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力学和诗的读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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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人沪上敦腾的诗我以前没读过,这是实话实说。其安兄邀我说几句,我是欣然领命,因为我从沪上敦腾的诗句中读到了和我内心有共鸣的地方。说到读诗,在英语中read这个动词囊括了阅读、理解、朗读、识别、读取和解读等诸多意思。徐敬亚在荐读今年初敦腾兄的首部诗集《浅草寺》时,用了徐自己的“句意象”的概念。核心的提法是沪上敦腾“把意象由字、词扩大到了行与句,并进一步把这种‘句意象’作为情绪单元,构建了他忧郁而高贵的精神世界。”

  我无意去重复徐敬亚的论断。我们很多人看到自己经历的事情(不限于写诗和读诗)前人已经经历过,或者其他人正在经历的时候,就会倍感踏实和充盈,就会情不自禁去追求那种踏实和充盈。我想说的是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如此便没可能创新。创新并不是标新立异,而是被我们所处的时代驱动、甚至可以说是倒逼出来的需求和要求。在这个后现代主义或后现代主义之后的去中心化的时代,在这种情形下,其实有一个很好的对待方案,就是量子力学方案。量子力学经历了从神秘化再到被妖魔化,再到被重新认识。我们无需去把量子力学学一遍,只要理解了量子力学思维体系的核心理念就受益无穷了。量子力学是物理现象思考方式的一个体系,它能帮我们培养出有序的思考模式。它把所有问题摆在桌面上,不会对结果做先入为主的意见。这些正是当今我们在认知上所缺乏的东西,也是不辨真伪高下的内容消费者所缺乏的基本功。

  我们经常能在纸媒体、社交媒体以及各类自媒体公众号上看到各种各样的软文一样的无需回答的软问题。当然在一般情况下这也无可厚非,他们都要生存,这些问题本身就包装了其片面立场的宣传。但如果这些软问题与我们内心的认知有冲突时,我们就不能不警惕。然而量子力学却不问这些问题,它会教你提出有价值的问题,在此基础上引导出有用的答案,量子力学能帮你形成一种挖掘式的思维体系,量子力学肯定不是国内某些人鼓吹的神秘化的什么量子哲学,也肯定不是某些民科污名化的鬼话连篇的荒诞的东西。量子力学教给我们用实验去证明理论,在所有因果测试结束前,不要想当然,不要假设,不要妄下论断。

  我们再回到敦腾兄的诗歌文本意义上来。我认为诗意往往与行间字里的本身字面意思毫无关系,诗意是展现具体的诗行文本中语素及其意义域的内在语义关系,展现词法和句法之上的隐喻结构。而我们通常嘴边念念不忘的情绪只是诗意最浅层的最肤浅的表达。为什么我们难以读懂一首诗?就是因为我们只去注意了文本的浅层结构,只去注意了诗意最外边的浅层情绪表达。数理逻辑和分析哲学的奠基人弗雷格曾多次强调过一句话:“一个语词只有在语句的语境中才有意义。”

  美国最具影响力的心理治疗大师维吉尼亚·萨提亚曾经提出过一个冰山理论。实际上冰山是一个隐喻,它指一个人的“自我”就像一座冰山一样,我们能看到的只是表面很少的一部分——行为,而更大一部分的内在世界却藏在更深层次,不为人所见,恰如冰山。它包括行为、应对方式、感受、观点、期待、渴望、自我七个层次。萨提亚用了一个非常形象的比喻:这就像一座漂浮在水面上的巨大冰山,能够被外界看到的行为表现或应对方式,只是露在水面上很小的一部分,大约只有八分之一露出水面,另外的八分之七藏在水底。而暗涌在水面之下更大的山体,则是长期压抑并被我们忽略的“内在”。揭开冰山的秘密,我们会看到生命中的渴望、期待、观点和感受,看到真正的自我。我们可以借用萨提亚这个理论外推到诗歌阅读上来。一首诗的全部“自我”就是这首诗的全部语义整体。我们能直接感知到的是文本的字面意义和作者的情绪,但情绪也是有可能被错误识别的。当然有时候误读也会引申出别样的魅力,这是题外话了。

  二十世纪以来,美国为世界诗坛贡献了无数令人敬仰的大诗人,从弗罗斯特到至今仍然健在的W·S·默温,不计其数。当代美国诗人在他们的诗歌写作中面临的困境应该比中国诗人大很多,欧洲的文学传统、十九世纪美国自身的文学传统,还有就是那么多的前辈诗人和同辈诗歌同行都在那里,能够扯眼球的题材也被写得差不多了,这就促使他们不得不回归自己的内心,去地中海找寻新的启示,去东方哲学的禅意中去挖掘新的诗意,在日常生活的细节中抽丝剥茧获取诗意。我在敦腾兄的诗行中也读出了类似的努力和探索,这是他的诗引起我内心共鸣的地方。

  这就像敦腾兄的半句诗行写的:“深井里的落红物……”,我很是感觉到了一点量子力学的意趣。



附记:《花城韵事》主编孙其安兄要我就沪上敦腾兄的诗点评几句。我觉得具体地点评别人的诗行无疑是极不讨巧和愚蠢的举动,故而就写了如上一些文字,聊做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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