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灰色的青春梦

那年我刚满20岁，即将从师院走向社会。同学们都在暗地使劲，动用一切社会关系，希望留在城里工作。我也希望有这样的路途。于是，我回去问我父亲，家族里有没有这样的路子。

父亲多方打听，得知他表姑妈的二儿子是街道办当副职。于是，便寻去。表姑妈的二儿子倒是亲热，因为自己不分管教育，没有实权，不过，他会带我们去见直管教育的另外一个副主任。第二天，便过去了，我还特意准备好自己所有的获奖证书。

副主任领导却也是文质彬彬。听了介绍，也看了我的资料，连连点头，夸我优秀，并表示，如果街道招聘名额足够，一定会要我。听了这样的话，农民出生的父亲与我，那真是喜出望外，仿佛打了强心针一般。那天，我俩还特地去菜场买了好菜，回家跟母亲一起庆祝。

晚饭时，善良的母亲，觉得应该先谢谢人家，素不相识却对我们如此相助。于是，第二天，我便跟父亲买了水果，烟酒准备登门拜谢。不料，却告之，在外面开会三天。

领导通常都忙。这是我从小明白的真理。

一周后，我的双向选择日期也渐渐临近。于是，我们再次联系，希望可以上门感谢。这次却是有空在家，于是，我们带了上次准备的礼物，另外又买了一些昂贵的水果。

领导的房子倒是不大，装修也较简单。客厅里的书架上架满了书，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有文化的领导。

坐下了，彼此聊了一些家常，便再次谈到安排工作的事宜。领导再次保证，“放心吧！我也是农民出生，最知道农民的心思，辛辛苦苦培养了这么优秀的孩子，肯定希望他有一个好的工作环境。总之，如果有足够名额，肯定先考虑你们。”

说到这个程度了，我跟父亲再也没有担心的必要了。更让我们感动的是，领导死活不收我们买的烟与酒，只是收下了一些水果。

他的话让我记忆犹新，“你靠打工赚得血汗钱，我怎么可以收下你们的礼物，你把这些东西退回店里去吧！我最了解农民，也心痛农民的不容易。”

此后的那段时间，我把领导当成了偶像，这么好的“父母官”，偏偏让我们幸运给遇上了。父母更是如此，逢人就夸，说我们遇上了好人。

双向选择的当天，我特意穿了母亲准备的新衣服，揣着资料、档案，兴致勃勃地去参加。出门时，还告诉一直叮嘱我的母亲，“放心！我最多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回来！”

然而，在招聘会的现场，我见到了我的“偶像”。然而，他却貌似压根不认识我一般，只是冷冷看了看，我的档案资料，然后冷冷让我去门口走廊等消息。原来满面的书生气质与亲和力荡然无存，我突然感觉我面前的是旧社会的刽子手，脸上除了杀气便再无其他。

后来，我看到更多的男女围他，或许是他们的“偶像”，乞讨着，哀求着他，希望可以得到恩泽。

再后来，我几经周折，一处处咨询，终于有一位校长见我可怜，收留了我。于是，应聘了一整天，终于打到了一份最为偏远的山区小学工作。

那天，晚上整整下了一晚的雨，我也做了一晚的梦。梦见一头满身斑点的老虎，站在斑马线上，身上的斑点与斑马线混为一体，老虎毫无凶相，而大街上人来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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