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0
今天轮到第3940个,彼岸花落了叶,开了花,林木走了,还没等我轮回,他便走了,我去了离家最近的公园荡秋千,习惯性抬头看天,没有他那张欠揍的脸突然出现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习惯性透过交错的树杈看那扇窗户,也没有他挥着锅铲叫我回家吃饭,看来,他真的走了,没有告别。
赵吏说,他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信,我知道,但是我没有勇气看,后来,那封信在桌子上躺了好久,久到我忘记他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子乐很淘气,林木走后它也消失了几天,回来后坐在茶几上舔着爪子,屁股下坐着的是那封信。
我学着做林木常做的泡面,酸菜味的,他很喜欢,尤其是汤,打开柜子,各色各样的泡面堆成了小山,我挑了酸菜味的,把水倒了满满一锅。
酸酸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房间,子乐看了满满的锅,迈着猫步跳了窗子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黑夜里,我把泡面都捞了出来,喝了一肚子的汤,淡然无味,就像在这里的生活没了林木一般。
彼世与此世
一年三次,此世与彼世相接壤,此世同彼世同白同黑,上次接壤时是除夕,我听到了召唤,顺着声音向着那个地方走去,林木紧跟在我身后,偷偷的在耳边说“以茶,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见家长哟,要好好纪念一下,夜宵我做酸菜牛肉泡面?”
看着他傻乐的样子让自己心里一点点紧张的情绪一下子消散了不少,是啊,自己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他可是爸妈给自己挑的婚配,怎么会错?
看着倚在有些白发的父亲肩上的母亲捂着脸抽泣着,我向前迈着灌了铅的腿,却怎么也出不了那个圈。
林木的手冰凉轻轻的捂在我的眼上,消散着眼睛被泪水烧的滚烫的温度,“他们都有些老了呢。”我死死的咬住下嘴唇倔强的不落泪哭腔呢喃着。
林木拥着我指了指妈妈身边的阿克,它仿佛看到了我,摇着尾巴冲我叫唤着,陪了我五年的阿克,毛色也有些暗淡了,身后跟着它的宝宝们,一个个小阿克步履蹒跚的在周围蹦跶着。
我轻笑出了声,嗅着火堆里棒棒糖的香甜,看着火圈渐渐的变小,我拉着林木的手,静静的等着最后的一瞬,相聚的一瞬,我用力的笑着,妈妈看着最后的一瞬怔怔的呢喃着我的名字,以茶。
讨厌的林木
我刚到这里时,鬼差们会根据排队人数来安排居住所,每天上空的数字都在随着孟婆的心情变化着,时多时少时静止。
林木是一个月后住进来的,那天,闷闷的,我把在屋外放着的彼岸花都搬进屋里。
听赵吏说,这彼岸花一千年花一千年叶,在这里的住户都可以养,在我的软磨硬泡下,给了我一盆还有几年就可以开花的。
我抱着我的宝贝们进屋避雨,不料,突然而来的猫从房顶跳了下来,我慌了神松了手,“砰......啪。”我看着一地碎花盆和有些“骨折”的花,抬眼四处找着那只闯了大祸的猫。
“喵呜”一声从门外传来,我推开没有关严的门,手里紧攥着掸子,视线停在门外干净的少年身上,我看了眼他肩上的猫,又看了一眼他,果断转身关门回房。
妈妈说,黑猫不吉利,更何况,还是养了黑猫的干净少年?任凭他怎么敲门,哼!
我在房子找了一圈没有备用花盆,只能把土堆在阳台,先把花安顿好,外面的动静小了,那只黑猫从窗子进来了。
我顺手拿起了掸子,“怎么,你再来皮一个?”
我盯着它,嘴巴叼了一张纸,它放下纸,喵的叫了声,仿佛完成任务一般的跳窗出去了,我蹲在地上看那张纸,嗯,虽然没有真的看过,但听说过,隔壁家的阿花说,这里的冥婚证都是这样的,这难道是谁的丢了?
