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里没有花香

回忆里没有花香_第1张图片
图片发自网络

1

星光微闪,夜色迷离。我加完班已经晚上十点,跨出公司的玻璃门,一阵妖风吹过。我紧了紧手上的包,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我租的房子在城中心比较偏僻的地段。公交车坐三站,再拐过四条巷子,一片看起来就年代久远的住民房。虽然远,但架不住它便宜啊。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一个月只要二千块,房东阿姨人好,有时甚至连水电费都免了。我很庆幸自己竟然能找到这么好的房子。

直到今晚。

这里大都是本地人所以睡的很早,路灯昏暗,一个人都没有。我小心翼翼,时不时往后偷瞄两眼。有一个男人正跟着我,从下公交一直跟到现在。为了确认我还特意多绕了一圈,在他跟着我回到原地时心一凉。完了,遇到流氓了。

我加速跑进一条小巷子里,果不其然他也跑过来。黑影出现时我一脚把他踹倒。这人还挺高,不过可能他没想到我曾学过一年的跆拳道,虽然技术锐减但功底还在。

我抬脚欲踹,他捂着手臂大喊:“祁安然!祁安然!我是洛凡啊!”

我踩着高跟鞋的脚一停,借着橙黄的灯光细细打量,清秀的眉宇还真有点洛胖子的影子。我尴尬一笑,把脚收回来:“怎么是你啊?也不吱声,突然变瘦了我还真认不出来。要是搁以前我肯定就踹不动你了。”

我曾幻想过无数次和洛凡重逢的样子,却没一次如此狼狈。

当然,狼狈的是他。

我带他回家上药,胳膊上一片青紫,我十分愧疚:“对不起啊!”

洛凡无所谓的摆摆手说:“没事。”坐在整洁的沙发上好奇的四处看。

我倒了杯水放在桌上问他:“看什么呢?”

洛凡和从前一样笑的牙见眼不见:“你变了。”

我抽棉签的手一顿,还没出声他又说:“变干净了。”

这意思我以前很脏了?我瞪他一眼,蘸了红药水使劲按上去。

洛凡痛的“嗷嗷”叫:“开玩笑,开玩笑,我开个玩笑!”

听到他的叫声我有些心疼,放柔动作却仍威胁道:“下次说话注意点。”

“一定一定!”他举手保证。

场面一度沉默。

我搜肠刮肚地寻找两年不见的老友久别重逢能聊的话题。良久还是问了一个最不合时宜的:“你追到戴佳宜了吗?”

“没有。”他的声音无端沉闷。

呼!我却松了一口气。

洛凡死皮赖脸的要住一晚,用他的话就是天这么黑说不定会遇到危险,我又没有你厉害,除非你保护我送我回家巴拉巴拉。

我拿着衣服从他旁边路过,翻了个白眼:“我明天还要上班,没精力照顾你,只有一个沙发,你爱睡就睡。”末了我补充一句:“可别想对我图谋不轨。”

他“嘁”一声,“这是我要对你说的吧?”

洛凡低头坐在沙发上抱着我的笔记本,灯光落在他修长的脖颈,柔软的黑发。从我这个角度恰好看见他精致的侧脸和挺翘的睫毛。洛胖子和以前不一样了呢,我在心里感慨,难得的没有反驳。

洗完澡出来,洛凡还坐在沙发上。我凑过去看清屏幕,是一张秀丽的风景照。照片一张张翻过,翠绿的山谷,平缓的河流,淳朴的人家……突然跳出一张图片,上面黑白分明只有一行字:

“祁安然,我们一起去云南”

心跳骤时漏了一拍,我侧首,正好撞上洛凡望过来的视线,他无比认真的对我说:“祁安然,可以和我一起去云南吗?”满室灯光融化在他眼睛里,如暗夜璀璨的星辰,又像晨曦初现的第一缕光。

“好啊!”我仿佛受了蛊惑一般。

2

和洛凡的初识是大三的夏天。荷尔蒙分泌旺盛,最适合恋爱的季节。

我拎着两份晚餐走在学校著名的“情人路”,津津有味地观察路边各色情侣。

突然一个巨型身形挡住我的视线,我抬头,看见满头大汗的洛凡。认识我倒认识,毕竟我们同一个摄影班。只是他这人向来独来独往,不喜与人为伍。我很惊讶:“同学,有事吗?”

