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上等人,所以我有病

1906年,一个叫维也纳的医生创造了过敏一词。一百多年过去了,过敏已经成了全球化的疾病体验,连三岁小孩都会知道的一种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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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纳医生

但在维也纳医生之前的一百年,就已经开始有人体验过敏了。

一位名叫约翰· 波斯托克的英国医生发现,他每到夏天就会有一种奇怪的症状:眼睛奇痒无比,不停地打喷嚏,咳嗽。

出于医生的本能,约翰把这种怪病命名为“夏季粘膜炎”,现在我们把它叫做花粉过敏。

约翰发现得这种病的人极其罕见,他从1819年开始调查,直到1828年也就一共发现了28个病友,关键是他的这些病友们,无一例外都是英国的上层阶级。

这大概是第一个专挑有钱人下手的疾病。

半个世纪后,花粉过敏走出了英国。先到欧洲其他国家逛逛,法国、德国、瑞士接连出现这种病例。因为只在夏季制作干草的时候发病,于是欧洲人把它叫做“枯草热”。

他们也发现,这种怪病专治贵族,所以欧洲的医生们,也都一致认为这是种贵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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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火车上的乘客自治面罩,隔离花粉  

美国的贵族们也没能幸免于难,土豪的美帝贵族们干脆成立了一个协会,叫枯草热病友协会,会员加入的条件是交一美元的会费。

能够加入协会的都是一些律师,医生,商人,法官和政府高官。枯草热病友协会,一时间成了美国上流社会显赫的社交组织。

身体有病不算什么,关键是这种病能够彰显自己的“贵族气息”,给自己镀金。

每年的盛夏季节,这群病友们就开启度假模式,到处找地方躲避花粉,顺带养生一下。

最受病友们喜爱的,莫过于美国的白山度假区。

美国国务卿丹尼尔·韦伯斯特的枯草热症状在此缓解后,白山的旅游业和酒店业迅速崛起。艾默生、梭罗,和其他许多文人,也都在自己著作中,描写了在白山躲避花粉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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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白山枫木酒店

事实上,恰巧是因为优越的生活条件,让这些贵族们越来越娇贵。

有一种说法是,过敏是因为你身体的免疫系统没事干,没有细菌病菌可以攻击,它反而攻击起了正常的细胞。

在这点上,贵族们自然首当其冲。你看看英国的绅士们穿着打扮,无不透露着一股对干净整洁的极致追求。他们用条条框框塑造的贵族生活,把他们一步步带入泥潭。

相反,你看我们身边的人过敏的例子就没有那么多。国内环境不好的一个好处就是,让我们的免疫系统有正事干,还“锻炼”了身体,变得更加耐操。

奇怪的是,这群病友们却不怎么担心,甚至还以此为乐。

连肺结核这种大病,都被看作是身份尊贵的象征。

维多利亚时代对女性的审美标准是,你的皮肤白不白,瘦不瘦,眼神能不发能“发光”,脸色要红润。而得了肺结核的人,大多脸色苍白,消瘦,瞳孔泛光,脸色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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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法国著名的交际花,Marie Duplessis  

会得肺结核的人,又基本上是那些风花雪月,奢华文雅,不计后果的上流社会人士,能够得肺结核,本身就是在暗示你有贵族的生活质量。

在细菌学说和免疫理论兴起之前,那个年代找不到一种合理的解释,人们就直接把疾病和个体的独特性联系在一起,甚至有了某种因果关系。

德国著名浪漫派诗人,诺瓦利斯就说:关于健康的理想只在科学上有吸引力,真正有趣的是疾病,那是个性的一部分。

托马斯·曼更在《魔山》中直言:所有的疾病都只不过是变相的爱。

法国作曲家圣桑曾在肖邦患病时,不无羡慕地写道:肖邦患结核病之时,正是健康不再时髦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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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的肖邦

这些文人墨客,简直骚到无可救药,简直是变态……

可现在好了,这些生理疾病已经可以用科学来解释。你要是再拿这种病当身份的象征,就相当于告诉大家你是个弱智。

即便这样,还是有人找到一线生机,生理疾病我不能拿来用,但精神疾病可以啊!

追剧的时候我“失眠”……

上班的时候我“嗜睡”……

该我发言了我“抑郁”……

受到批评了我“躁狂”……

并不是我说话不文明,而是我有“抽动秽语综合症”!

并不是我借钱不还,是“健忘症”在毁坏我的名誉!

为什么我有收不完的网购包裹?是“物质依赖”症状作祟!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喜欢上认领心理疾病。碰到自己不想做的事,就拿出一套套心理疾病的“专业术语”,贴在身上告诉大家:我有病,我也没办法啊……

当精神过敏成了一种潮流,一种时尚。你没个心理疾病,都不好意思出门。估计也就只有那些“闲人”,才有时间,有那个心思整天琢磨自己得了什么病。

现代人的大多数心理疾病,其实是一种假装的精神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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