好奇心害死猫,我掀开一角,赫然看到自己的名字,手一抖,起身远离了那张纸,什么鬼?我的名字?不是说这里的冥婚都是现世定的?可是我之前也没有听过有这么个事啊,好想给爸妈打个电话。
“啊!啊啊啊!!!”屋里的尖叫声淹没了敲门的声音,少年学着猫的方法翻了窗户穿过阳台进了屋子。
“怎么了怎么了?”看着我捂着耳朵头抵着墙,他的手刚搭上我的肩,我便闪身退了几步。
“你,带着你的猫,还有那张纸,离开。”听着我的话,那少年一脸的紧张转而变得柔和。
他拾起地上的冥婚证大大打开读着上面的字,“持有人:以茶,配偶:林木,于2017年12月12日结于冥婚,冥婚成立两人可住同一住所,另赵吏说,这事你不认也没办法,毕竟是现世的事,而且这里的房不多了。”
林木看着愣住的我,自顾自的把行李从门口拖进来收拾着。
美梦与噩梦
自从那个家伙住进来,虽说他睡沙发,我睡床,但依旧还是很不习惯,为了躲避一些不必要的接触,或是让他移情别恋,主动申请“离婚”。
我每天都会在公园的秋千上数日子,而林木那张欠揍的脸总是不合时宜的出现,他出现的理由也总是那么恰当。
第一次,“这么巧?我去买菜晚上想吃什么?”
第二次,“好巧啊,我在帮阿花遛狗,要一起吗?”
而后,“嗯?去给子乐买猫粮,一起吗?”
“家里少了女主人,我来找找。”
或是大开着窗户朝我喊着,“以茶,回家吃饭。”
比起身边堆城堡的小孩,我更像一个贪玩不回家的孩子,渐渐的我都会在他想尽一切理由找我的时候自己回家。
12月25日,是他被召唤的日子,“木头,今儿什么时候回来。”
正在洗碗的林木没有抬头,反而问了一句,“怎么了?和平常一样。”
我搅着手里的冰淇淋没有回话,一样吗?看着他和往常一样,给子乐喂猫粮,陪我看电视,给子乐洗澡,熄灯睡觉,我在床上翻个不停,心里一直在想要向赵吏问个明白。
第二天一大早,我装了一口袋的糖,跑到赵吏巡街的必经之路堵他,看着赵吏和鬼差们例行公事,一把拽过赵吏拖到巷子深处。
“问你个事呗。”我殷勤的把糖剥开塞进他的嘴里,赵吏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嘴巴里含着糖含糊不清的说,“干哈,现世的事我可管不了。”
看着他那么坚定让我有些深信不疑,“想什么呢,我就是想问问你,这里的人,忌日那天是不是一定会被召回。”。
听我这么问,赵吏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我,“怎么?睡傻了?”
他围着我转了一圈,时不时啧啧两声,看着这么傻的他,让我很是无奈。
“算了算了,当我没问。”说着从他手里把糖抢回来就溜。
予心予爱予你
林木还是很会照顾人的,除了每天变着花样的泡面。
我倚在厨房门边看着正在忙着洗菜切菜的少年,不经意的问道,“木头,你家里人为什么会给你发这么多泡面,你很爱吃?”
看着酸菜,红烧,各色各样的泡面带,还有我这一脑子的泡面,林木身形一怔,回身靠在我的身上,头抵在我的肩上闷声说道,“这些在那边都是奢望。”
看他情绪这么低落,我身子一僵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抬起胳膊回了他一个拥抱,“这些还是少吃点吧,对身体不好”。
提到对身体不好,他抬起头呆呆地盯着我,“傻以茶,都到了这里,身体还能差到哪里呢。”说着相互一视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是啊,都到了这里了,还有什么好不好?
1月4号那天,阴天,有些想下雨,他下午出去了很久,我不停的在门口徘徊着,闷热的天气催促着我出门,我晃了晃转而去了公园秋千上继续等。
在公园玩的小朋友都回家了,我抬头试图透过错综复杂的树杈看窗户有没有他的身影,那里空荡荡的。
“别的小朋友都回家了,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呢?”,天很快暗了下来,稀稀疏疏的雨点也开始了,我没有躲避,因为该来的躲不掉,就像他,本就不是他。
我待到天完全黑透,看着子乐护送小区的小白猫回家,“连你都回家了,为什么么他还不回来呢?”
