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帅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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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豌豆兄，当你接到北大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刹那，我就知道，从此你将开启一段迥异于我的人生。

那日从帝国大厦下楼，恰巧窥见了西装革履的你——那么英俊那么帅气，比四年前更成熟。但我没有跟你打招呼，因为怕让你看见，看见我面试遭拒之后，失魂落魄的表情。

一直以为，我与你所有的区别，均始于那张录取通知书。因为有了那张录取通知书，所以你更加自信，所以你愈来愈出色，而我呢，每况愈下，过得是一天不如一天。

总是想象，如果人生可以推倒重来，那该多好啊！我也想有那张录取通知书，我也想和你一样风光、一样自信，可惜人生不是麻将，推倒了就再也起不来了。

每当想起那句话——“不服就再来”，浑身的鲜血，立马就要涌到大脑里来。那时我正躺在地上，看着你抱着斗鸡腿，满脸坏笑的表情。

他们却说，你争强好胜，富有竞争力。

而我最清楚，你最自私，你最好玩。你把我过早的钱都拿了去，拿去打游戏机。而我在后面看着，看得眼馋手痒，你却一把也不给我玩。

他们都说你是个好孩子，可我知道，你丫最坏！

你把人家娶亲的大客车砸了，却硬要栽赃是我砸的。我承认这事我也有份，我们一齐商量好，一齐往车窗上扔石头。可你不能全赖在我头上啊！

我还知道，你考试作过弊，我没有揭发你，因为我被抓了。老师把我的书扔到窗外，可老师不知道，你坐在后面，抄的是我的书。

在大人们的眼里，你总是那么出色，没有缺点。因为凡是你身上的缺点，那都不叫缺点。

论起干净这件事，女同学说你讲卫生，说我有洁癖。

论起打架这件事，男同学说你勇猛，而我就是发飙。

哎，伤心的往事不用再提……为什么你只顾自己，却顺风顺水，而我那样在乎别人的感受，过得却一日不如一日。

假如用两只鸟来比喻，你就是那只羽毛鲜艳的鸟，爱吃爱玩，全身散发活力……

而我却是一只毛色暗淡的鸟，动辄得咎，缺乏生命气息。

是什么使得你那样斗志昂扬，又是什么使得我这样灰心丧气？

是因为大人们的表扬吗？越表扬你越自信，越批评我越自卑。

我想不是的。

有人骂你自私，你总是置之一笑。有人表扬我拾金不昧，而我却暗暗告诫自己——要不是被那么多人看到，我他妈早就独吞了。

……

以为这辈子就要和你分道扬镳，可冤家路窄，偏偏又碰到了你。

你热情地冲我招手，把胳膊挽在我肩上，大大咧咧地向陌生人介绍：

“这是我小学时的偶像，去年刚从北大毕业。”

好你个王八蛋，有你这样坑人的么？

人们朝我投来敬畏的表情，但我却唯唯诺诺。

很想听听你是怎样介绍自己，却听见你说：

“我没上过大学，高中毕业就开始闯荡社会，最近在做风险投资。”

那几个女孩发出惊讶的赞叹，她们的晚礼服尽管样式不同，但在我看来，都是低胸开背的清一色。

你总是知道怎样讨好女孩，而我却从不知道。

“女孩喜欢有趣的男人，而不是有钱或有知识的男人，更不是对她们毕恭毕敬的男人。”

这是你告诉我的话，可知道又能怎样，人不是因为听完一句话就变得有趣的。

……

那日我喝多了，你把我扶到沙发上，敷上了热毛巾，然后继续你的探险交际。

醉眼朦胧中，看着你同女士们觥筹交错，看着你帅帅的表情，真的，就在那一刹那、那一瞬间的恍惚，我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就算你没有那张录取通知书，你也一样会活得很好。而我却像一个守财奴，什么都想要，最后却什么也得不到……

李灵雨

2014年6月11日7:41于汉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