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的娃然

陈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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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旅游业兴盛的今天，我也走了一些地方，尤其向往那些独具自然魅力和民风纯朴的地方。可是，最近一次出游的经历，却把我的这种“向往”转换成了一种忧思。

那是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的一次经历，当时是从海拉尔乘车去红花尔基景点，为我们导游的是一位美丽的达斡尔族姑娘，她自我介绍说，她叫娃然，然后又怕我们听不懂这个有点怪异的名字，进一步解释说：“娃，是娃娃的娃，然，是自然的然。”有人叫好：“你的名字真好听！”也有人好奇地问：“那你姓娃吗？”娃然说：“不，姓郭不罗，是我们达斡尔族的姓，后来简化了，就姓郭了。”娃然和我们说话的时候，始终处在笑眯眯的状态，她的笑全部体现在那双弯弯的眼睛上，两弯笑眼，像弯曲的花瓣，像弯弯的月亮，十分惹人喜爱。爱笑的娃然，还给我们讲了许多草原上的传说和神奇……看着娃然姑娘的笑，听着从那双笑弯弯的眼睛里弯出的故事，我不断为草原的美和娃然的美陶醉着，我想，娃然姑娘只有生长在草原上才有她的魅力，看眼前的娃然，就像欣赏草原的美，迷醉在悠扬的马头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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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的人都被娃然吸引了，娃然姑娘又兴奋地讲起她的家乡，她说她从小生长在草原深处的一个牧村里，那是一个让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美丽的地方，至今那里还是一个天然纯朴的地方。说到这儿，娃然的笑愈发灿烂起来。我立刻对娃然说的“天然”和“纯朴”来了精神，急切地问她：“娃然，你的家乡那么美，能带我们去吗？”娃然没有答复我的问话，只是说：“这样吧，我给你们讲两个我家乡的故事，很有意思的。”

伴着娃然的笑靥，我们又听到了两个童话般的故事。娃然说她六岁时，去同村的舅舅家，晚上在房后蹲坑解手，忽然听到黑夜里有狼嚎声，顿时吓得她连滚带爬，直喊舅舅，舅舅说她的喊声比狼还吓人……讲到这儿，娃然先是自己忍不住笑了，笑声如鸟鸣般清脆……好不容易憋住了笑声后，娃然又讲了一个故事，说住在她家隔壁的四姨，每天清晨都抱着小表弟去挤牛奶，四姨蹲在牛的胯下，小表弟躺在四姨腿上，她手中挤出的牛奶呈线状唰唰地射入奶桶里，时而小表弟张开小嘴，等待奶汁入口，四姨的手稍一扭动，那奶汁就准确无误地射进小表弟的小嘴里……车上的人都被这两个故事感染，尤其那小孩仰头张着小嘴，在牛的胯下吃牛奶的情景，简直就是一幅自然天成的画，令人叫绝和倾倒。娃然的故事，愈发让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又迫切地要求她：“娃然，带我们去你的家乡看看吧！”大家与我同感，也都纷纷恳求她。这次娃然答复了我们，说的却是：“我不能告诉你们我的家乡在哪里，也不能带你们去。”我不解，问她：“为什么呀？”娃然突然没了笑容，不笑的娃然一时间让我们有些不适应。不笑的娃然说：“我要保护住我家乡的那份自然的美丽和自然的纯朴，不想让外人去破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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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间，我的好奇，我的要求，我的追问，都黯然在娃然的这句话里，车上的人也都因为娃然的话情绪低落下来。我把目光从娃然那儿移向窗外的草原，恰好看到辽远的草原上，有一处建了许多高大华丽的蒙古包，那里车水马龙，旗帜招展，与纯净广阔的草原很不协调，看上去很硌眼，就像在一幅完美的画上添了俗不可耐的一笔。

我想，我能看出草原上的这种“不协调”和“硌眼”，都是娃然说的那句话给我的认知。是的，当下这种“不协调”和“硌眼”是不是太多了，人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呢？那么，就再把娃然说的那句话重复一遍吧：我要保护住我家乡的那份自然的美丽和自然的纯朴，不想让外人去破坏她。

我扪心自问，也问所有好奇自然、涉足纯朴的人，为了娃然这句话，可否少一些对大自然的好奇，放缓一下脚步，少些打扰大自然中的那份宁静和纯朴呢？

娃然又笑了，因为她心中藏有一份家乡的美，她那双笑弯弯的眼睛更迷人了。

（本文获2011年全国散文作家论坛征文大赛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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