回到家,我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过的浑浑噩噩,不吃不喝,也不去管他有没有回家。
轮回
阳光明媚的有些刺眼,我在老地方看着大屏,突然出现的脸不是他,而是赵吏,他带了我喜欢的糖果。
“怎么有空来公园?”我接过糖果扔在嘴里。
“想跟你说点事。”赵吏磨磨蹭蹭的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我来说我知道的吧。”我没有看他,从口袋拿出那封信。
“这个我没看过,我想,我大概是知道的。”听到我的话,赵吏有些疑惑。
“他不是林木吧,或者说,他是林木的替身?可能是你手下的人,也有可能......是个陌生人。”,天空的大屏转变的很快,可能孟婆心情不好需要发泄吧。
“他是去轮回了还是消失了?”我压低自己的嗓音不想听到自己的预想成真。
“你个傻子。”赵吏朝着我的脑袋用力的一个爆栗。
“他轮回了,提前你,而且他确实不是林木,你的冥婚对象林木在刚入这里便犯了大过被阿茶剔除了,那人是喜欢你的,他向阿茶请求能在轮回前在你身边,哪怕只有一分钟,阿茶允了。”
我荡着秋千没有回答,听着耳边呼呼地吹着风,仿佛听到林木在说,“以茶,能在你身边真好。”
风里藏了我的泪,渐渐的越来越慢,“他叫什么?”赵吏推了秋千一把“陈以泽,快到你轮回了,他会等着你的。”
陈以泽?以茶,以泽,我在心里默念着,想把这个名字刻在骨头上,这样我就不会忘记了。
0
今天,我要轮回了。
孟婆不像阿花说的那样是个枯瘦黑衣的老人,她一袭青衣俯在案上,不停的翻阅着。
“以茶?”她的声音婉转柔和,一声足以让我的耳朵丧命。
“赵吏提过的那个?”我点了点头,视线从她的身上移不开,想看看她的面容。
“孟婆汤好喝吗?”我看着那口大锅,嗅着香甜,暗自比较着孟婆汤和糖果的味道。
孟婆轻笑着,“你这丫头倒是个有趣的,这汤可是这黄泉最美味的东西。”说着她一挥衣袖,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青瓷碗里面的汤水泛着光。
“喝了便可过那桥,入轮回道。”我端着碗,努力的在脑海里刻着那个名字,一鼓作气喝了下去,那汤醇香甘甜,唇齿间流淌着芳香。
“世人都羡慕这孟婆汤的效果,却都不敢多加追求,我啊,我希望能记得他,他叫......”
那个名字堵在了嘴边,我哭了,没理由的难过,起身上了桥,那轮回道很长,脸上的泪断了线,衣袖都湿了透,他叫什么?
你好,你好
终于,单身26年的我被爸妈扫地出门了,哼,我单身怎么啦,凭本事单的身,我自己都不嫌弃,嘀咕了一路,还是在家附近的公园待到晚上回去吧。
我在秋千上抬头看着天边的晚霞,粉粉的红红的,像极了草莓味的糖果,咽了咽口水,环顾四周发现孩子们都围在花坛边,而且每个人手里都有棒棒糖,草莓味的!
那边一定有人发棒棒糖!偷偷的看了看周围,没有熟人,一路小跑到花坛附近。
“大哥哥,你为什么会在公园发棒棒糖啊,是不是坏人啊。”小女孩稚嫩的声音让我的脚步一滞,也是啊,谁会这么晚了在这里发棒棒糖,我屏住呼吸悄悄的靠近。
那人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怎么会呢,哥哥喜欢你们才给你们糖果呀,糖果都拿到了都回家吧?要记得吃了晚饭才能吃哦。”
孩子们异口同声的答应着,笑嘻嘻的跑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风中吹着,“嗯......那个,请问还有糖果吗?”我看着那个白净的少年,他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草莓味的我,你收下吗?”
草莓味的?我细细的看着他的轮廓从模糊到清晰“你好,陈以泽,你愿意收下吗?”听着磁性熟悉的声音灌入耳朵,脸上早已止不住的泪流。
“你好,以茶,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