们眼前这座院落之内。

为防止被监控拍到,我与吴知分别戴上了骑行头盔,经实验,此种头盔不仅能够遮蔽面貌,还有抗击打的特殊功效。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我不会告诉你,是惧怕店长的拳头。

我俩运用娴熟的技巧,一跃翻上墙头,这时,我居然发现有一盏微弱的灯光依然亮着。我立即示意同伴提高警惕。透过玻璃窗,我依稀瞧见有一人手执放大镜正在研究一本古籍。

“那是店长吗?”吴知问。我用凶狠的目光瞪了他一眼,“闭上你的嘴,按计划行事!”所谓的计划,是我俩提前商量好的,一旦进入腹地,只能依靠手语进行交流,这样不仅可避免打草惊蛇,也可尽少留下个人的痕迹。在我看来,声音也算是一种痕迹。

我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借着月光,仔细核对着目标人物。这张照片是我们特意花费巨资从一位黑客手里买来的。放在口袋内还未来得及仔细分辨。据说,这照片是黑客从店长电子邮箱内窃取的。

“放心吧,这一张就是店长在新年Party上的照片,也是目前唯一一张流落到民间的,如假包换,保证是他本人!”那名黑客重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向我保证道。

在经过一轮又一轮激烈的讨价还价后,黑客最终屈服于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乖乖缴械投降。临别之际,他紧捏着一张五十元大钞,泪眼朦胧道,“你这口才,不去说相声简直可惜了……”

我靠,这差距也太大了。照片上,一位蒙着爱因斯坦式的假发,戴着蜘蛛侠面具,身着红十字标志的白大褂,手里拿着一支巨型毛笔,摆着一副欠揍的Pose。

“想不到店长如此前卫,居然还玩Cosplay。”吴知瞟了一眼怪诞的造型,感叹道。

回到宁静的小院中。我很难将照片中的人物和那位一脸认真,颇具学者风范的研究者联系在一起。

这是一处典型的四合院建筑,亮灯的房间位于右侧。我将照片反过来倒过去仔仔细细核对了三遍,依旧无法确认那位端坐在书桌前的就是店长本人。

管他去,既来之,总不能空手而归。我朝吴知做了一个手势,他立即行动起来,蹑手蹑脚踱步来到门前。由于院门上了门闩,主人觉得足够安全,因此房门只是虚掩着。

待我挪到门前时,朝吴知的腰间指了指。他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这是为了防止店长呼救。我轻轻将门拉开,缝隙足够进入。然后,我按照事先的计划冲在前面,用言语恫吓目标,倘若起不到作用,便轮到手持匕首的吴知登场。

我一个箭步窜入房间内,“不要动!不要出声!”

店长缓缓起身,转过头来,脸上竟无半点受惊之色。挫败感瞬间笼罩着我,我的耳边响起一阵嗡嗡声,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头盔隔音效果太强,声音根本没有扩散出去。

吴知见我的招数失灵,大跨一步,走上前去,将匕首在半空画着圆圈。企图震慑住院长。

突然,店长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这场面着实尴尬,我俩竟被当做小丑一般。

店长笑得肆无忌惮前仰后合,边笑边掐着腰说,“儿子,别说,这一次你挺有创意。还记得去年愚人节,你扮鬼吓我。把我差点吓尿。今年,你还找了一个帮手,假装打劫的吗?”说着,店长移步来到我的面前,用他手里的放大镜敲击着我的头盔。

居然喊我叫儿子,这不是摆明了占便宜嘛。我猛然想起,今天居然是愚人节。

“哎呦,下血本了吗,这道具租来的还是买来的,淘宝淘来的吧?还挺逼真。”

我……我他妈是劫匪…… 此刻,我心中万马奔腾。那是一种叫做草泥马的稀有品种。

吴知见我受到了侮辱,挥动着匕首逼近店长。未曾想店长面不改色道,“还挺逼真的,我猜,这匕首肯定是塑料模型吧?”

士可杀,不可辱。我憋了半天,再憋不住了。推开嘴边的玻璃,大喝一声,“我们是打劫的,给我蹲下!”

店长迟疑了片刻,拍了拍脑袋,“哎呦,你看我这脑袋,有些退化了。我怎么就没有猜到拿匕首的才是儿子你呢?只是这声音……不太像啊。”

哎呦我去,我差点昏过去。碰上这么一个执着的店长,我能想象的到他平时遭受了儿子多少次戏弄。

吴知突然做出了一个令我震惊的举动。

他突然脱去了头上的头盔,将其重重扔在地上。那一刹那,我看到吴知脸色铁青,店长则一脸茫然。他的表情仿佛在说,儿子去哪里了?

吴知厉声道,“你就是时光书屋店长?”

对方木然点头,表情呆滞。

“乖乖把《金瓶梅》善本交出来!”我终于挺直腰杆,以一位打劫者的身份昂首挺胸发号施令。

“善本被儿子锁在保险柜里了。”店长后退两步,靠在书桌前,哆嗦道。

“你肯定知道密码,快带我们去拿!”

