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易每文
夕阳的余晖照映着那张沟壑纵横的面庞,阿婆向往的地方,不过是一桌有儿女陪伴的家常晚宴。
我曾恍惚,这样的愿望本应该是极易实现的,如今却成了奢望。阿婆如今还是空巢老人,身边少有的点滴陪伴,皆来自邻居那些许几个叽叽喳喳的小孩。
认识阿婆的时候,我离家千里。我思念着故里,思念着家人。我很懂得阿婆对亲情的思念,可是每个人都要为了生活去奋斗,她不能要求子女常伴其左右。
阿婆奢望的,便是逢年过节儿女能回来跟她一起,共享那一桌的美食,聊聊这些缺席时光里的错过的精彩与平凡。
是我们的愿望都太苛刻了吗,我们都求而不能,这么单纯的愿望总也实现不了。我也得为了未来去打拼,为了以后有能力让父母过上更好、更安稳的生活,生活所迫,梦想驱使,所以我也不能总待在父母身边,阿婆跟她的子女,他们的情况也应是如此吧。
我跟阿婆住在同一个村子,幸运地成了邻居。每天坐在窗前,一边阅读着书本里那些美好的故事,一边听着阿婆对邻居那几个小崽子的叫唤。
“这几个小崽子,下次再去我的菜地里和(huo),看我不打得你们屁股开花”;
“小王八羔子,谁让你乱碰我东西的,下次要再敢动,看我不打断你那双爪子”;
“小涛,来帮婆婆把圈楼鸡窝里的鸡蛋捡下来,给你糖吃”;
“丫丫,过来,来帮阿婆穿个针线,阿婆眼睛花了看不见针孔咯”。
阿婆每天坐在院子里有阳光的地方,见到谁都微笑着,对谁都是一副邻家奶奶的慈祥。从来没跟别人发生过口角,即使受了委屈,也坚持忍忍。
她跟我说,孩子,你知道吗,有时候即使别人做得再过分,我也不能去跟人大吵一架。我一个老人,子女都不在身边,要是跟邻居把关系弄僵了,如果什么时候需要别人帮忙,我担心就没人来帮我了。
阿婆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觉得好心酸。留守老人真的有很多我们不能明白的委屈。
阿婆的儿子女儿在很早的时候就出去外省打工谋生了,虽然他们每月会给阿婆寄些生活费,却怎么也不常回家看看老人,有时候甚至几年都不回来一趟。
其实阿婆除了儿女不常归家之外,日子过得还算可以。跟周围邻居相处,她的生活可以用优渥来形容,因为儿子给她修了一栋房子,小洋楼的设计。
虽然名义上说房子是给阿婆修的,事实却是儿子把赚的钱拿回来在老家修一栋房子,以供以后能有个稳定的家回来养老。正好让老人帮忙看个家,照看一下而已。
日子过得再好,身边却没个亲人陪伴,一个人过得始终是太孤单。
我一个外地人,身边也没亲人陪伴,所以我特别能理解阿婆的那种思念。平时有事没事我都会去阿婆那里串门,给她带些好吃的,跟她聊聊天给她解解闷儿。
我闲来没事,就跟阿婆一起,给她的菜园子除草。
这次,我们出去得比较久,回来发现阿婆的家门敞开着,我们离开的时候明明是锁好了的呀,难道家里进了贼不成?
我跟阿婆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子,那姿势像是稍不留意就会惊动了房内的小偷,让他溜之大吉一般。
找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为什么没见到有人在家里面我跟阿婆都有点失望呢?其实如果真的见到人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大家都是明面上来。可如今,一切都充满了未知。
我们不知道是谁动了阿婆家的门,他到底到阿婆的家里有什么目的,拿了阿婆家里什么东西走了吗……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们更加恐惧,不知道来人有没有在家里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比如他会不会进了厨房,往饭菜里放点不干净的东西。不过我们都希望是我们想太多,也许是我们出门的时候忘了关门也说不定呢。
我督促阿婆再仔细看看家里有没有丢了什么贵重物品,阿婆突然醒悟过来,蹒跚着上到二楼卧室,我也跟了上去,阿婆拿开枕头,然后哭丧着脸说,果然有人进来过了,我藏在枕头底下的两千块钱不见了。
对于一个老人来说,这两千块钱是一笔多大的数目呀,这是她的生活费呢。这钱她得精打细算地用来生活呢。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连个老人都不愿放过?
阿婆说她有怀疑的人,不过却不好妄自下结论,这是没有证据的东西,谁会愿意你往他身上扣上行窃的帽子。
我为阿婆感到难过,阿婆说,孩子,这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因为我是个孤寡老人,身边也没个人帮衬,周围的人都觉得连我的孩子们都把我丢下了,就有意无意地欺负我,因为他们知道,没人帮我,所以肆意妄为。
我见过留守的孩子有被周围邻居欺负白眼的情形,他们认为孩子不懂事,况且又没有父母在身边为孩子们撑腰,所以便理所当然。可是对待老人也要这样吗,到底是有多恨的心,会对一个老人产生这样龌龊的想法。
难道就因为嫉妒吗,可是人在路途,富贵在勤,人家有的一切都是通过拼搏来的,为何会把嫉妒的气撒在了一个老人身上,让阿婆承受着这种人间的世态炎凉。
留守老人有他们的悲哀,因为孤立无援,就算被欺负了也要忍气吞声,受尽委屈。希望离家的儿女们,要时刻记得留在家里的父母,他们老了,常回家看看,多给点关心,让老人的晚年过得更有人情味,不要那么冷冰冰的让人心疼。
人生有赚不完的钱,可人生也只有那么短。不要等到子欲孝而亲不在,才体会到因自己的缺席给亲情带来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