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算啥，“715、白加黑、夜总会”：西贝涨价不行，奋斗来凑？

贾董事长现在对“715”的解释，与百年前那些资本家忽悠工人时说的鸡汤一模一样。 文｜金融八卦女特约作者：岩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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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多大的辛苦，就有多大的收益。人们常说，自律给我自由。同理，奋斗才能创造喜悦人生。”

这句鸡汤得不能再鸡汤的话，其实是一家餐饮公司的老板讲给员工听的。他在讲这句话的时候，另一边高举的招牌不是“996”，而是“715”。

“但在我们的概念中，996算个啥，我们是‘715、白加黑、夜总会’，我们就是这么拼，经常是每周工作7天，每天工作15小时，白天加晚上，夜里还总开会。”

说这话的餐厅老板叫贾国龙，他的企业就是大名鼎鼎的西贝莜面村。他的微博发出来之后，迅速被很多人转载，并引来了网络上大规模的批判。 有意思的是，微博上有一位网友转了他的这一段论述之后，插播了一个剪辑的视频。这一个剪辑的电影名称叫《摩登时代》，是20世纪30年代喜剧大师卓别林的代表作。 视频中有一个片段让人印象深刻，资本家为了让工人能节省时间加快工作进度，特意发明了协助工人吃饭的机器。而围绕这个机器的工作，卓别林表演了一段令人捧腹大笑的默剧。 ▲图片来自豆瓣电影《摩登时代》
但笑中带泪的背后，所有观看视频的人都感受到了那个小工人内心的苦涩。而视频中的大老板在接见卓别林的时候，所讲述的英文翻译过来原文的意思是：

人生是需要奋斗的。

这意味着贾董事长现在对“715”的解释，与百年前那些资本家忽悠工人时说的鸡汤一模一样。
而这已经不是贾老板在今年出的第一条震惊全国的新闻。
1.

/活不下去的贾老板 /

2020年开年，新冠疫情的突然爆发，给餐饮行业带来的影响几乎是灾难性的。 2月1日媒体专访贾国龙时，他特意借这个机会对外表示，西贝已经到了最困难的时候。 在采访中，他认为对于当前的局面，员工的工资应该由国家和社会承担一部分，企业做一些基础的扶持即可。后面他又大声的疾呼，希望政府能关注餐饮行业，并尽快给予大量的支持。 “在这个行业里边我们日子还算不错的，那日子不好的呢？我们贷上款，勒紧腰带发三个月工资，其他品牌其他企业呢？” 这篇报道出来以后，在整个社会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有人赞同，有人反对，但当时更多的声音还是想让西贝坚持下去。 ▲西贝门店，来源：东方IC
而作为利税大户和用工大户的西贝，董事长这一番哭穷出来之后，迅速得到了地方政府的扶持和反馈。三天之后，浦发银行主动找上门，经过一番详细的讨论，几乎是飞速的决定了批准其被授信5.3亿元并尽快落实1.2亿元贷款的决定。 后来在人行相关会议上，浦发的高管还把极速贷款给西贝的过程拿出来，作为扶持疫情期间中小企业发展的例子来讲。 更好玩的是也许是贾董事长出了风头引起的效应，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西贝的财务部门接触了七八十家银行的贷款团队，并得到了大量的授信保证。 而就在拿到这笔贷款后不到一个月，贾国龙在接受其他媒体采访的时候，突然改变了自己以往对上市的态度，宣布西贝是有可能上市的。 这一切看似是西贝战略的调整，但其实你并不清楚的是，从1988年创立至今，贾国龙已经接受过多轮的风投，而且因为看到中国餐饮市场的规模，所以西贝一直都是各大投资机构的香饽饽。 然而也许是在这段时间内的损失有点高，也许是各家机构贷款的利率并不优惠，总之贾国龙在4月份西贝逐渐恢复正常营业之后，做出了一个让很多人无法想象的决定。 他要开始涨价了。
2.

