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乎腌笃鲜与香椿涨蛋的诗意

       电影《桃花运》里,女主角获得巨额遗产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满大街寻找母亲以前所做的腌笃鲜的味道。

       那时便浮想联翩:腌笃鲜是怎样的美味,竟引得伊如此魂牵梦萦?几度江浙寻芳后,此道佳肴也成了初春之于我的第一个符号,每到枝头新绿,都不由得心心念念那江南的方向。此时的春笋,笋壳鲜亮,清脆鲜嫩,将咸肉、鲜肉和春笋三味炖煮,堪堪如将春日冶于一炉,不少人家还会在其中加入百叶结和翠色剔透的莴笋增鲜,切不可加鸡精味精之物。再佐以酒酿草头和青团,配两盅淡酒,一碗鲜汤入腹,秀口一吐,就是半个草长莺飞波光潋滟的江南。

       精明的老上海还会留下部分汤汁,将余笋细细切碎包成薄皮小馄炖,或是另包一份荠菜猪肉馅儿的,待到吃时用腌笃鲜汤一滚,美不可言。

        江南之外,彩云之南亦是春日美味的集大成之地。新鲜的蔷薇制成芳香醉人的鲜花饼,醉人的香气在唇齿间四溢,还有那春雨后新发的菌菇,清炒慢煲均相宜,再配上一把清凌凌的野菜,任是寻常家厨,亦滋味十足。

        广东人以食在南粤为傲,在春日时令这一题上,比起味觉,却更重养生。岭南之春湿气较重,因此广东人烹饪时倾向于祛湿清热的食材。土茯苓赤小豆煲猪骨、黄芪鳝鱼汤、胡萝卜猪肝汤,益气滋补,消解春困。在广东人手中,春日食材的搭配不仅仅是美味的餍足,更成为健康的魔法公式。

       待到春色渐深,又是属于香椿和槐花的时节了。大学曾经听一名山东同学理直气壮地说:“槐花还有药用?难道不是用来吃的吗?”不由肃然起敬,深以为然。

       槐树香椿多见于北方中原地带,每次回乡探亲,都免不了大快朵颐。暮春之时,一串串白色的小花从树上垂下,漫山遍野,煞是好看。薄雾冥冥时分,大爷大妈们拿着斗笠竹筐塑料袋到山上摘槐花,回到家,将骨朵择干净,打鸡蛋,和成一个个巴掌大小的面团,小火煎熟,便是清香四溢的槐花饼;多出来的索性蘸着剩下的淀粉和蛋液,先在锅里热好油,用筷子一串串夹进去滚两下,香喷喷的炸槐花串就出锅了。

       香椿最鲜嫩之时则为春分谷雨之间。一丛丛发于枝端的紫红色嫩芽轻轻攫取,拌以泉水酿成的嫩豆腐,抑或翻炒几个热气腾腾的土鸡蛋,还有什么比香椿更能代表春天的香气呢?只道是:劝君惜取新发芽,莫待叶黄花落空折枝。

       电影的终焉,女主爱上了做出自己记忆中味道的穷小子,一如莺莺遇张生。大抵是在轻咬笋尖的那一刻,亦发现了自己的春天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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