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琴:我曾经浪费了一个小时加班时间自杀,没死成


李雪琴:我曾经浪费了一个小时加班时间自杀,没死成_第1张图片


来自佳木斯的快递员老四,凭借生活赋予的洞察力被称作“东北观察家”;驻守淄博的创业者朱亘,演活了“枯燥总裁朱一旦”;“普通女孩”李雪琴,凭自己的喜剧天赋杀入脱口秀大会决赛;一口贵州方言的毛毛姐,用略带癫狂的表演为数千万粉丝带来“分裂式”的快乐;日复一日劳作的农民王业坤,突发奇想将物件一个个垒起来,展示出寓言般的、“无聊的”平衡术,被誉为“行为艺术家” ……


短视频平台的兴起,让千千万万普通人生活中的闪光时刻,同样可以被看见,他们的创作与坚持,引发了小小屏幕另一端无数感动与共鸣。


这个九月,《时尚先生Esquire》联合抖音用10位“素人”重新定义了封面:在平凡生活中创造超越性价值的普通人,同样值得被这个时代记录。他们是真正的“生活英雄”。




一个网红
早上9点,李雪琴趿拉着一双29块钱的黑色拖鞋,一个人到了化妆间。作为Esquire封面人物之一,她今天的拍摄行程长达6个半小时。
介绍一下,李雪琴,25岁,抖音短视频创作者,本科北京大学广告系,研究生纽约大学教育学(休学中),抖音粉丝450万,微博粉丝180万……
简而言之,一个网红,”李雪琴说。

作为一个出名已经快2年的网红,这是她第一次拍杂志硬照。她被安排穿上一条有点儿紧身的黑色连衣短裙,和一双10厘米高跟鞋,鞋跟镶着亮片。被扶着走去拍摄点时,李雪琴觉得这画面很滑稽,大笑起来,“我这辈子没穿过这么高的鞋。” 拍摄现场有一二十个工作人员。李雪琴被安排站在一块从窗户投到地上的方形光斑里,蹲在几米外的摄影师则准备抓拍。
“你就告诉我怎么摆,我不会。”
“别急别急。”摄影师说完,咔咔地拍,“转过来一点”,“腿分开一点”,“放松一点”,“叉一下腰”。
说不清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的表情越来越愁苦。补妆间隙,她看着我突然说,“我不想拍了。”
但拍摄依然进行到了最后一刻。回到休息间,李雪琴表情凝重。
“这个就是我常常在这个行业中想要放弃的那个时刻。
我会觉得,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要被看着?为什么要拍? 我为什么要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很好看?” 李雪琴把自己比作 “一条有底线的咸鱼” ,大意就是,有很多事她不做。
她曾被邀请和《奇葩说》第五季的冠军陈铭进行对谈直播,她拒绝了,“他挺有文化的,我怕聊聊聊我接不住。”
编剧史航也邀她和作家止庵谈谈,主题从鲁迅、张爱玲、周作人中选一个,史航认为她可以讲得很有意思,李雪琴也拒绝了。
“不瞒您说,这三个名字在我这儿就只是知道……我有自知之明,我没有这能耐。”
唯一让李雪琴觉得“起码是在我能力范围里的事”是讲脱口秀——她认为自己幽默,又有点儿语言天赋。 但去年李雪琴还是拒绝了《脱口秀大会》第二季的邀约。 第一期录制时,她去看了,节目组说,看完喜欢的话,可以参加第二期。
当时的赛制是积分赛,每期 30 个选手进行线下开放麦表演,前 10 名才可以参加线上录制。 在后台,李雪琴见到了庞博,《脱口秀大会》第一季的冠军,李雪琴问他: “你咋不上去? ”庞博说“: 我没选上。 ”她立即断了参赛念头,“我 去参加个屁啊,连庞博都上不去台了。 在2018年9月之前,李雪琴还只是无人知晓的 李雪阳 ——她的本名。
9月的一天,她路过清华大学,看见校门口有一堆游客在拍照,决定随便拍个短视频。那阵儿她周围的朋友都在玩抖音,无聊时她也拍着玩。
在清华大学校门口,李雪阳顶着一头粉色短发,扎个半辫,素颜,露出光亮的额头,她面无表情地用东北味普通话说:
“吴亦凡,你好,我是李雪琴,今天我来到了清华大学,看,这是清华大学的校门,多白。”
这则喊话吴亦凡的视频被播放了100多万次。突然之间,所有人都认识了“李雪琴”。李雪阳走在路上,有人认出她,就会朝她大喊,“李雪琴,你吃饭没?”(李雪琴的另一经典台词)。李雪琴的粉丝数噌噌噌涨到了100多万。 李雪阳辞去了原先的工作,有两份新工作摆在她面前:
选项一,给一家MCN公司当内容负责人; 选项二,给一家蛋糕店当市场负责人,月薪3万5。
就在她不知道该选哪份工作时,2019年1月,吴亦凡发了回应视频,“李雪琴,你好,我是吴亦凡,别管我在哪,你看这灯,多亮。”
热搜第一的位置随即出现了一个词条, #李 雪琴是谁#
她的粉丝又噌噌噌涨到了300万,随之而来的是一份百万级的创业投资——这下李雪琴什么也不用纠结了。

