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哥哥 -

先哥哥，同学四妹的哥哥，和我邻队，打我记事开始，就这么叫，几十年了，还是这么叫着，越叫越亲切，越叫越有哥哥范。

先哥哥，全名周先均，四联新田冲人。真正的血性男儿！因为他办事雷厉风行，力大如牛，所以大家又称他“先猛子”，他的口头禅是: “逢恶不怕，逢善不欺”，就凭他这响当当的人生格言，办事干脆利索的风格，因此，四联村的人基本认识先哥哥。

先哥哥前半辈子辛劳。四妹告诉我，他是遗腹子，在娘肚子里还未成型就没有了爹，懵懵懂懂做了母亲的陪嫁礼，母亲嫁给四妹爸爸不到7个月他就出生了，好在四妹家所有长辈欢欢喜喜迎接了他的降生，把他视为己出，也随这个家族姓周，取名“先均”，意在“先到为君”。

四妹爸爸，家境贫寒，因为当年先哥哥母子的入户，家里渐渐兴旺起来，是户像模像样的人家了。婚后陆续生下三个儿子和四妹，但好景不长，其中两个弟弟幼小相继夭折，另一个年近30，犯病多磨过世。先哥哥生性命硬，男性兄弟只有他倒不下，记得当时有位老妇人这么说: “周先均是前世欠了这家的账，各世来还账的”。这句话虽然有点迷信，但足可以证明先哥哥在这个家庭的贡献值。

先哥哥十二岁那年，四妹的爸爸，也就是先哥哥的继父因病过世，他又没有了第二个爸爸。母亲因为无力承受巨大的打击，也无力维持一家生计，在他十四岁那年，他母亲又一次改嫁，这次改嫁，没有带走先哥哥，十四岁的他，稚嫩的肩膀，担起了照顾弟弟，四妹，奶奶，体弱多病的叔叔的家庭重担。

记得先哥哥家犯病的兄弟叫坚四，也许是男性排行第四的意思，四妹叫他细哥，我们也跟着叫细哥。坚四白白胖胖，一表人才，那时候和我们一起放牛割草，很和善，很乐意帮助别人，我们都特别喜欢他。他是上课初中的，当时在我们的概念里坚四是文化人，他懂得很多我们听都没听说过的知识。记得他枕头下，案头上有很多小人书，他出去劳作时，四妹带我们一起偷阅，即使被他抓到，他也只是笑笑叮嘱我们不要搞烂了，从不凶我们的。所以我们一点都不畏惧他，也经常把他的房间当阅览室。

天有不测风云，也许是坚四自认为读了书不得志，也许是因为家境的贫寒让坚四看不到前途，内向的坚四突然出现了心理障碍，开始封闭自己，拒绝与人沟通，把自己锁在房间，生活规律也失调。先哥哥四处筹钱给坚四看病，哪怕是迷信或偏方，只要有人说可行，先哥哥会不惜代价而为之。很多时候付出与收获是背道而驰的，坚四病情一直没有得到控制，生病期间的坚四经常出逃，先哥哥哭着几天几晚挨家挨户找，村庄的每个角落，田头、山坳，到处回荡着他凄惨的呼唤声，这次找回来了，他下次又跑，跑了又找，有时候因为坚四心烦气躁，还略带攻击性，无论情节怎样，先哥哥从不回击，千般呵护，万般倾情……直到迸发其他疾病过世。

四妹在先哥哥的呵护下，很快地长成了大姑凉，幸福地上学，幸福地和同伴玩耍，成绩也是出了名的优秀。尽管家里困难，但四妹过得一点都不比别人差，享受着大哥的“父爱”。在众人都认为他们一家苦日子熬到头的时候，那一年的高考，着实跟四妹一家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的四妹居然落榜了。这一落榜，粉碎了先哥哥的全部希望！四妹的美好愿望也被碎了一地。怎么办？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说“周先均肯定不会送复读了，家庭本来就困难，又是同母异父，自己是大龄男孩了，还没结婚”；有人说“周先均还送她妹妹复读，不为自己着想，除非是想自己打单身”！那阵子，这个话题成了四联人的焦点。最后拿定注意的是四妹的叔叔，他果断地要四妹和先哥哥换亲，也就是“扁担亲”，这样既解决了哥妹两的婚姻问题，又不要借钱交学费了。当然其中也包含叔叔对先哥哥的感恩，大家都认为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注意。

四妹告诉我，这事被叔叔定下来后，她木然接受了，也只等媒婆张罗了，茫然度日。先哥哥同往常一样，除了紧张农活外，到处揽私活，一点也看不出与往常的日子有什么不同。临近开学，先哥哥像送四妹上高三一样，挑起行李，很平静的帮她报名注册，所以大家再也不议论什么，只是期待来年的命运了。

一年的复读，四妹不负众望，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北大，一切美好从这里开始了。

话题又转到先哥哥母亲，改嫁双井后，丈夫体弱多病，在那里又添了两个男丁。那正是分田到户的年头，家里小的小，病的病，因此在四联通往双井的路上，又多了一道风景:一头水牛，一个彪肥大汉，简单的农具，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穿梭于两地之间。四妹告诉我，大哥除了帮母亲那家子完成重体力活外，还经常接济母亲的生活起居。几年后，先哥哥又风风光光地安葬了奶奶、叔叔。四妹说，在他的心里，大哥就是神，是救世主。

 先哥哥和我们一家相处很好，记得我们当年还是地主阶级的时候，很多人斜眼看我们，先哥哥从来都不，晚上没人看见的时候，到我家做客，陪我父亲聊天，偷偷传递“阶级斗争”的信息，得以让我们有心里准备，也能适当地逃避一些“斗争”。这些都是后来父母告诉我们的，因为那时候我还是懵懂年龄。

 先哥哥40多岁才结婚，婚后的先哥哥很幸福。印证了“好人有好报”这句话！四妹经常跟我说起，没有大哥，没有她的幸福，没有大哥，她奶奶，她单身的叔叔不知怎么办？四妹提起大哥，那自豪的表情，一看就读得懂。

 如今我们和先哥哥见面的时间很少，他还在生养他村庄里愉悦地生活，我们每年也只有春节和清明回去祭祖，每年到了这个季节，先哥哥都为我们准备好吃的饭菜，留我们午餐，临走时，大袋大袋的蔬菜，鸡蛋、腊肉的一个劲往车上放，所以，在我们心里，先哥哥就是老家四联娘家人，貌似理所当然在他那里歇脚，吃喝，幸福的感觉是常人不能感悟的。

好人一生平安，期待先哥哥越来越幸福！期待先哥哥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