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万物萧条。银蛇堡的前方,出现了一个行人,他的背上缚一柄金刀!
“飞廉,去血洗银蛇堡,杀死堡主虢恒赫!”妖娆的话再一次在他耳旁响起!他胸口一暖,热血沸腾,大踏步朝银蛇堡欺去!
他叫飞廉,一个从暴烈的沙漠中走出来的独行者,一条令人谈之色变、闻风丧胆的人狼!
昔日在沙漠之城,他将沙漠王擎于半空,一块一块扯成碎片抛向天际!血点和肉片凌乱地撒落,好像下了一场尸雹。他浑身血迹斑斑,昂然站立在尸血之间,引颈向天长嚎!
那时妖娆就站在旁边。
她开始只静静地看着,忽然就过来,投入他怀中,搂住他的颈子亲吻。
他卡着她的脖子,将她举到空中,“你不怕我?”
妖娆双脚乱踢腾,吃力地笑,“不怕,不怕,哈哈,哈哈!”他听后,把她一把扔在地上。
妖娆爬起来就吻他的下颏,“你真彪悍,是个强者!”她很美,很美的她接着说话,声声如喘,“我喜欢像你这样有力量的男人!”
他一听到这句话,浑身血液熊熊燃烧!妖娆当然明了他的心意,因此,后来她向他这样交代,“飞廉,去血洗银蛇堡,杀死堡主虢恒赫!”
紧接着,也是在最后,她又补充了一条,“把他的人头提来见我!”
飞廉咆哮一声,冲到银蛇堡大门前。少不停歇,抽出金刀,砍向堡内!沿途刀光飞闪,头颅翻滚。
当他一身是血地杀进大院,身后已尸骨森森,红白物混成了一股浊流。
面对英俊的银蛇堡主,飞廉说道,“我要杀了你,然后将带走你的项上人头,去见一个人。”
虢恒赫道,“什么人?”
飞廉说道,“她叫妖娆。”
“妖娆?”虢恒赫表情痛苦,难以置信。飞廉说道,“你认得她么?”
虢恒赫冷汗涔涔,“不,不认识。”内心却撕肝裂胆:妖娆啊妖娆!
“你不认识她?我来告诉你,”飞廉笑道,“妖娆是个很美的女人!”
是啊,妖娆真是一个美极了的女子。三年前,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那么强烈地感受到了。
那是在长安街头的武林大会上,我用仰慕的目光不止地打量她,她也以青睐的眸子频频留意于我。
就在大会结束后,我跟她相好了。那真叫鬼迷心窍。
事后,我想起了自己妻室在堂、儿女成双,理智明确地警告我不可一错再错。我对她坦白了自己的一切,她却表示并不介意委身为妾。
但是我知道,我不能那样做的。她于是黯然离去——
虢恒赫双眼溢出两行悲哀的泪水:所有的过错只系你一身,却导致这么多无辜者白白牺牲。虢恒赫,你万死莫赎!
飞廉不知道他这段曲折的心路历程,他在冷笑,“身为男人,竟泪流满面,虢恒赫,你让我很失望。”
虢恒赫道,“男儿有泪不轻掸么?怕是未到伤心处。”
飞廉说道,“你现在很伤心么?”
虢恒赫道,“银蛇堡上上下下,他们都是无辜的。”
飞廉道,“血洗银蛇堡是妖娆对我的要求,我必须做到。”
虢恒赫无语,半晌后才沙哑地说道,“她、她太狠了。”
飞廉道,“妖娆何以仇恨银蛇堡至此?”
虢恒赫道,“她——”忽又闭口不言,报以一声凄凉苦笑。他的欲言又止令飞廉暧昧地想到一桩可能。虢恒赫却已在那凄惨的笑容中引刃刎颈。英俊风流的银蛇堡主自此谢尘西去,与世永诀。
飞廉带着虢恒赫的头颅离开了银蛇堡。他再见了妖娆,向她缴纳了昔日许下的诺言。
妖娆捧着那胔肉斑斑的人头,满意地夸奖道,“你果真摘来了他的狗头?你真能干!”嘴角噙着甜蜜的倩笑,腮边却挂着悲伤的眼泪。
“你哭了。”飞廉怜惜地说,“别哭了。”
妖娆却并不领情。她搂着那颗腐臭变形的头,忽又铁青了脸孔问,“你并未血洗银蛇堡满门,是不是?”
飞廉点头,心里残留的绯想在此刻全告幻灭。他说道,“你的心思真可怕。人人只道我可畏,却不知有个女人比恶狼更恐怖。妖娆,你是一个残忍歹毒的女人。”
妖娆道,“不对。”
飞廉说道,“是么?”
妖娆道,“我只用歹毒的法子去对付那些活该不得好死的家伙!”
飞廉不知道她的话是否发自真心,但虢恒赫必不是一个生来就“活该不得好死”的人,只是他与妖娆那段不被人知的秘密,使他终于逃不掉“不得好死”的命运。
妖娆嘴里反复不停地说“不得好死的家伙”,只管死盯着那颗头颅,也不理睬飞廉。
飞廉心头已升起了些恨憎:现在,是跟她说再见的时刻了。
正当他要向她道别,妖娆抱着怀中的头颅旁若无人,径自走了,口里兀自喃喃地咒骂,“我就知道……这不得好死的家伙……”眼泪蓄得满汪汪的,走动之际,不住往下滴落。
飞廉忽又从心地泛起一丝对她的怜悯之意,目送着她渐行渐没的身影,心下叹息:妖娆啊妖娆,因为仇恨,你毁灭了虢恒赫、毁灭了你自己,也毁灭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