真正在生活的一天
7月底的一天,李雪琴趿着那双黑色拖鞋去导演杨凡家拍广告。前一天晚上,她通宵到了早上7点才睡着,其中包括修改广告脚本,改不出来,她就在手机上看小说。

早上11点,李雪琴进屋,坐上沙发,看起来不太高兴。杨凡说,这就是李雪琴的正常状态,她形容为一种 “无声的谴责” ——
“她往那儿一坐就感觉对所有人表达她的不满,然后她也不说,别人跟她说话就是一副‘我现在不想理你’(的表情)。”
和李雪琴认识一年多的脱口秀演员王建国也告诉过她,“铁汁,从我认识你开始,我就没见你高兴过。”

李雪琴把每周拍短视频的那天称作 “我真正在生活的一天” ——
“虽然有的时候不爱拍,但我会觉得和我的朋友们在一起,就是一种很真实的感觉,这事让我们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大家待在一起。”
作为一名短视频创作者,李雪琴有很多禁忌:
参演的人最好是她熟悉的人,不能是陌生人; 不能做她害怕的事,比如坐过山车、跳楼机; 不接受任何表演行为,一定得是真实的。
基本上,能让李雪琴满意的导演几乎没有,杨凡是她少有的信任的一个,“我在全世界去想能导演、会剪片子,然后又跟我志趣比较相投的人,就她一个。”
过去一年,他们拍了这些内容:
几个人结伴去体验沈阳最贵的澡堂子,在休息大厅过夜; 六一儿童节到了,大伙结伴去游乐园; 开几百公里路,去一个公园里野餐; 去李雪琴老家铁岭吃饭; 在沈阳街头一起摆地摊……
2019年也是李雪琴最痛苦的一年。她接到了很多广告。每天有无数人给她发微信,找她干这,找她干那,几乎是一睁眼她就“哇哇哇”地回复。
“北京房租很高,然后所有人都围绕着我转,我要开好几个人的工资,我就得不停地去接活、接活、接活,然后就面临着枯竭、枯竭、枯竭。”
“她当时特别喜欢把自己锁在房子里,然后她那天是锁了半天,我们叫她她也不理。”杨凡说。
11月的一天,李雪琴打开房门,冲出来抄走一把当道具用的大榔头,又关上门,“咣咣咣”,把不停冒出新消息的手机砸了个稀巴烂。
后来,医生给李雪琴开了治狂躁症的药。
早在1月,因为突然上了热搜,李雪琴也是从早到晚回微信,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她用水果刀在手腕上割了三道口子,止完血,她重新坐回电脑前,继续做PPT,还给朋友发微信,“我刚刚浪费了一个小时加班时间自杀,没死成。” 对李雪琴来说,2019年最大的难题不是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名气,而是远在辽宁铁岭的爸妈在闹离婚,要分割财产。这些复杂、琐碎、理不清的家务事缠绕着在北京创业的李雪琴。 “说实在的,我从14岁开始就没有理想主义了,我人生的理想就是赚钱。”
尽管24岁的李雪琴很快就做到了14岁的李雪琴所期望的事——2019年这一年就赚够了“至少保障了父母生活”的钱,给他们买了好几份健康方面的保险。
孤独也笼罩着李雪琴。
她一个人住80平方米的两室一厅,客厅乱糟糟的,堆着大纸箱,因为养狗,屋里有浓重的气味。一回家,李雪琴就绕过客厅,钻进卧室,躺上床刷手机(刷到右眼散光75 度),后半夜看看吃播。
杨凡送她一台投影仪后,她有时也刷电视剧。两人住同一个小区,李雪琴站窗户边上就能看见杨凡家的动感单车。有时晚上一下班,李雪琴就上杨凡家,往她屋里炕一样的大床上一坐,掏出手机就叫她一起打游戏。
她们就待在一个房间里,捧着手机埋在同一个游戏里,直到夜里12点,李雪琴才起身,一个人走回了家。

