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 | 纪录片里的穆里尼奥距离真实有多远？
亚马逊的这一部《孤注一掷》确实做到了真实记录，但从穆帅等人的反应来看，有摄像镜头在场，他多少还是要在私密谈话和拍摄公开的尺度中寻求一个平衡。
上周亚马逊终于将他们制作的《孤注一掷》系列纪录片第二季热刺的内容全部释出，全片最终在热刺全队一场盛大的烧烤派对中落幕。这家以互联网电商起家的巨头，再次在体育媒体界收获了自己预想中的轰动效应：第二季在发布后立刻成为英超媒体和球迷追看的焦点，不管是否是热刺球迷，大家都想看看穆里尼奥治下的这家俱乐部，和第一季瓜迪奥拉的曼城有什么不同。
第二季的旁白由英国著名实力派演员汤姆·哈迪担纲，光是这一配置就让不少其他球队的球迷羡慕不已。而热刺球迷则轻描淡写地表示这和预期不符，因为他们原以为著名刺迷裘德·洛会当仁不让的接过这个光荣的差事。《孤注一掷》在这一季更加追求戏剧性，因此尽管波切蒂诺上赛季在球队执教了前3个月，但阿根廷教头却在纪录片第一集的22分钟就结束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镜头，匆匆把主角的位置让给了穆里尼奥。
热刺和之前一季的曼城不同，蓝月亮在亚马逊跟队拍摄的那一季最终在国内赛场全线告捷，即便欧冠赛场不利，但也是一个成功者的励志故事。而热刺上赛季最终一无所获，在所有杯赛出局之后，冲击联赛前四的目标也宣告流产。这毕竟是真实世界发生的事情，纪录片主创人员也无法再延续上一季的励志基调。
因此第二季的相当戏份，都聚焦在这家俱乐部上上下下的艰难遭遇，再加上今年新冠疫情带来的巨大冲击，足球行业的残酷属性在这部纪录片中被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观众发现，就算是穆里尼奥这样的行业精英，即使拼尽全力也无法扭转球队的颓势。
《孤注一掷》的片名的英文是《All or Nothing》，因此有热刺球迷自嘲说，上一季的曼城负责片名中的“All”（包揽本土所有冠军），而热刺在第二季负责“Nothing”（四大皆空）。通过主创的镜头和剪接，观众看到了热刺将帅在这个漫长的赛季中殚精竭虑，但最终仍旧败下阵来的全过程。
有球迷在追完全剧后若有所思地在社交媒体上写道：“我以往在输球后总喜欢和媒体一样，去找主帅或某个球员的晦气，但看完这部纪录片，你不会再忍心去怪罪球队，以及俱乐部上下的任何一个人，因为他们是最讨厌失败的群体。我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对俱乐部主席列维是个没品铁公鸡的成见。”
热刺在第二季的“失败”和第一季曼城的“成功”遥相呼应，让观众多少对现代足球，以及相关赛事的价值和意义有了全新认知。同样是在赛季中段遭遇意外的伤病和挫折，曼城最终夺冠让人觉得，之前这些磨难都是有意义的，而热刺一路拼命挣扎，在刚刚看到一丝希望之后又被更大的失望所笼罩，如此反复折磨，最终却一无所获。
而如果不是这部纪录片记录和展示了这个过程中所有的日常点滴，这些挫折和折磨一旦没有胜利和荣誉的背书，外界不会认为那些痛苦和失败经历是有任何意义的，他们甚至连听你讲述其中难处的兴趣都没有。谁又会在乎一个遍体鳞伤的失败者身上每处伤疤的由来？
好在这部纪录片多少能让观众对这些“失败者”产生出感同身受的共情感。纪录片的第二集里，球队在欧冠主场对阵奥林匹亚科斯的比赛中表现糟糕，穆里尼奥不得不在上半场还未结束就进行换人调整。在比赛直播中，被换下的戴尔很快就模糊在人们的焦点之外。而纪录片的镜头却一直在聚焦这个失意的球员，这位英格兰国脚甚至中场休息一直没有时间“沐浴更衣”，等到主教练的队内训话结束后，清洁工已经开始打扫更衣室，戴尔才默默地独自留在更衣室，手忙脚乱地换回了便装，最后一个人落寞地穿过已经空荡荡的球员通道，低头回到自己在替补席上的位置。