他脸上的肥肉挤出一个羞涩的笑:“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我挂上得体的笑容,同学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洛凡语出惊人:“能帮我追戴佳宜吗?”

戴佳宜是我们摄影系的系花,同时也是我的室友兼好友。

我瞪大眼睛,再次端详他这座200斤的身躯。没想到他是个勇敢的胖子,我情不自禁点头,对他的勇气表示肯定。

洛凡却以为我同意了,丢下一句“谢谢”跑的飞快,一颠一颠的硕大身影在夕阳下拉的老长。

徒留我一人愣在原地忧伤。

回到寝室,我把晚餐和告白交给戴佳宜。她拿走了我那份明显鸡排很多的鸡排饭,轻飘飘扔下一句:“我对他没意思,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愤愤咬着鸡排,麻辣的脆感在口腔里爆开。该怎么不伤他的心,礼貌又温柔的拒绝洛凡呢?这真是个难事。

第二天上午只有两堂选修,上完我打算回寝室追个番。我走在走廊的大理石面上脚步轻快,冷不丁抬头看见阳光下朝我招手,笑的一脸明媚的洛凡。

要糟!我还没想好怎么说。我头一缩,想沿着原路走回去。

“祁安然!祁安然!”洛凡一路小跑到我面前,微微喘气:“你怎么一看见我就走?”

我面露尴尬,心虚的笑笑:“有吗?哈,我是有东西落在教室了,我回去拿。”

“哦!”他毫不怀疑的点头,“那我陪你去吧。”

到教室我实在不知道拿什么就装模作样拿了本奥数书。

洛凡眼睛一亮:“你喜欢奥数?”

“不是。”我连忙否认,学霸我可装不了,“是佳宜说她有个奥数很厉害的表哥,所以我才陪她选这科的。”

“哦。”他有些失望,随即小心翼翼的问:“佳宜表哥,你认识吗?”

我真想咬自己舌头,怎么又扯到佳宜身上了。

“不认识。”我纠结半天,为难的说:“其实认不认识也无所谓,佳宜她……不喜欢你。”

洛凡果然心宽体胖,闻言笑的依旧灿烂:“没关系,我知道她现在不喜欢我,但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喜欢我的。”

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白白嫩嫩的脸上,带着一往无前的光芒,这是一个勇敢的灵魂。我还没为他信心满满的态度拍手叫好,他又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那你能帮我吗?”

我犹豫半晌,终究在洛凡期盼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我也不是真的一定要帮他追到佳宜,或许追着追着他就会自己放弃,或许他们最终会成为朋友。但不管怎样,至少这一刻,我是愿意帮他的。

我耗尽洪荒之力,为他们制造了五次教室同桌,三次图书馆偶遇,七次操场送水,甚至周末在商场里,我看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洛凡,招手笑眯眯说了声:“嗨!好巧。”

佳宜在我旁边“哼”一声,甩给我个高贵冷艳的眼神,拎着小包转身就走。

洛凡垂头丧气的望着我,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该怎么办”。他摊了摊手:“要追吗?”

