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乱

故事,还得从我的愧疚开始说起,主角是我的合租伙伴D。

那天我满脸不爽地让D以后别再,在客厅这样的公共场合说一些粗俗的语言,尤其是当我的女友在时。他听后沉默半晌,没有道歉也没有不满,只说了句"我也在反思"便回房间了。

他回房后,我心里莫名地愧疚起来,感到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坏事情,但我确实很厌恶D和我女友独处时,对着手机直播说的那些,粗俗不堪的话语。

D在我眼里是个平时生活作风混乱,但其实心地应该还算善良的人,不过这也只是凭借我屈指可数的阅人经验,作出推测的罢了。我宁愿将世上人都看作心地纯良的人,这样大家相处起来也才能更加轻松不是?

出于我的敏感,我思前想后要琢磨透心里那份愧疚的来由,答案藏在了我从D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的那些人生经历里。

有天早晨我起床后,发展客厅里站着一个小女孩,她看起来很健康很活泼。我们房里合租者共三人,都没有结婚,并且除了我其他两位也没有女朋友,这小女孩的出现让我感到有些莫名。

一会后D从卧室走了出来,我听见小女孩唤他爸爸,这着实让我惊讶了一番,不过转念一想,D平时生活作风那么乱,兴许这只是他朋友的孩子,被大人教了乱叫的。我好奇的对D问东又问西,他似乎也没有想要隐瞒什么,慢慢地对我说起了关于他女儿的事情。

D几年前结过婚,他的妻子非常爱他,对他很好很好,后来他因为做生意失败,欠了很多债,在他穷困潦倒时,妻子拿着他给的三十元饭钱离开了,她走时他们的女儿才两岁,现在女儿五岁了,也没见她回来过。D说他不怪妻子,他欠了那么多债,过着那么绝望的日子,妻子走了也是理所应当的,钱是他欠下的,平静的日子也是他打破的,既然一切由他一手造就,便没有人有义务要陪着他去承受。我想大概是由于长期受着忠孝节义礼智信的洗礼,虽然D不责怪他的妻子,但从他的叙述里,我依然以为他的妻子是一个嫌贫爱富,有福愿同享有难却不肯同当的人,这正验证了那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独自飞"实在悲哉!

第二天当他再次向我提起此事时,却又说他跟那女人其实并没结婚,就早年在外打工时见过三次面便在一起了,他们很快就有了孩子,刚在一起时他们穷到揭不开锅,但女的并没有嫌弃他,反倒是后来他做生意赚了钱,该有的都有了,他们的感情却一天天淡去,直到最终他生意失败,那份感情终于消失殆尽。这样的说法,让我彻底推翻了对该女子的看法。这么说来,既然他们在一起时便已经过的是苦日子,生意失败后他们也最多是回到了一穷二白的原点,那女人因穷而离开的可能性便不很大了。他们之间的这段爱情似乎来得汹汹涌涌,却褪得静静悄悄,他们好像在一边拥有一边失去着。

听了这描述同一个人的两个剧本,我私底下琢磨,拿着三十元留下女儿就走了估计是真,至于有没有跟他结婚,最后究竟为何一去不复返,就不得而知了。

D在和我聊那个一去不复返的女人时,左手不停地抚摸着身旁稚嫩的孩子,他说他对女儿十分愧疚。在D尚且年幼时他的母亲便已离世,后来父亲续娶,继母虽待其不薄,却也一直没能将他,从失去母爱的童年阴影里解救出来,他从小就受着房前屋后的伙伴们嘲讽,说他是后母养的。现在,他虽未续娶,他的女儿却也被伙伴们嘲笑是个有妈生没妈养的孩子。小时候他被人嘲讽时,常恨不得立即回家拿把刀子,割烂那几张可恶的嘴巴,而现在他只强颜欢笑地对女儿说"儿,他们那是逗你玩呢。"