/开门先涨价 /

4月下旬开始，西贝各地的门店陆续恢复营业。而憋了三个月才进店消费的消费者，突然发现看不懂西贝现在的菜单了。 眼尖的食客发现，西贝的外卖菜单里，土豆条炖牛肉80，酸菜缸封肉80多。甚至一个烤羊肉串都涨到了9块钱，一碗凉皮也涨到了49元。 当然消息爆出以后，群情激奋，贾国龙也迅速撤回相关的决定并发布道歉信了事。 但其实你不知道的是，西贝从1988年成立之后的发展历史，就是一个不断涨价的历史。
最早时候西贝莜面村的当家菜并不是现在的牛大骨，而是铁锅炖。是的，你没看错，只不过那个时候标的是西北铁锅炖，而不是现在满大街流行的东北铁锅炖。 ▲图片来自网络 那时走进西贝莜面村的每一家店，桌子中间都有一个洞，下面是煤气灶，可以把大铁锅放在上面去炖。相关的菜也都是配菜，莜面也只是主食之中的一个而已。 西贝的消费就不便宜。90年代一个铁锅炖，六七十块钱的价格已经算很高，到了2003~05年之间，铁锅已经涨到了一百零几。 而伴随着不断涨价的，是菜量的不断下降。 就拿西贝最出名的莜面来说，2000年的时候点一笼莜面，两个人可能吃不完。而到了现在点一笼莜面，可能就是你三四口的事。 ▲西贝官网图 因此，与其说这次的涨价是贾国龙一时的疏忽，还不如说是他以往正常的操作，只不过在特殊的时期被人家发现并点了出来而已。 而这样本来想不声不响闷声发大财的事情，在被媒体曝光之后，不得不偃旗息鼓。 贾国龙非常焦急地要提升菜价，其实是跟西贝自己增长乏力和看到天花板的经营状态有关。 2019年西贝的发展还算不错，在2月份拿到银行贷款之后贾国龙为了激励士气，给西贝定下了10年之内要突破1,000亿元营收的目标。 因为根据市场调查，2019年西贝、海底捞和外婆家三个餐饮行业的前三名公司市场占有率不到1%，巨大的餐饮市场引发了很多资本的想象，当然也包括贾老板自己。 这就意味着按照2018年西贝全国361家店营收56亿元的经营规模，想干到1,000亿的营收，就要开店6000家以上。 而开店超过1000家，就对整个供应链和标准化的管理要求极高。 目前贾国龙虽然一直在抓整个后厨的中央厨房化和运输的冷链化以及供应链的标准化，但与国际知名的餐饮巨头相比差距还非常大，能不能撑起6000多家店的规模，还是一个未知数。 另一方面，整个餐饮市场中真正最挣钱的其实并不是正餐，而是快餐，尤其是人流量带来的巨大辐射效应，是拥有肯德基中国、必胜客中国等快餐品牌的百胜中国能前往香港成功上市的主要原因。 因此贾老板其实最近几年主要折腾的都是快餐品牌，但很遗憾的是无一例外都遭到了失败。 其实贾老板也不容易，已经把能想到的模式和产品试了个遍。 快餐品牌从西贝燕麦工坊、西贝莜面工坊、西贝燕麦面、麦香村、外卖专门店、超级肉夹馍到西贝EXPRESS，模式从大店到小店，从快餐店、外卖店到新零售店，产品做过燕麦面、油泼面、肉夹馍、各类点心。 数轮下来，却未能戳到消费者的痛点，最终都关店了事。而且最短命的品牌，只撑了不到三个月。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就能理解贾老板对西贝营业额的焦虑和不懈追求，也就大概理解为什么在复工之后，他要顶着那么大的社会压力提出涨价。 但这样的操作基本上损害的，是西贝自己的品牌价值，而且会把很多老顾客对西贝的耐心消耗殆尽。 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3.

/715对996 /

据考证，2015年4月1日，贾国龙在一次研讨会上，第一次完整谈到了715工作制，可见715确实推行了至少5年以上。 这次贾国龙重提715工作制，其实依然是焦虑心态的延续。 贾国龙在近期接受投中网的采访时表示，目前西贝的整体营收达到了正常时期的80%，现金流也已转正，但1-5月西贝还是亏损了1.8亿元。 亏钱着呢，涨价不行，奋斗来补。
当然不可否认，这两年贾老板为了让旗下的员工能分得更多的利益，激励他们的积极性，开拓了很多合伙人制和企业分红的制度。 比如根据报道贾老板曾亲自对媒体解释，他跟开店的团队是四六分成的，每年的收入刨去成本的利润中60%是公司的，40%是团队的年终奖。 所以后续西贝的公关经理才敢对媒体表示，贾总说的715其实是对参与管理的团队和经营者的道德要求，而不是制度要求。 据在现场的其他媒体同仁表示，西贝的公关经理在现场私下聊天的时候，有意无意还以马云对996的支持来做自己董事长这番行为的注解。 但其实马云的996跟这个715完全是两回事。 毕竟马云曾经有句名言，员工离职要么是钱没给够，要么是受委屈了。 由于阿里在一定级别之上的员工都享有公司的股份，虽然是期权，在每年的分红都没有落下。 2019年中报发布之后，阿里对员工进行了一轮分红，据称分红的数额在几十亿。 而阿里员工所持有的股权在离职的时候，就要被公司以当时行权价收回，按照2019年阿里内部流出来的相关数据显示，一个5年以上员工所拥有的股票，在退出的时候大概能得到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收益。 这也是为什么马云能公开的喊出支持996。 正因为提供了大量的额外报酬，使得阿里的员工能接受跟企业共同奋斗的命运。这也是为什么临近双11，阿里园区要备出战备空间，提供住宿场所的一个原因。 但如果仅靠一个简单的四六分成，贾老板就想把所有的管理团队和员工都绑上企业发展的战车，很困难。

再拿西贝引以为豪的年终奖来说。2017年，西贝的营业收入为43亿元，发了7000万年终奖，当年17000 名员工人均：

4117.64元。

而2017年白领年终奖的全国平均水平是：

7278元。

显然，年终奖肯定不能光看人均，但从普通员工的层面来说，这个数字离心甘情愿地715，还有较大心理落差。
虽说曾经贾国龙对西贝这种内部激励制度引以为傲，甚至认为不用上市也能达到促进企业与员工共同发展的目的。 但现在看，因为这样的激励机制，每家店都要单独做股东股权分配带来的整体股权混乱外，对员工的激励并没有落地。 ▲贾国龙，来源：视觉中国
毕竟阿里董事会应该算中国把企业组织机制玩到极致的一个管理团队。他们所制定的庞杂到需要用一本差不多300多页的书才能说清楚的员工激励机制，不是简单化的一个分成就能表达的。 况且，从网络上西贝员工离职后的反馈来看，贾老板说的那个员工自愿加班也是一句“听听就算了”的话。 知乎上关于西贝员工待遇的帖子，大多在吐槽长达十几个小时的工作时间，而且非常不关注员工的状态，看不到所谓的“喜悦”之情。 基本上许多人抱着想学习的想法来了，但最多两三年就不得不离开。从所有爆料的员工所说的内容中，看不出贾老板那个欣欣向荣、全员一起努力的715干劲。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如果你给不了员工所需要的收入和未来发展的前景，你又凭什么要求员工无条件的付出跟企业共同成长。 这是一个悖论。 如果没有做好准备就贸然去做，类似贾老板提出的715，很可能换来的是人才流失。 毕竟，资本论告诉我们，压榨到极点的时候就一定会有反抗。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这家企业就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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