“当然。”我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一眼。

我俩跟在佳宜身后,活像两个小跟班。我瞄瞄他庞大的身躯,轻叹:“你确实应该减肥了洛胖子。”

他抹一把脸上的虚汗:“祁汉子,这你可难住我了。”

没错,这时我俩的称呼已经从同学变成了外号。都怪佳宜有事没事就叫我祁汉子,连带着洛凡也开始叫起来。这种讨好女神的方式真叫人不齿。

佳宜直到最后也没能给洛凡一个好脸色,不过还好她没指着他鼻子叫他滚。这对脾气火爆的佳宜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所以我坚信洛凡还是有希望的。

3

古人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深觉洛凡应该从自身改造开始。别的不说,至少该减减肥。

彼时洛凡瘫在红色跑道上,挪动着想滚回绿色的草坪给别人让个路。我大叫:“哎哎!你这才跑一圈啊?才八百米!不行不行,起来继续跑。”

洛凡脸色通红,眼睛被汗迷的睁不开,喘着粗气:“不行…不行了,再跑就死了。”

我瞪他:“你想不想追佳宜了?”

他费力的睁眼看我,额上的热汗流进眼睛也没管,瞳孔清澈,眼白微红。我心跳漏了一拍,还没问他干嘛。洛凡低吼一声,认命的跑回红色跑道,大叫着拖着身体继续朝前跑。

有人在旁看着热闹起哄。

我抬脚跟上洛凡的步子,在他身后喊:“洛凡加油!”

他没回头。

尽管洛凡如此努力,也没减下多少斤。190斤和200斤的区别虽然差不了多少,但好在有所收获。不过这点收获在一个暑假之后又弹回原样。

我看着胖了一圈的洛凡,端着鸡排饭在他对面坐下。他原本兴高采烈的笑脸一僵:“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脸色阴沉,口不对心:“没有。”

他扯扯嘴角,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看到食堂门口一闪而过的倩影,大喊:“戴佳宜!”

佳宜理所当然的没有理他,甚至连头都没回。他端起餐盘想追过去,我眼疾手快,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把把他压下:“你凭什么追佳宜?就你这幅样子?连努力都不肯,凭什么站在她旁边?你那自以为是的喜欢只会让人恶心。”

热血一下子冲上头,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可我又深切的知道这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肯低头认错只好冷着脸不说话。

洛凡被吓住,眼神流露出胆怯或受伤的光芒,良久才说:“我原来……很恶心啊?让你讨厌真是对不起。”标准的洛凡式回答。

周围人看着我们指指点点,我收回手却如坐针毡,不敢抬头看他。

洛凡一语不发起身离开。

我坐在原位,平日喜欢的鸡排都如同嚼蜡,冷静下来心情更是糟糕。旁边人热辣辣的目光让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后悔的使劲掐一把自己,拿出手机给给洛凡发消息:

“刚才对不起对不起,我说话不过脑子你知道的,你大人有大量,别怪我了。”

他很快回:

“没关系,我知道你很善良,说这些也是为我好。”

这一刻我才在他们俩身上看到了共同点。只有两个人说过我善良,一个是佳宜,一个是他。

认识佳宜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原本也是独来独往,不爱和人交朋友。

周末为了躲避吵闹的室友外出散步时遇到抢劫事件。被抢的老奶奶哭天抢地,我拔腿就追,那时候还有足够的勇气和胆量把强盗堵到巷尾一较高下。

幸而跆拳道傍身,那强盗吃了苦头甩包就走。正好和带着警察来的佳宜撞个正着,我捡起包,对着目瞪口呆的漂亮少女友善的笑了一下。结果扯动了嘴角的新伤,痛的我直吸气。

佳宜后来对我说:“那时候看见你只身对强盗,三两下就把他打的落花流水,简直厉害死了,我打心眼里觉得你善良又勇敢。”她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崇拜。

我笑笑:“这不是你叫我祁汉子的理由。”

她“哼”声,仰头看我,一脸“有本事你就打我啊”。

我抬手劈开桌上的核桃,桌子一震,佳宜倒吸一口冷气,说:“祁汉子,打人犯法。”

4

洛凡那天之后不知道是哪里开了窍,投其所好的每天做各种食物带给佳宜。蓝色的盒子系上粉色的蝴蝶结,一顿不落的出现在座位上。

他做的既好看又好吃,而且比鸡排饭健康的多。佳宜欣然接受,连带着我也能捞到一份。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好吃吗?佳宜。”我拿着筷子问一旁埋头苦吃的佳宜。

她抬起头,唇红齿白,脸上还带着被热气氤氲的水润,娇俏的少女模样。

“祁汉子,你又在帮洛凡刺探军情?”

