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缅甸的车上,山路颠簸,我坐在大巴车的最后一排,听着音乐看着风景,随意打着这些字。
在旅程的交通工具上我一般很难睡去,一方面是原本就讨厌车上颠簸腰酸背疼地休息状态,会让人心皮力乏,然后就很容易影响时下的心情;另一方面,是舍不得窗外的风景,还有这一刻与自己独处的美丽时光,随便地想想事情,放空脑子,或者任意让思绪处理一些凌乱而长久的问题。总归,长途旅行中的沿路风景,一直是喜欢的旅程的一部分。
缅甸是很美的。它的美有很多原始、粗犷的部分,还有很多小心翼翼的脆弱。原始来自它的历史文化积累,藏在佛寺佛塔的每一处脉络里;可它的脆弱也同样明显,这个人均GDP在全球120名的国家,你能从机场出来的所谓高速公路上看到成群结队吃草的牛,可以看到赤身裸体在肮脏的河流里洗澡的村民。
无论是和尚,还是身着普通衣物的居民,他们周身都散发着一种不慌不忙地态度,在享受他们的现世人生。当然,用享受这样的词未必准确。或者说,在处理他们的现世人生——他们对现世人生的处理方式,完全脱离于当下世界发展的主旋律。
城市人用快速的经济发展和匆忙的生活节奏面对自己的现世人生,而诸如缅甸这样发展速度落在后面的国家,则完全是一副被滞留在过去的模样。
这件事情,究竟应该如何看待呢?我一直不是很确定。
从经济发展的框架上来说,一个国家的人民生活的好坏当然应该用物质水平来衡量;从政治文明的角度来谈,普遍民主是时下政治语境中,至少比专政更为接受的一种制度,尽管,它也不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可是,一个国家的命运与目标,总是能够很好地服务于单个人的生活目标吗?历史写得很明确,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从来就是两个不同的合集,当然有重合、有交集的部分,可对于集体中的不同个体来说,往往在集体语境中都意味着部分的妥协与退让——一个渴望迅速发展的国家,一个追求急速扩大的集体权益,势必意味着人群中一部分人甚至很搭部分人的利益将被牺牲掉。这是我们自己的国家正在发生的事情,大家都很熟悉。可是,中国人走过的路,别的国家并不一定能够走得下去。
更何况,我越来越觉得,无论是经济、政治,社会还是哲学问题,最终都是人的问题。而人的命运最终,也要符合自然的逻辑与规律。而自然的逻辑与规律当中,除了可以被推导的逻辑以外,还包括了偶然性与突变性。也就是说,有常与无常,共同决定着每一个生命的发展脉络,人如此,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发展,同样如此。
发展有先天的影响,也有时机与环境的影响。错过了足够好的时机,便错过了指数增长的发展机会。优胜劣汰自然法则的真实演绎,实际上每天都在发生,且异常残酷。只是活在城市温水中的我们,对此无所知觉而已。
很多时候,要把历史的线拉的再长一点,才能看到一个人、一个国家当下面临的问题,并没有那么特殊,他们不过是一种因果联系与复杂环境互动综合影响之后的结果。没有那么神秘,亦没有那么特殊,没有必要放那么多深情厚意或者悲壮伤痛情怀在里面——情绪,是自然发生的;但允许情绪蔓延,纵容情绪影响对事物的判断与决定,便是能力欠缺的表现。
缅甸人的脸上,其实看不到太多落后国家人民的尴尬或者悲痛情绪。想象他们生活地多么可怜、卑微、落后,其实都是这些来自现代都市人的一厢情愿。正如他们从慵懒缓慢的生活里抬头,看到这些扛着相机背着皮包风风火火而来的人们,大概也觉得我们的生活过于焦躁——写到这里我突然发现,其实所谓入世和出世,根本就不能成为一种可以界定生活的状态——其实从来都只有两种生活,一种是你想要的,一种是你不想要的。而这想要与否,与入世与出世根本没有关系。
所谓的入世与出世,多多少少带着知识分子的一丝清高和自恋:世道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种,所以我宁愿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是,世道不是你喜欢的样子,你就要自弃于人吗?更何况,就算世道糟糕透顶,为什么每个人都需要怀抱一种试图将世界改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的企图心呢?
能够在一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努力度过一种自己想要的人生,尽力寻找这世上你喜欢的部分,与不喜欢的部分划清界限,难道不可以吗?
当我们首先都将生命过得更谦逊一分的时候,人似乎,是容易更快乐一毫的。
退一万步讲,单个人的入世或者出世,根本无足轻重。
所以,年轻人,你最好还是爱这个世界,最好还是努力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上,寻找一种你愿意度过的方式,不要随便抱怨,不要轻易放弃。
我们的人生,都还有救。
这次是报了稻草人旅行团,和一群差不多年纪的人出门。很久没有这么多人出行,一开始不是很习惯。不喜欢花时间在闲聊和互相了解上,于是一开始自我介绍地时候就说:”不好意思,我是一个不喜欢闲聊的人,但本质上很好相处,所以希望能慢慢跟大家熟悉起来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感觉很轻松。于是自己一个人坐在大巴车的最后一排,可以听着音乐看着风景不要无话找话地闲聊,玩儿得开心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跟大家开玩笑、聊天,想说话的时候说话,不想的时候自己待着;想有人陪伴的时候提出来,想自己独处的时候跑到一边。感觉好极了。
稻草人的核心理念主张是一个放字,似乎是如今我们这些都市年轻人的普遍需求,无论是放下一些事,还是放下一些人。而眼前的我需要的,是放下对自己的各种规章制度:自私而自我地,与自己相处。
我想,我们的人生都还有无限的可能;当然,要实现这些可能,首先需要有一颗不惧失败、不怕孤独的勇敢的心,其次,要有一身固执己见与冷血到底的硬骨头。
有了这两个部分,我们便百毒不侵,金刚不坏。
没有,我们就永远实现不了最想要抵达的那样一种人生,那种自由。
所以,亲爱的,我非常了解你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因为,你浑身竖起来的刺,还有看起来冷血无情的腔调,不过是一个可爱的小孩儿,死命想要把自己想要的那种理想生活在看似庞大而现实的世界里实现的恒久愿望。
无论此刻的你是正在脱离世界的路上,还是疯狂地站在拥挤人潮中挥舞双臂,无论你此刻是热情似火,还是冰冷如霜,都没关系。
我只是从这条路上走来,碰巧遇见你。你张牙舞爪也好,高冷安静也罢,都不过是个同我一样简单的小孩。
只是想在这个相遇的瞬间告诉你,嘿,傻瓜,你并不是孤身一人。
我们都会找到我们的同路人,以爱情的名义,以友情的情义,抑或亲情的温热。
总之,我们没有想象中那样孤独地与世界对抗,更没有假设中那样悲苦地活在某种劫难之中。我们只是走了太长一段深夜的路,于是误以为被抛弃在某个未知的角落,奋身、挣扎。
没有,我们自始至终都在一起,只是有的时候,你看得见我,有的时候,看不到。
只是有的时候,你陷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小兽一样需要与这世界暂时地保持距离。
只要你期待,只要你想要,睁开眼,你要的世界和同伴,都在眼前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