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见的“正常人”

“听说隔壁那个导演系的,自己自导自演了一场戏,愣是把院长感动了。”我坐在马桶上,看着对面的那位一脸胡茬大叔坐相不雅的对着我眉飞色舞,我实在不忍看到他一脸横肉将要对着我。

我赶忙把裤子拉了起来,放弃了与他推心置腹的大好机会,走了出去。

呼吸着惊人院里清新的空气,我真是不明白惊人院有什么不好的呢?怎么人人都想要出去?

谁能保证外面就都是正常人呢?

我一直都相信我自己是个正常人,准确的来说,我是个正常的富二代。

只不过,当我坐在了董事的位上,准备把周经理的策划案否决掉时,门外突然涌进了 一帮穿着白大褂的人,我就被确认患有了精神病。

我看着周经理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我没反抗,我觉得我的确有点累,需要休息一下。

当我对着墙上的张曼玉傻笑时,有人打开了我的门,院长带着助手走了进来。留着板寸的助手躲在院长后面,我站在那愣愣的看着他们,感觉到手臂一阵冰凉,细长的东西仿佛刺入了我的血管。

“你知道吗?他身上有好多值钱的东西,明天我们就把三环的那套房子买了。”

“院长,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有什么不好,他反正在这也出不去,留着也没用。”

我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觉得身上一阵凉爽。

我醒来之后,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水湿透了,我开始顺其自然的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击房间的门,两个手一拳一拳的锤在锁上,用力过度,手上开始滴出了血。

我没什么感觉,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像正常的人一样。为他人给自己所带来得伤害讨要一个说法。

可是我忘了,我和常人不同,我晕血。

我醒来了,只不过这次我看到了院长还有那个满脸胡茬的大叔,就是没看到那个畏畏缩缩的助手。

“院长,你那个助手呢?”我看了看四周,还是没看见他,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可能是拿着我身上的东西去换钱了。

院长估计是起疑他的针完全没有麻痹我的作用,和那个满脸胡茬的大叔叽叽咕咕的走了出去。

我忘了我应该需要怎样的说法,我的全部视线转移到了一个给我输液的小护士身上。

小护士长的很是清秀,拿着针头在我的血管中来回的进出多次,我没有什么感觉,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姑娘,你的技术行不行,我看那个病人都不动了,你还是赶快叫医生来吧!”临床的大爷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小护士急得手心都是汗,松开了我的手 。我也急了,冲着大爷吼了一句,

“去你大爷的”结果大爷真的给我面子,心脏病突发,当晚就走了

我有点内疚,可是大爷活了这么久,连句脏话都受不了吗?

但医院给出的解释却是,心脏病突发,当日死亡。

小护士也不见了踪影,我看着大爷的床铺,有点疑惑。

我看着自己的手,我无比的确定有个小护士曾经温柔的抚摸过我的手,就像周经理抚摸我秘书的手一样。

我又想到了我的秘书,她有巨大的翘臀,只不过我每次否决周经理的提案时,我总感觉她在对我放屁。

如果不是她,谁会有那么大的风力。

几天后,我半夜在走廊里游荡,听到最西边的一处房子传来声嘶力竭的吼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崩落了,又像是波涛汹涌的水越过了河坝。

我觉得好奇,便情不自禁的走到了房间外,耳朵贴在门上,“院长,你为什么不给他直接灌入致死的药水,这样我们不就可以直接得到那一百万了吗?”

小护士娇滴滴的声音在房间响起,我觉得身上发麻,看来女人是天生的红颜祸水真是没说错。

“你懂什么,他要是直接死了,外面这么多媒体不会怀疑我们吗?他反正也出不去,就让他在这老死算了,还能帮我们找点乐趣。”

我就说我没看错,院长根本不是个好人,他还和周经理是一伙的,都是想要我的钱还有我看上的女人。

我觉得房间里有大片大片的热浪向我袭来。

动物相互迎合时的兽欲,还有小护士刻意发出的矜持的呼喊。

我无比迫切的想要出去。

我问隔壁的一个年轻小伙,“你想不想要出去?”我虔诚的眼神盯着他,没想到他冷冷的回了句,

“不想。”

我气愤的跺脚,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这么不思进取,简直和我公司里刚招聘的那些小年轻不一样。我公司里那些小年轻天天围在我的 身边,老总老总的叫,那声音比我身边的秘书还要酥甜。

“你要是帮我出去的话,我可以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啊!”我凑近了看他,希望从我嘴里呼出的热气能撩动他的欲望。

一种对于金钱的欲望。

“我有病啊!我不能出去的。”他摇着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去了头。

眉清目秀的孩子,大好的年华就这样荒废在这个暗不见天日的地方。

“我对什么都提不起欲望,这就是我的病。”他冷不丁的吐出一句话,我恍然间明白了,怪不得他连出去都不想出去,他就像是个木偶,一拉一提,都是别人在控制他。

我不甘心,又去找了一号房的小病友,他递给了我一个棒棒糖。神色凝重的告诉我,“姐姐,我才不出去呢!我在外面经常看到好多人长的和我爸爸一样,也都是领着一个叔叔回家,不过叔叔们都长得好漂亮。”

我觉得这个小孩实在是不能出去,我明明长着明显的喉结,他还把我叫姐姐,我明明是哥哥好不好?再不济,我也能是个“爸爸”吧!

我闷声夺过小病友口里的棒棒糖,白眼一翻。可能是我的白眼翻得过于好看,小病友也像模像样的学了起来,我看着他两手并用的扒拉着眼皮。

我觉得心里泛出一阵阵的难过,因为我知道自己不能出去了。

母亲来看我的时候,我把所有的事都跟她讲了。奇怪,我并没有看到我应该看到的表情。

相反,我看到了狐疑和心疼。

母亲走了,临走的时候,她给了院长一张卡,我听见她说,“给他换间房间,让他离西边的房间远一点。”

母亲哭了,我知道她在哭什么,她觉得连自己的儿子都救不了,她一定觉得对不起我,或者她在怨恨我那个死去的老爸,怨他把这么大的烂摊子留给我。

我又萌生出了一个伟大的计划,我决定半夜偷偷溜进院长的办公室,伪造出一份出院证明。

半夜的时候,为了防止发出声响,我决定不穿鞋。

我光脚走过了那个年轻人的病房,舔着棒棒糖的小病友的病房,还有那个最西边的房子,发现空无一人。

我有点奇怪,怎么他们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我好不容易撬开了院长门上的锁,刚进门,就在桌上看见了我的病历。

深度幻想症。

我咒骂着这家医院的无良医生,翻箱倒柜的想找一张能证明我自己正常的东西。

结果,我真的什么都没找到。

我站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我的脑袋里从来没有我接触过的那些人更加具体的样貌。

我来不及思索,就看到了脚下流出的鲜红的液体,然后,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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