“不是。”我笑的尴尬,随意塞口饭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哪能啊,我就觉得你都吃了人家这么多东西,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吊着他吧。”

佳宜敲敲桌面,狐疑的看着我:“说的也是,不过你是不是太热心了?我都说不喜欢他你还帮他。”

我不敢看佳宜的双眼,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佳宜翻了个白眼:“唉,就你这种老好人的性格。”她放下筷子盖上盒盖:“我现在对他,既不喜欢,也不讨厌,至于别的,我也不知道。先走了,下午韩老头的课,我帮你占个位。”

她带着饭盒走出食堂,脑后柔顺的马尾辫一扬一扬,拂过白皙的后脖颈。倩影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宽厚的墙壁遮挡了我的目光,也隔绝了其他人窥探的视线。

晚上我去操场看见洛凡在跑步,他跑的很慢,在一小片火红的晚霞下缓慢却始终坚定的移动着,黑色的身影笼罩在黄昏雾色里。我坐在台阶旁,就这样看他跑完了一圈又一圈。

直到夜色闭合,路灯一盏盏亮起,栅栏外的城市闪现五彩斑斓的光芒,明晃晃。

洛凡休息了一会,可那架势明显是不会停下来。他双手撑着大腿,跑两步歇一步,仿佛要用尽所有力气。

我冲上前一把把他推倒:“你他妈疯了吧?跑死了就能减肥吗?”

洛凡顺势倒在草坪上,双目放空,似乎有些诧异:“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看你怎么把自己搞死吗?”

我想拉起他,触到满手黏腻的汗水。他手一缩:“我自己来。”

洛凡挣扎半天也只能勉强坐起,嘴里不断冒出“嘶嘶”声。该不会刚刚那一推把他推残废了吧?我担忧的皱眉:“怎么了?”

他苦笑两声:“腿疼。”

我把他扶到医务室,老师检查过后说是肌肉拉伤。

“小伙子,运动也不能一口吃个……吃个瘦子啊,这种事还是要慢慢来。”老师开了些外敷药,并嘱咐洛凡好好休息,恢复期间不能做剧烈运动。

佳宜听说了这件事,紧赶慢赶来到医务室。我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情绪崩溃:“戴佳宜!你就好好跟他说,说你不喜欢他,让他别自欺欺人!”

佳宜轻飘飘看了洛凡一眼,什么都没说把我拉出医务室。我想挣开她的手,可却好像使不上力气。

半路佳宜突然停下来,松开手回头看我,秀眉一挑,撇撇嘴说:“你哭起来真丑。”

我抹抹眼泪:“谁哭了!”

佳宜双手抱胸,眼神幽深:“你心疼他?”

声音顺着风飘进我耳朵,空气里是她身上不知名的香水味,凉薄沁人,过路行人经过,然后慢慢走进黑暗里。

我立在原地,哑口无言。

5

生活还要继续,地球也不会因为我喜欢洛凡就停止转动。何况我们只是朋友间的惺惺相惜。

或许是出于愧疚,我主动约佳宜周末去游乐园。在入园前借口溜进厕所给洛凡打电话。

我磨磨蹭蹭了十分钟才走出去。迎面看见一身POLO衫黑牛仔的洛凡,他比平常帅点,好像还做了头发,一米八的个子在人群里也算瞩目,尽管衣服被他绷的有点紧。

“佳宜呢?”我问。

洛凡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刚刚佳宜表哥恰好路过,就和她一起进去了。”

我瞪大眼,不可置信的掏出手机给佳宜打电话:“喂!戴佳宜!你就这样把我丢下了?那票还是我买的。”

她懒懒的声音从那端传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吗?我还没跟你算账呢?看在两张票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咱们有缘再见。”

“嘟——”

我放下手机,看向洛凡,爆了句:“卧槽!”

