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老, 学到老, 做到老-----想念导师赵日华

 

感觉上研究生的进步和提高主要源自跟着导师干活.

赵老师是做硬件的, 那时候的硬件就是Z80微处理器, 赵老师对这个处理器每个技术细节的熟悉程度让人吃惊, 可以直接用机器码写程序, 对每条指令,每个时序都是那么熟悉, 熟悉到每个时序的每个时钟周期. 那时微机原理教科书就是以Z80来讲解的, 赵老师讲这么课的时候, 不用看书, 也不用看笔记, 深入浅出, 生动活泼, 出神入化, 听他讲这么课不会觉得无聊的.

第一次在实验室见赵老师, 是他带着老花镜在低头焊接, 焊的很好, 每个焊点都是那么均匀整齐, 于是我跟他学会了焊接,  自己画原理图, 自己手工画pcb, 自己去买元器件, 自己焊接,  自己调试, 自己写程序,  于是自己的动手能力从无变成了有. 每个过程, 导师都会认真地帮我检查, 给我指导, 我学会了用双踪示波器来看CPU的时序, 彻底理解了CPU的所有时序. Z80虽然简单, 但是却有着教科书般的原理, 架构和功能, 直到现在我也认为这是一颗伟大的经典的CPU,  把很多人真正带入到了微机的硬件世界, 为人们学习微机原理作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 当然Z80的不可靠也折磨了整整一代人, 但是作为学习用的CPU, 决不是单片机能够取代的获得的.

老师让我知道了什么叫硬件工程师. 导师无论是对硬件还是软件, 总是那么追求对细节的掌握和理解, 这一点也深深地影响了我, 从他那儿, 我学会了去认认真真地看芯片的DS, 看芯片的时序, 看芯片的工作参数, 而不是不动脑子照猫画虎一知半解地画原理图.

现在做硬件的人, 就像这个社会一样, 那么浮躁, 照着厂家的评估板, 一知半解地做着硬件, 好也不知道是怎么好的, 有问题也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出了问题, 不是认真地看资料, 认真测试, 认真思考, 而是去到处寻找所谓的技术支持. 硬件的技术含量在此已经荡然无存了.

有时为了解决一个问题, 或者画一个PCB图, 导师可能会和我熬夜到深夜. 当我们画出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密度板子的时候, 是那么高兴和富有成就感. 画PCB时, 自己手工来放置每一个元件走每一根线, 这种将纸上的技术变为实际的过程, 为以后进行PCB布局和布线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记得导师设计的硬件充满着智慧和想象, 还记得赵老师利用Z80串输入指令和Z80的硬件等待逻辑设计的一个高速AD采集接口, 我真的被他的智慧所折服. 如果没有对Z80的每个技术细节的理解和掌握是不可能能想到这样的设计思路的.

还记得导师的经典语录: "遇山铺路, 遇水搭桥",  "无病不死人".  这些常挂在老师口中的话, 完美地折射出导师亲力亲为的科研作风.

因为那时教研室名字是模式识别, 学术风向理所当然为做理论研究的老师所主宰, 理论研究追求的是"数学表达式",  做硬件的导师受到了莫大的偏见,  到现在我还记得让导师辛酸的两个词: "工学"和"工程".  其实, 导师在技术上付出汗水和劳动实在是比做理论的老师要多得多, 我的熬夜就是跟导师学会的. 遗憾的是导师的成就实在无法用"深奥"的数学表达式来表达, 只能用"简单"的时序图来表达. 也难以在一级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 稍微欣慰的是, 每每提到硬件, 那些老师还是不能不说找赵老师吧.

学校做项目主要靠学生, 因此没有连续性, 学生一走, 后续的支持更新就难了.  这是社会上对学校老师承接项目的普遍看法. 但这个问题在导师这儿好像并不是个问题, 老师对我们画的硬件写的软件都了如指掌, 就是学生都走了, 他也能自己去增加内容改bug. 快60岁的老师, 做到这一点的确是太不容易了.

硬件技术的更新换代是很快的, 从Z80到单片机再到DSP,  赵老师始终能够跟上芯片技术的进步, 甚至连那时刚刚兴起的GAL/PAL自己也能够去使用,  现在想起来真是太不容易了. 再看看现在做硬件的, 号称搞FPGA却连时序约束都不知道, 号称搞DSP却连指令的并行和流水都不清楚, 唉, 现在做技术的氛围与那时实在是相差太远了! 浮躁, 整个社会的每个角落都充满着浮躁!

老师经常教导我们: "做硬件一定要跟上技术的进步, 跟不上就淘汰了", 这句话让我始终不能停下学习的脚步, 不断地学习新的技术. 虽然, 硬件不好用"深奥"的数学表达式来表述,只能用"简单"的时序图来表达, 但是其中包含的技术和知识(而且这些技术和知识资料基本上都是英文)是那么庞大, 并始终在不断快速地更新.  让人感觉很累, 但是如果兴趣在其中的话, 也会觉得充满着挑战和乐趣, 并富有成就感.

过年了, 衷心祝愿尊敬的赵老师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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