D对他的女儿怀有强烈的愧疚,他用尽全力,希望能弥补女儿失去的那份母爱,但弥补的力道越大,他反而越感到有些欲盖弥彰,这和此地无银三百两大致是一个理吧,他心里非常希望女人能够回来,还女儿一份亏欠已久的母爱,让女儿不再受到伤害。

我们越是想掩盖什么,就越是抵挡不住它的肆意播散。失去的就不要用尽方式去弥补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就算哪天回来了,曾经失去过的痕迹也依旧还在,伤害的就是伤害了,就算伤口好了,对疼痛的记忆也还在。试着接纳失去的人和痛,这将会是痊愈的开始。

D说他不希望女儿长大后对母亲抱有怨念,他反而希望女儿能理解她。这不竟让我想起了一个曾经恶意伤害过我的好友,虽然他在我即将远走时,诚恳地向我道了歉我也当即表示接受他的歉意,但我至今依旧没有原谅他做下的那些恶行。佛家说当别人伤害你时,若你能不计前嫌反而去了解别人为何伤害你,然后替他化解苦恼,那么你便是向宽容之人更近了一步。我想这里的不计较,并不是不计较他所犯下恶行,而是不计较他带来的伤害,伤害自然不必计较,大丈夫能屈能伸,头掉了也就碗大个疤,但恶行就是恶行是绝不可姑息的。我想D的女儿长大后,大致能接纳并谅解自身那份失去母爱的痛,但万不该原谅那弃儿远走的行为。

D这个人的言和行,时常让我对他的态度很矛盾,中华文化提倡人要言行一致,在我看来D就是个言行相当不一致的人,当他坐下来和我聊他的那些进传销、饿肚子、被追杀、生意失败欠高利贷等等经历时,我感到他是个看人看事相当透彻的人,我想这样经历颇为丰富的人,在为人处事上应该是成熟稳重的,但他常常带不同女人回来睡觉以及闲来无事就玩直播,还当着我女友的面说些污言秽语,时常不顾及别人感受等等行为又让我感到他如此轻浮,如此虚度还这般不顾廉耻。

D曾多次向我和另一合租室友解释过一件事情,他曾和两个女人还有一个幼儿同床共枕一夜,第二天早晨正想带着她们悄悄起床离开时,不料正巧被我们给撞见。他说带着娃娃的是他前女友,不慎被我们起床遇到,假装D的侄女称他叔叔的是他现女友。三人之所以同床共枕是因为,前女友被现任男人虐待后,回头找他哭诉,夜深了还不肯回,死活要跟他待在一起,现女友不愿让她们独处,但也不是个生事的主,于是便出现了两女一男外加一个孩子,同床共枕的局面。

这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么让我们给撞了个正着,我还记得那个周末的早晨,我们五个人在客厅里尴尬无言,最后此事以我和另一个室友的借口出行草草收场。

D每次提起此事都是以"我知道我生活作风确实是有些混乱"开头,每次我都假意表示对此事的理解,但他多次的解释,分明一遍遍再提醒着我,我对此事的万般诧异。他一遍又一遍地解释,我又一遍一遍带着强调式语气地表示理解,我想这便和隔壁王二不曾偷是一个理了吧。

我一直很好奇D这样相貌,才华,钱势皆不很出众的人,是如何博得如此多女子的欢心,以至于一周七日,有五日陪他进房间的女子不是同一人,上至三十来的少妇下至十五六七八岁的少女,他的魅力似乎既不在脸上也不在脑子更不在荷包。

有天他突然告诉我,他带回来的所有女伴都是通过手机软件约出来的,大多是些和他一样,曾遭遇过感情劫难的女人,这些女的都不止他一个男伴,他们想见了便见一下,互相宽慰相互照顾,他们都知道对方给的只是短暂的陪伴,这样的陪伴也不仅仅属于彼此,但谁也不会说出来,他们相互说着炽热的情话,就算亲眼所见对方的不忠也全当是假,他们虽从虚幻的网络走进了现实,也并不把现实当真。全当这一切并不真实,免得遭情所困,受其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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