有一天也许会有成就感
说不清是因为今年3月从北京搬到沈阳,还是父母后来各自结婚生活稳定,李雪琴觉得自己总算可以沉下心,做一些需要“往前迈一步”的事。
她参加了《脱口秀大会》第三季。从6月起,每个月她有半个月时间要在上海录制节目。
每一期节目她都得写稿子,她的创作方式是这样的:
一边打游戏一边看电视剧,“打到(半夜)2点钟,打到我心脏都突突了”,突然想起来什么就打开备忘录开始写。
她曾经 从晚上12点一口气 写到第二天早上——无一例外都在深夜 有一回李雪琴写不出稿,但 第二天 就要比赛了 ,她快愁死了。
脱口秀演员王建国安慰她, “你跟我们有一些脱口秀演员特别像,就是才华和负面情绪同比例增长。”

第二期小组赛里,李雪琴说自己想结婚,出差回家,看到饿死在窗台的三只蚊子,觉得和死前的蚊子共情了,“这屋里要是能有个人该多好啊。”
她提及了父母离婚后,妈妈总想催她结婚:
“姑娘啊,你看,咱娘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了,家里呢也没个男人,过年买这些东西,咱俩一点点往上搬,妈老了,搬不动了。”
李雪琴说,“当时我心里听着特别难受,我说‘:妈,你放心,我保证明年过年咱家多一个男人。’我妈说‘:嗯,我相信你。’果然,到了第二年,我妈结婚了。”
李雪琴赢得了小组第一,史航在微博上评论道,“李雪琴相当完美,而且动人,而且自然,而且不委屈自己,就像一个巨人没有弯腰就走过拱门……”
很多人都赞美李雪琴有喜剧天赋,但脱口秀并不是她真正想做的事。
“你不觉得,当别人说,这是一个脱口秀演员,和这是一个网红,是两个感觉吗?之前不论我去找平台谈、找客户谈,人家就觉得你是一个网红,然后你的网红之路,还是靠碰瓷起来的,我很坦诚地说,人家是会看不起你的。”
在李雪琴身上,很多矛盾的东西都汇集了在一起,她既想成为一个优秀的节目制作人,又希望可以轻轻松松地挣到钱、获得喜爱
“我看有的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在视频里)说点流水账, 然后评论里,‘哇,姐姐好美啊’……我也很想过这种生活,我只要站在那儿,干一些人类普遍会看的事情,就有人夸奖你。

时尚先生杂志拍摄那天,我和李雪琴在休息间里聊到一个国外的节目,有一位嘉宾在2个星期内瘦了10斤,变成了一个大不相同的人。
李雪琴听到这个故事后,立即感受到了共鸣,她激动地说,“我到现在都没有真正彻底绝望,就是因为在每次绝望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你减三个月肥,你就又具有同样的商业价值了。”
2019年4月签订投资协议时,投资人并没有给李雪琴定任何回报条款,甚至告诉她,希望这笔钱可以让她快乐一点。
我问李雪琴:“如果当时没有这笔投资,你还会创业吗?” “一定不会。”李雪琴说。 “那你不想做你想做的节目吗?”
“不想……我是做了这个公司之后,觉得我需要一个这样的东西,不是说我多想,还是被推着往前走的。”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那这笔投资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觉得是我人生的一个尝试……不行的话也没关系,还有退路,我还是能回到那个一边工作一边当网红的快乐日子……你觉得我拿着我现在的简历、我的经验、我的人际关系我去哪个公司找不到一个好工作?而且都比现在赚得多。” “那为什么要继续创业?”
“继续做这个的原因是,我想着有一天也许会有成就感。”

编辑/ 影嘤嘤 视觉/ 斑大人 文字、图片来源时尚先生Esquire

在这个匆忙的世界里 失去什么受不受伤 都一样 谁又不是 李雪琴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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