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见遇见杂志文章《那个东西》―神探

1

  慌乱的脚步声,浑浊的水塘被击溅起水花,在日光下折射出支离破碎的杂光。

  日头正烈,浓缩着的紫外线撞入眼睛,烧灼而又酸痛。

  男子喘息着,像是频临窒息的野兽努力的张大嘴呼吸着浑浊的空气。苍白的皮肤上,毛孔随着他呼吸的节奏一张一合。

  水塘里漾开一线红丝。红色的气息在小小的水塘里游动,溶解。轻微的血腥味已经沾染上了阳光,粘在了人的皮肤上。

  四周是空荡荡的沙漠,偶尔有风卷起黄沙,也是寿命不长,几米而已便又再次落地。

  男子上身未着寸缕,头发盖住了眼睛,下身只是松垮的套着一条迷彩军裤。若非他苍白到透明的皮肤,倒活像是从那原始森林里食人以为生的部落野人。

  其乱成一窝的黑发上沾染着腥臭的鲜血,顺着他的发丝滴落、滴落、再滴落。顺着他苍白的脖颈划出一道鲜红的痕迹,在他结实却又显得单薄的身躯上汇成一条血河。像是鱼腥味的气息把它囊括在里。

  直到这时,才发现他的左腰侧有一个流着黑血的伤口。看着也是极疼的。那伤口像一只巨兽流着口水,刚刚吞噬完弱小的猎物,正从牙缝间吞咽着猎物的鲜血。

  流着黑血的伤口有生命一样的在缓缓的蠕动。一点一点,剥茧抽丝似的不急不缓,若是此刻有活人在这里,定然是要被吓死的。

  男子却仿佛感受不到那样的疼痛,只顾一个劲儿的跑。腿脚酸软的他此刻却是不敢有片刻的犹豫和停顿。即使奔跑的双腿越来越无力,即使他此刻内心嘶嚎着的、悲鸣着的是他灵魂深处最深的恐惧。

  他知道的,身后那个东西正紧紧的跟随着他。如果他停下、如果他停下——

  “呃啊——”

  他的身体卡在了沙漠绿洲中的水塘里。深深地嵌入了这血红色的水塘里。

  这股腥味更浓了。

  他尝试着翻起身来,他想要继续逃出这个世界。可是他的嘴唇开始颤抖,牙齿开始发软,双手双腿已无力再撑起这个千斤重的身体。那个东西,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已经能闻得到那个东西的鼻息,已经能看得到那个东西血红的双眼——男子绝望的挣扎着。

  已经,没办法了吗?

  男子发出绝望的嚎叫。他颤抖的伸出左手,从那个左腰上深深地血洞里忍着剧痛,竟是挖出了一个黑色薄片似的东西。

  血腥味越来越浓,紫外线聚焦在这个处在生命最后一刻的猎物身上。

  男子颤抖的手尽最后一份力气把那物什带到他奄奄一息的唇边。

  “报告……连长……第……二小队……全军……覆……没……”他喘息着,身上流出的血已经染红这小小的一方天地,“这里……是……魔……鬼的池……沼……不要……再……”

  男子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刺人耳膜,他看到了——看到了——那个东西!几乎就在下一刻,男子因惊吓而弹起的身体重重的鞭在了地上。

  他的眼神一暗,男子已经没了气息。虽然他很想努力的把刚刚未说完的话,补齐。

  悠闲的脚步,轻轻避开地上沾有血水的水塘,还哼着悠闲的小曲。

  “那个东西”挑了挑秀气的眉头,微笑的捡起地上刚刚男子对着说话的物什,笑了。

“那么下一个,会是谁呢?”

2

  鑫仔是今年刚到三连的头兵。所谓头兵,即是指因能力出众、素质过人等因素而直接升入高级部门的新兵。

  他身量算不上高,人也长得瘦瘦小小的,唯一还能让他看起来像个兵蛋子的特点大概就是那一身黝黑的皮肤和闪烁着冷芒带有带着点精明的眼睛,时不时闪过一道闪亮的光。

  鑫仔平时懂得讨好人,和人处的不错,嘴皮子耍的溜活,肚子里也有那么点墨水,再加上他整天笑眯眯的样子,倒是在不少人口中得到了不错的评价。

  所以当轮到他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有不少兵油子们前来送行。所谓送行,就是先砸你一拳,再给你灌输各种无聊的思想——

  “哪里哪里的妹子特别正点”“哪里哪里的小吃记得给我们带点儿”“这队里谁谁谁你不能惹”等等。

  鑫仔心里撇了撇嘴,脸上却是笑容满面的应下了。在上车之前,还踹了踹自己胸口里藏着的干粮——虽然队里统一给发吃食,但自己多拿一份儿总归是保险的。

  “我说小子,你不是怕了吧?”板寸头的高汉子在他旁边坐下,眼中带着几分高手见菜鸟的戏谑和挑衅。

  鑫仔扬起大大的笑脸冲他呲了个牙便再没什么表示。他见过这种人多了去了,没必要因为对方那几分轻视就和别人结梁子。至少现在不想。

  那汉子自讨了个没趣儿,啐了一口走开了。

  他们这次的任务一共走四个人:鑫仔,刚刚那个高汉子高雄,还有司机秦三和负责勘测的后勤知识分子刘伟。内容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具体是叫他们去内蒙古的一个中等个头的沙漠里探路。据说曾经有当地的牧民在沙漠中心看到了一个绿洲。国家打算在沙漠里开采石油煤矿,要修一条公路,因为那里环境实在太过恶劣,所以只好派他们这些军人去勘测地形——最好是能找到那个绿洲。

  就算是有绿洲也不可能是在沙漠中心吧。鑫仔心道。再怎么说那里连水源也没有——也真是有病才会觉得那些个当地人说的是真的。

  他露出个嘲讽的笑容,在角落里没有人看到。

  走了三天三夜,一行四人风尘仆仆的赶到了目的地。

  他们借宿家的牧民主人阿力穆是个热情的中年蒙古族,没等他们安顿好就一直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虽然高汉子委婉的表达了一下“我们很累,需要休息”,但是显然蒙古族天生的豪迈热情是完全听不懂这样的意思的。

  鑫仔表示自己其实无所谓。

未完待续 本文发表于《预见遇见》实体杂志2016年版第2期,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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