口袋里实在没有多余的钱再买张票,只好厚着脸皮看着洛凡掏钱。他说:“你都帮了我这么多忙,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买一张票而已。”

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更不好意思了,好像我也没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进入园里,我建议我们分头行动,尽早把他们揪出来。洛凡不太情愿,不过在我的坚持下还是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找了半天,一点佳宜的影子都没看见,这人藏的还挺紧。我打电话给洛凡:“你找到了吗?”

他回答:“没有。”隐隐约约传来喧闹人声。

我觉着有些熟悉,一回头,洛凡站在旋转木马旁举着手机朝我笑。他走过来递给我一根粉色的棉花糖:“找不到就算了,他们也不想被找到。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就好好玩玩吧!”

我接过,甜蜜的气息萦绕在鼻尖,鬼使神差的点头:“嗯,也好。”

我最喜欢的游乐设施就是旋转木马,可惜洛凡因为某些心照不宣的原因没办法坐,只能在下面看着我。

我握着白马的直杆,旁边一个调皮的小男孩冲我做鬼脸。

“羞羞脸!”他说。

我吐了吐舌头,偏头看见阳光下的洛凡。他见我看过去,咧嘴笑的露出一口白牙,眼睛眯成一条缝。

傻样!我偷偷笑他。想起小时候我妈每次也会这样在下面等我,心情莫名变得很好。

棉花糖很甜,洛凡问我:“你刚刚看见什么了?那么开心。”

旋转木马悦耳的音乐声仿佛还在耳边,我鲜有的歪头撒娇:“不告诉你!”

他一愣。

那天最难忘的是摩天轮上的傍晚,天边火烧云绚丽无比,大雁南飞。城市和人群变得渺小,身边的男孩子笨拙的挪动想要给我腾出更多空间。我回过头看洛凡微红的脸,摩天轮上升到半空,像做了一场遥不可及徜徉海洋的梦。

回去的路上遇到佳宜,她一个人站在街边,看见我俩表情没有丝毫意外。洛凡手上的冰淇淋还没来得及吃,厚着脸皮自然的递给她,如同做了无数次。

我问:“你表哥呢?”

佳宜咬一口冰淇淋,舔舔嘴边的奶油:“走了。”

我们三个人就陷入莫名的尴尬里,沉默的走回学校,在男女寝室的分岔口挥手道别。

6

毕业临近,伤感和紧张弥漫整个校园。

洛凡还是坚持不懈的为佳宜准备每一顿饭:“少吃点鸡排,不健康。”

他们的关系出现前所未有的高点,经常两个人相约去图书馆。洛凡的奥数不是一般的好,听说他原来是数学系,大二时才转到摄影。

我坐在他们旁边,竖起耳朵却连一个标点符号都听不懂。在感慨的同时也真的放弃了高等数学这门选修分,转而攻克其他学科。

洛凡主动凑过来:“我教你吧。”

我啃着笔头,不可思议的说:“你会马克思主义哲学?”

他脸色一僵,肯定原来以为我写的是奥数。佳宜探过头来解围:“洛凡,这题怎么写?”

