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体验过贫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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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上周我去参加一个志愿者活动，去“下乡扶贫”，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上午天还没亮我们便出发了，山路崎岖颠簸，从来不晕车的队友一路呕吐，没有堵车，但是我们却比预定时间整整晚了将近三个小时，可见一路之艰辛。

这座小学只有32个学生，没有电脑，没有幻灯机，甚至没有播音机。这里与世隔绝，自给自足，一户家庭的年收入不足八百。当地的孩子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校舍，衣裤、书包、文具，基本都是爱心人士捐赠的。在这里，你所能想象到的在电视里看到的希望小学的景象，这里全部都有，我一度以为这种情况现在国内应该已经很少很少了，真为自己的无知汗颜。

其中有一个7岁的小姑娘，瘦小苍白，她的父亲已经年逾七十，而母亲则是早期嫁到中国的越南媳妇。从学校到她家，我们开车需要四十多分钟，而平时小姑娘是走路去上学的。到了她家里一看，真的是家徒四壁，那简陋的厨房里还是使用柴火加大锅的做饭模式。她十九岁的姐姐也因为贫穷辍学的。因为是特困户，所以小姑娘每年可以领到从教育局的一百元补助。

一百元的补助，也许对于城里的孩子只是一顿肯德基，而对于她则意义非凡。虽然我们本身就是带着救助物资去的，但是看到这样的景象大家都很沉重，在这样赤裸的贫穷面前，我们能为他们做的，仅仅是杯水车薪。小姑娘以后会有怎样的命运，不得而知。

据说希望工程里的那个大眼睛姑娘现在成为了银行白领。恕我悲观地想，这也是因为她是希望工程的形象了，在多少人的关怀与帮助下，才让她彻底摆脱了命运。

而那些更多的孩子呢?

二

我在高中毕业的时候曾经在一家夜宵城做事，四百块一个月，没有休息日，工作时间是从下午的三点到凌晨的三点，整整十二个小时。我们从三点开始要洗菜擦桌子扫地拖地，做各项准备工作，到了晚上六点开始，就陆续有客人过来，一直忙到凌晨。员工没有专门的吃饭时间，只能见缝插针解决，辛苦不言而喻。

里面工作的很多都是二十来岁的小年轻，是长期工，工资高一点也享有休息日，还有一部分是像我这样的暑假工。虽然只是一个夜宵城，但这里也明显地分为两派。长期工会仗着资历老，不断地指使暑假工做事，看到暑假工在那里忙得不可开交，他们也可以心安理得在那里嗑瓜子闲聊，然而等老板走过来之后又会假装很忙碌的样子。长期以往，两派之间自然是矛盾重重。

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是专门负责洗碗的，这里洗碗的一般都是大婶，因为这个小姑娘不会说话，所以她只能找到洗碗的工作，作为长期工，她的工资比我们还低。然而，长期工里面的相当一部分人，都会以捉弄这个小姑娘为乐。我们有相当一部分人就很不喜欢某些人这样流里流气的对小姑娘开玩笑甚至动手动脚，有时候看到了会说几句，但小姑娘自己完全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我实在是很不喜欢这里的环境，有一天我马不停蹄地忙了两个小时，晕头转向坐下来休息不到一分钟的时候被老板娘抓包，老板娘极具侮辱性的言辞让我立马辞职走人。那个时候她还不打算跟我结算工资，我磨了很久才拿到那辛辛苦苦的血汗钱，当天晚上我就收拾东西回家了。

后来听说那位洗碗姑娘的工资在宿舍被人全部偷走了，她没有办法只好回老家听从家里安排嫁人；听说那个收银员跟另外一个服务员为了一个厨师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听说那位厨师因为在客人的汤料中直接加水被客人当初抓住，被辞退了等等。

那样的工作环境，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我一样，一言不合就辞职的，哪怕只有微薄的薪资，哪怕其中艰辛让人心酸，哪怕争斗如此幼稚可笑。

三

我最近看了一本书，书名叫《我在底层的生活》。一位美国女作家芭芭拉.艾伦瑞克”卧底“社会底层去体验穷人是如何挣扎求生的。她为此制定了相应的标准，在衣食住行上力求贴近底层人民的真实状况，然而她也一再表明自己具有相当一部分的优势，比如说见识跟医疗保障等，就算是如此，她也无法仅凭努力，就获得更好更体面的生活。

这个书给大众掀开了一个千疮百孔，无助无望的世界，穷人的上升空间很少，也总是被选择忽视，很难有彻底的解决方案，感觉就是一个死循环。世界上的每个角落总有穷人，他们真是“被侮辱跟被损害”的人。这个世界其实我很熟悉，这就是我生活的世界。

有时候作者作为已经在中上层生活的人有些无法理解穷人的思维，比如他们会在受伤之后还想着要继续工作，作者挺身而出之后只有浓浓的尴尬感。作者尝试去多找一份工作来解决自己的困境，而这种也是很多穷人正在尝试的解决之道，然而她付出全身心努力之后，发现状况也没有得到很大的提升，原来并不是努力就可以改善生活的。

更有甚者，当作者已经经历过长期奔波，有一回，她在一个超市连续工作很多个小时，她就被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感到震惊了，因为作为一个有学识有修养的人，她居然会在心里想让她不舒服的同事出点意外摔下来吧，甚至羡慕一个因身患残疾而可以坐着上班的某位同事。她太累了，看到别人妨碍自己会怨恨，看到有人比自己舒服会嫉妒，这是正常的思维，这又是多可怕的思维，“不患寡而患不均”么？

这就是贫穷的真实世界吗？越穷越忙，越忙越穷，穷到最后眼里也只有目所能及的世界了。

四

现在的人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一个热爱金钱的人，这样的想法并没有多被人鄙视。

大家都知道贫穷的可怕。

大家都知道金钱的好处。

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是鄙视利益，耻于金钱的。我们从小接受的道德教育，也是如此。然而现实告诉我们这个社会要努力向上爬，要赚钱，这其实与主旋律并不矛盾。

无非“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罢了。

愿人人都是有钱人。

天下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