戴尔不是那场比赛的英雄，他甚至赛后还不如及时将皮球抛还给球员的那个球童引人关注。但是纪录片主创通过几个简短的镜头让这类观众感受到，这个残酷运动中的失意者也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个体，他们不是电脑模拟游戏中各方面用数值衡量的工具人，他们的感受和情绪可能并不被人所在乎，但并非没有意义和价值。
真人秀里的穆里尼奥真实吗？
当亚马逊宣布《孤注一掷》纪录片项目正式启动之后，原本外界还一片观望和怀疑态度。更衣室在英格兰足球文化中一向是媒体的禁地，之前英超或足总特许摄像机镜头进入更衣室的消息，一般都是愚人节的笑话。而这次亚马逊甚至更进一步，宣称要全程无死角跟拍。
第一季的内容果然不负众望，开篇人们就看到了瓜迪奥拉在更衣室中场动员全队的画面。瓜帅站在更衣室的中央，一边用极快的语速交待场上从后往前每条线上球员的任务，一边手舞足蹈地频繁变换着身后战术板上象征每个球员的棋子。而第二季换到了热刺，人们依旧能够窥到不少平时媒体忽略或者难以传递的细节，但是如第一季那般“解禁”的新鲜和震撼感则多少大打折扣。
你依然可以在这部纪录片中发掘海量的细节。比如说穆里尼奥平时习惯用红黑两色的中性笔做笔记和标记阵容，比如热刺和穆帅的主教练合同原件居然只有45页，要知道现在英国中介提供的普通租房合同模板都有60页之多。再比如穆里尼奥在办公室，只有在和球员谈话的时候会关门，平时不管是俱乐部主席列维，还是他的教练组成员，跟他交流都不用关门密谈。
再仔细一点，你甚至能发现穆里尼奥的办公桌上最多能提供三个手机充电的接口，他一般会给访客留两个。而在他和凯恩第一次开会的时候，他甚至把自己正在充电的手机屏幕靠上放在凯恩面前。有球迷发现在谈话过程中穆帅的手机应该收到过不止一条新消息，不过英格兰队长一直目不斜视。
这些细节有时也被好事的球迷解读为“穆氏管理学”的一部分。不过你也能看到他和任何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一样，第一件事儿是搞清楚如何称呼手下这群球员的名字。尤其是两个同名的球员，平时如何区分，他最初尝试和球员打成一片是靠一句抱怨：“我最讨厌别人叫错我的名字，尤其是有人叫我何塞的时候，阿根廷人才叫何塞，我是若泽！”
片中的穆帅有时心思细腻，上任第一天找凯恩谈话，坚持让对方次日早上再来办公室，因为凯恩家有两个孩子：“你回去晚了，孩子会不开心！”欧冠上半场被迫换下戴尔，他次日对列维说自己强行必须把英格兰国脚列入下一场的首发：“我必须要顾及这孩子的感受。”不过有时他和球员的交流似乎又简单粗暴，他直接批评阿里训练态度不端正，甚至直接会问弟子：“你是不是没种？”
球迷和媒体最喜欢看的还是穆帅在各种场合大爆粗口，行业精英的这一面总是让人感觉真实而亲切。不过你还是能在不少镜头中看到穆里尼奥神态轻松的走进办公室或更衣室，在眼神和镜头交汇之后立刻有一个警惕性的蹙眉动作。而他在新赛季首轮输给埃弗顿，赛后也主动提及上赛季的拍摄经历：“这赛季终于没有亚马逊的摄像师再一直盯梢一样跟着我了，我的队内讲话终于可以真正只在我们内部进行了。”
亚马逊的这一部《孤注一掷》确实做到了真实记录，但从穆帅等人的反应来看，有摄像镜头在场，他多少还是要在私密谈话和拍摄公开的尺度中寻求一个平衡，你不能说这里所有人都在表演，但他们在出现在镜头的那一刻，从某种意义上和所谓的“真实”仍然有着相当的距离。
文|刘川
编辑|胡辣汤
美编|婷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