“密码我只知道一半。为确保古籍善本的安全性,我和儿子各掌握六位数密码。加在一起十二位数,缺少一人在场也打不开保险柜。”

“老东西,休想蒙我们,告诉你,拿不到报告,就把你给绑架了。让你儿子来赎你。”

店长一听,立刻慌了神,苦苦哀求道,“别,别,别这样。我身体经不起折腾,不瞒二位,我患有先天性脱发,间歇性精神类疾病,以及重度暴力倾向等等疾病。不夸张地说,我是病人中的集大成者,之所以还苟且活着,就是为了研究古籍善本,为人类文化产业贡献一份绵薄之力。”店长声情并茂情真意切的一席话令我暂时忘却了打劫者的身份。

据后来他主动坦白,之所以编造这些谎言,完全是为了争取时间,他趁机观察我们,从而在我的上衣口袋处发现了一丝纰漏。

位于我上衣左口袋的古董色钢笔帽暴露了我文艺青年的本质。这细小的弱点被店长抓住,并瞬间无限扩大,将我的思想解刨得淋漓尽致。

回到现场。店长将他的视线落在了我的左胸口袋的一个钢笔帽上,“看来你是一位文人?”

“曾经是,梦想是,可终究不是……”我慨叹道。

“阁下为何沦落至此,成为了一个盗贼?”

“为了……生活。”不知为何,店长不知不觉戳中了我的痛点,就在我的眼泪即将滑落的一刹那,吴知突然大喝道,“老大,忘了我们干啥来了吗?”

他及时提醒了我。

“快把善本交给我们,我不想伤害你!”我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试图掩饰住自己的脆弱。

“实不相瞒,我们时光书屋不光是一家业余古籍研究机构,还有一块文艺精神的自留地。自开张以来,我们总共收留了数十位走投无路的文艺青年……比如十六颗牙,夜二郎,孤独一刀等等……,他们在时光书屋的沃土里都孵化了自己的文艺梦想,并开花结果。”

店长的话刺激到了我身旁的同伴,我这位小学肄业的伙伴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给我闭嘴,我最烦你们这帮所谓的文人,整天无病呻吟,告诉你,别想给我用哥洗脑,他还要陪我去工地搬砖,为实现新时代中国梦建设添砖加瓦呢。”说完,他得意地朝我使了一个眼色,“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哼,哼哼。我的鼻孔里不自觉发出了这个声音。“把匕首放下,听店长接着说。”接着,我朝店长做了一个继续的手势,店长瞟了一眼吴知,我告诉他不用担心。

“还不放下刀?”吴知撇了撇嘴,无奈地收起匕首。

店长清了清喉咙,“你之前写过文章吗?”

我胸有成竹地点点头,以一贯的谦虚口吻道,“鄙人不才,曾写过八本小说,累计字数近百万。”

店长默默竖起大拇指,追问道,“销量如何?”

“还未出版,”我淡淡道,“它需要沉淀一段时间……”

店长费力挤出一个假模假样的微笑以示安慰我,“没关系,只要为了梦想坚持,时光书屋会给你带去惊喜。现在我正式邀请你入屋,编号自选,如何?”

我陷入忐忑,舌头有些打结道,“鄙人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得到店长垂青,我自愿留在时光书屋做一个保安,保卫古籍的安全,当然喽,顺带写写文章,说不定能写出一部枕棺之作来呢,名字就叫《我在时光书屋当保安的那些年》。”

“对了,你有笔名吗?”

“我有乳名,叫狗蛋。”

“乳名不算,另外这个太粗俗。得有一个响亮拿得出的笔名,最好是辨识度高,朗朗上口,通俗易懂,且充满深意。你自个儿有什么想法?”

“提到笔名,我倒是有些浅见。你比如,国内的有几个叫阿乙、阿丁、阿城,这些都带一个‘阿’字,对了国外还有个叫阿加莎的,你看我叫阿丙如何?”

店长摇摇头,“阿炳是一位盲人,再说,人家是搞音乐的,不合适。对了,你本名叫什么?”

我回答,叫元用。他沉思片刻,“就叫一元如何?”

“一元,怎么感觉像一块钱呢,是否显稍显廉价?”

店长一副深沉道,“已经很昂贵了,难道你没听说过一位叫‘三毛’的女作家吗?”

我回答,不仅听过三毛,还听说过“伍佰”。

“莫要混为一谈,伍佰是演艺圈的,那叫艺名。和阿炳这个名字性质一样。”

“世间之物,各有其用,就叫‘一元亦有用’如何?”我灵机一动,脱口而出。

店长咀嚼再三,拍手称赞。“这个名字好,有深意。就叫这个,我现在就给你办理入屋手续。”说话间,他从抽屉中取出一枚印章,在档案上填上了我的名字:一元亦有用,编号:007。

“别忘了告诉工头,把剩余三天的工资打给我!”我在黑夜中和吴知挥手告别。虽然没有抢到《金瓶梅》善本一夜暴富。但我却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就写到这里吧,我要站岗了。店长昨个儿刚刚在时光书屋门口设置了一个类似哨兵岗位的岗亭,我今天正式走马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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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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