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先暂停,推测一下这样的问题:如果海华沙没有出生,那么易洛魁联盟可能会发生什么?联盟本身是否会建立?如果有的话,随后的历史事件是否会有所不同?这些问题背后真正的问题是:伟大的领导者是否决定重大历史事件的发生?伟大的领导者是不是决定历史发展的决定因素?
古希腊的历史约1250年左右,但其大部分成就是在公元前四世纪开始的150年间造就的,并且主要在雅典这个小区域内。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希腊式的民主得到发展,人口增加,军事行动几乎总能够成功,艺术和科学也蓬勃发展。同样地,在朱利叶斯和奥古斯都凯撒的统治下,罗马的大部分被载入史册的辉煌都在几十年间完成。类似的文化能量爆发同样发生在中国的春秋战国和汉唐的某些时期;埃及的古王国与中王国,意大利的文艺复兴时期,以及伊丽莎白一世的英格兰。我们大多数人都在学校里被教授过:伟大领袖的诞生或伟大的历史事件导致了一个文明达到它最光芒万丈的时刻。但我们大多数人又从来没有认真思索过:如果这种解释的逻辑是正确的,那么莎士比亚戏剧最高产的时期,必须是在伊丽莎白一世的统治下,西班牙无敌舰队彻底失败的那段日子;罗马在建筑、道路桥梁、雕塑和文学方面的创造力爆发,主要原因是高卢人被征服,是因为朱利叶斯凯撒继承了奥古斯都的称号。这种解释显然是胡说八道。
仔细观察伊丽莎白女王时期的英格兰和罗马历史年表,可以看出,在伟大事件开始之前或者伟大人物的到来之前,文化创造性的爆发就已经开始。我们习惯于以优秀的领导者作为这些历史变化的起点,主要是因为这些领导者自己也是这样想的。法老们下令将他们的成就录刻在石头上;亚历山大用雄伟的纪念灯塔彰显自己的成就;今天的世界领导人拥有大量的公共关系顾问。没有一个文明兴衰可以用一个或多个领导者来解释,无论领导者是伯里克利、奥古斯都、圣女贞德、伊丽莎白一世、富兰克林罗斯福还是海华沙。伟大的领导者不是文化的主要推动者,而是其表现形式。如果詹姆斯·瓦特曾在格拉斯哥转向他喜欢的诗歌而不是继续修修补补机器,那么会有其他人毫无疑问地完善蒸汽机 --- 因为在文化上已经成熟,知识和技术基础已经准备好了。蒸汽船的发明也不需要很大的智力飞跃。蒸汽是古人所熟知的原理,使用时间也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蒸汽与船的结合发生在欧洲文化最易于接受新事物的时候。如果特定的发明者没有将这两种古老的智慧结合,总是会有其他人这样做。
对技术方面主要推动者的讨论通常要比文化上的推动者多得多,因为大多数技术创新都有确切的日期,而社会和政治创新较难以确定。政治与文化的演变常常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并且在演变结束之后才赋予其明确的地位。在科技上,已知有数百个发明和科学实例,是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同时独立完成的,每个竞争者人完全不知道对方的行动。其中一些如:1608年望远镜(汉斯·利普西、撒迦利亚·詹森和雅各·梅提斯);电报(Morse,Henry,Steinheil和Wheatstone);大约1837年发现氧气(Priestley和Scheele);1839年摄影技术(Daguerre和Talbot);1846年发现海王星(Adams和Leverrier);1858年自然选择理论(达尔文和华莱士);1876年电话(贝尔和格雷);1903年飞机(莱特兄弟和杜蒙);1967-68(六周之内)人类心脏移植(巴纳德,舒姆威和坎特罗维茨);1975年超音速航空运输(苏联,英国 - 法国)。伟大领袖理论怎么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像望远镜这样的发现不是由一个天才制造的,而是由三个人在同一年,在不知道其他人的研发的状态下分别发明的。如果回答”哲学这些都是巧合“的话,那等于根本没有进行解释。除了发明望远镜的条件已经成熟,我们看不到其它有意义的解释。望远镜的所有三位发明者都在生活在荷兰,这毫无疑问是因为荷兰在当时的欧洲对玻璃镜片的加工能力最强。出于同样的原因,复合显微镜也是在荷兰发明的,并且是荷兰人van Leeuwenhoek和Swammerdam作出了主要的贡献。人体器官移植是由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开始的心脏手术开始逐渐积累经验和技术,伴随着心肺机的发明和帮助治疗心衰的新型人工泵出现 --- 最终发现可以抑制人体自体排异的药物。
正如耶稣会传教士所描述的十七世纪的易洛魁人,他们实践了一种利用梦的心理疗法。听起来是不是有些熟悉?没错,这种疗法与弗洛伊德两百年后在维也纳的发现非常相似。但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弗洛伊德接触过这些报道。首先,在他的任何著作中都没有提到过北美印第安人的例子;其次,耶稣会的这些手稿在大多数时间内也一直保存在教会的圈子里面,那个时期可不像现代社会有互联网,没有出版成册的书籍和记录里面的知识是几乎不可能传播的。易洛魁人向耶稣会士解释他们的梦,与弗洛伊德(包括荣格)所使用的理论非常类似。比如:我们身体中拥有那些让我们“自由”的东西;我们欲望的出现是因为我们身体里保存着对于事物的一些生而知之的知识;我们的灵魂内还有其它很多欲望,这些欲望是天生的、隐藏的。易洛魁人相信一个人的愿望/欲望通常是通过梦来实现,或者扭曲表达的。易洛魁人也在研究”梦的语言“ --- 在他们的概念里认为梦掩盖了人类灵魂的真实愿望。这一点看起来要比中国老祖宗传下来的《周公解梦》之类的”梦的解析“更加唯物与客观。中国古代总是试图用梦来预测周围事物的发展变化(吉凶祸福),在今天看来这真是一种毫无科学道理,脑洞大开的举动。易洛魁人的精神分析学说中:认识到意识的存在;意识中欲望的力量;拥有使用有意识思维试图压制不愉快思维的方式;梦中不愉快思维的出现,以及可能由此引起的精神和身体疾病的预测,等等。易洛魁人知道他们的梦并没有直接反应事实,而是一种符号 - 这些符号是经过扭曲的人类的内心欲望对于外界的反应。他们通过分析这些”符号“,将他们的视线渗透到灵魂的深处。哪怕就在今天,北美的易洛魁人后裔中也经常见到这种仪式:当有被选择的人以朋友的身份加入一个特定的协会时,易洛魁人仍然关注梦中给出的暗示。他们对这些新成员的梦事先进行调查,以揭示一个背后的潜在意义。这个时候他们通常会请教一位梦的先知,常常会是一个女人,进行解释。
所以说,如果弗洛伊德没有开拓出心理分析的方法,自然会有别人去完成。如果海华沙没有联合5个印第安部落组成易洛魁族,那么其他人就会去做。因为当时的北美印第安的社会和政治组织水平已经使联邦成为可能,白人的到来使得印第安人团结在一起成为势在必行。
我们还需要看弗洛伊德吗?
笔者在20几年前的学生时代还试图阅读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想搞清楚人类心理的奥秘。想不到短短的时间过去,随着中国国内各学科快速与世界接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已经被各种各样的实用现代心理学理论所代替。甚至有人说,当今,95%的弗洛伊德的理论都是错误的(有争议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弗洛伊德是现代心理学的开山鼻祖和奠基人。我们不可强求,弗洛伊德是最早抬头看星空的人,那个时候的其他人对于星空又能知道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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