我静静抱着厚重的马克思书本离开,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气氛融洽的两人。

大学导师是个富有浪漫细胞又崇尚自由的人,毕业试题是一套自己拍的作品,风格不限,题材不限。

所有人都跃跃欲试想在这次开放性摄影里一出风头。洛凡和佳宜计划着去一趟云南洱海,拍一套风景照。

奶茶店里遇到洛凡,他抢着帮我付钱,明亮的灯光下他的手腕似乎瘦了一圈。

店里人比较多,洛凡避让着离我近了些。我别扭的抬头,鼻子撞上他的肩膀。

“你没事吧?”他问。

“没事。”我揉揉鼻子,往后走了两步。

洛凡从店员手里接过奶茶,皱着眉:“以后还是少喝这种不健康的饮料。”他摇摇自己的柠檬茶:“喝我这个。”

说着不容反驳的把手里的柠檬茶塞给我。我插上吸管闷头喝着一语不发,耳边传来他的声音:“我们下个星期去云南,你也来吗?”

我吸一大口柠檬茶,酸酸涩涩的味道充斥口腔:“我不去。”

“啊?”洛凡诧异,“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云南吗?”

他怎么知道,我咬紧吸管,是佳宜告诉他的吧。

“那是以前了。”我抬头,毫不留恋的把手上的饮料扔进垃圾桶,起身离开:“你们去吧,我还有别的事。”

他和那杯孤零零的奶茶,就这样被留在原地。

吃准我的还是佳宜,在她的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下我不得无奈点头,答应下来。佳宜笑的得意:“死要面子,别人不求求你,你就拉不下脸!”

我点点头,想反驳却只能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耳边她还在继续说:“这次旅行说不定会有惊喜哦,祁汉子你不要太期待……”

有什么惊喜呢?没有。因为我根本没去。

出发那天我坐上回老家的火车。把退掉的飞机票和之前欠洛凡的所有钱转账给他,然后拉黑微信。

我此行是去参加我妈的葬礼,导师很通情达理,提前给我我发了毕业证书。

我妈和我爸纠缠了几十年,却只能怀着怨恨病逝在医院。而我,甚至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我窝在逼仄的火车厢里,看着窗外流动的熟悉风景。洛凡和佳宜仿佛站在树下,笑容满满,和树影一起远去。

我的父母很早就离了婚,原因是我爸有了外遇。那个女人不满我爸把房子给了我妈,每天来闹。我特意去学了跆拳道,当着她的面狠狠踢倒路边一个木桩。那女人这才骂骂咧咧,不敢再来。

可我护得了我妈一时,终究不能护一世。

在最难过的时候,我想抛下一切,重新开始。

换一个地方好好生活,亦或逃避。

7

我不知道怎么会在这个城市突然遇见洛凡。不过既然答应了,我就要做到。去赴那个两年前失的约。

我向公司请了假,主管点点头:“最近是比较累,放松一下也好。”

“谢谢!”我真挚的鞠了一躬。

回家收拾行李的时候接到洛凡的短信:“我先去,叫了我表妹去接你。”

还没回复,门口突然响起铃声。佳宜笑眯眯的站在门外,青春靓丽:“surprise!”

“你…你怎么来了?”

佳宜眨眨眼,睫毛飞起漂亮的弧度:“表哥叫我来接未来嫂子啊!”

这真是一场精心谋划的巨大谎言。我一直以为我是苦情悲催的女二号,没想到摇身一变成了光环加身的女主角。

我坐上通往幸福路上的飞船,我的男主角正在远方等我,等我为这个故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佳宜问我:“紧张吗?”

紧张?我笑笑说:“最紧张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剩下的只有快乐。

洛凡在酒店房间几千张照片里下跪告白,高举艳丽的玫瑰花束,老土又感动。他的身边是我当年错过的云南美景,和我所忽略的美好时光。

他一字一句唤起我的记忆,高二夏天的跆拳道馆里。一个小胖子因为体重被教练退学,只有我高声抗议,控诉教练的不公。却恰恰没看见少年投来感激的目光。

我该好好想一想的,想一想他曾经对我别扭的示好,笨拙的隐藏。

不过没关系,我上前抱住他。以后还有很多时间,我们可以把错过的,再好好看一遍。

你可能感兴趣的:(回忆里没有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