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唱，跳舞，陪酒……她其实是男扮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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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小左
“你可不可以不要出现，有你这样的爸爸让我好丢人！”
炒螺明的笑容僵在嘴边。
虽然他这个年纪，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受了形形色色的苦，习惯了奉承假笑，但是女儿一句话，还是让他维持不住虚假的坚强。
“我有付出的，我不丢人。”
他浓妆的脸上衰老和落寞已经不能被粉底遮住，一头黄发在这个老人身上看起来格外扎眼。
但就像他说的，他不丢人。
「01」
炒螺明，原名简伟明。
在广州街头的宵夜档里，他贩卖炒螺为生，又因他的特别人人叫他一声明哥。
1964年，简伟明出生在广州番禺钟村镇。
小时候家里穷，14岁时父亲去世后，简伟明就辍学走上了外出谋生的路。
打过很多工，但是时运不济，厂子倒闭，他下岗了。
当时有老婆孩子的他要养家，于是干起了卖炒螺的生意。
每天夜里，到了广东街头夜市摊最繁华的时候，简伟明就推上一辆车子，装着一大桶炒螺开始走街串巷。
“来一份炒螺啊？”简伟明陪着笑，向坐在烧烤摊前喝酒的客人热情推销。
但是被拒绝的时候多。
简伟明卖炒螺，实属无奈之举。因为他会的不多，炒螺又便宜，买得起，这才决定开始做。
所以味道没有多惊艳，也不稀有，更无特色，时常忙活一晚，多看人冷脸。
家里孩子要上学，家人要吃饭，全靠他这份收入。
于是简伟明想了个主意：唱歌。
每有人买一盒螺，他都会送一首改编的“咸水歌”，以此来吸引顾客。
这样他渐渐有了些名气，他明白要赚钱，就要拼命，要豁出去。
1984年他开始模仿自己最爱的偶像梅艳芳，翻唱《似水流年》、《似是故人来》等歌曲，他做夸张的打扮，男扮女装。
陪笑，陪酒，卖炒螺，卖歌。
炒螺明渐渐成了他夜晚的名字。
「02」
“你打扮成这样，真丢人。”
每天夜幕降临，装扮上浓妆的炒螺明就要外出营业。
每日陪客人喝酒，一身酒气回家，炒螺卖空，给妻子家用。
但是妻子嫌弃他奇装异服丢人。
没多久就闹着和他离婚，拿走了炒螺明的仅有的钱财，只留下抚养女儿的重担给他。
夜市街的人都知道，炒螺明跑了老婆，也发现他愈发不要命了。
“老板，买份炒螺？”
“你喝了这杯，我就买！”
这样的对话每晚要发生无数次，炒螺明要这样喝下不知道多少杯酒。
为了不在喝醉时呕吐，炒螺明在喝酒前和酒桌上绝不吃东西。
餐桌上是客人点好的一大桌美味，炒螺明和客人猜拳，输了，只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难受了，他就躲到无人的洗手台边，干呕几下。
调整好状态，又满面笑容回到了人群中：「小姐，买份炒螺吗？」
夜市摊熟人背后说他：这是拿命在换钱。
炒螺明知道自己在消耗生命吗？
当然，只是他不在乎。
因为要活下去，对于他这种普通人来说，只能拼命的。
「03」
网上流传炒螺明混迹在夜市的时间长短不一，据说大概已经有30年了。
每天面对那么多人，被拒绝，下不来台，被撵走的情况太多。
很多时候，问年纪可以做自己孩子的年轻人要不要买炒螺，被当做奇怪的人赶走也是常有的事情。
人人都觉得：“明哥什么也不怕。”
确实，他不怕别人的目光，才能女扮男装当街卖唱。
他也不怕人看到狼狈，才使劲全身力气一杯杯喝下酒，只为多卖一份炒螺。
但炒螺明也有怕的事情——
他怕自己活得不体面，怕女儿觉得自己不体面。
之前女儿小一点的时候，炒螺明每晚都是看四下无人才敢扮上女装出门。
他就是怕邻居看到，对女儿说些闲言碎语。
好不容易女儿长大，女儿却再也不能生活在他用心构建的象牙塔里。
女儿的同学对她说：你爸爸是个奇怪的人……
女儿回家对他说：你好丢人。
炒螺明几十年的“不要面子”，绷不住了。
他试着解释：“你看你同学的家长，有人扫大街，有人捡垃圾，你有嘲笑过他们吗？”
女儿回答：没有。
“那为什么要看不起我呢？”
炒螺明一直在问这个问题。对女儿问，对偶遇的陌生食客问，也对拍摄他的记者问：
「为什么看不起我？」
喝多两杯，他会跟客人聊起来，掏心掏肺地聊。
「我不是偷不是抢，我有付出的。」
「我一直记得梅艳芳说得话，做人不要靠别人，靠自己。」
虽然打扮怪异，虽然常常受人冷眼，但是靠自己的劳动吃饭，炒螺明一直坚信自己是个体面人。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还是会说出心底的话：
“我自己养大的女儿，长大了嫌弃我是个下流卖唱的。”
简伟明可以流泪，但没人要听炒螺明的伤心事。
于是他总是很快擦干眼泪，继续融入喧闹的夜市，去逗人发笑。
满面笑容，尽力表演的炒螺明让人想起那句话：
“我曾以为，我的人生是场悲剧。但现在我意识到，它原来是场喜剧。”
他哭着，别人却看笑了。
「04」
将近60岁，炒螺明的身体因为常年喝酒操劳，已经很不好了。
但他依旧从深夜工作到清晨，一年大概360天都是如此。
那天清晨，采访他的记者想要给他叫一辆车，送他回家。
他却说他做公交，不怕不安全，因为他早已经买好一份保险：
「我买了很好的保险，如果哪天醉酒骑车被撞死，或者喝多意外身亡，至少家人能得到一笔巨款。」
他只想给家人他能给的一切。
而他的一片苦心，也终于有了回应：和女儿的关系渐渐缓和。
不久前在女儿的婚礼上，他作为父亲出席。
喝了女儿女婿敬的茶，他感觉人生的任务完成了大半。
行走在席间喝酒的炒螺明，难得的开心。
那一天，喝酒不是工作，只为祝福。
“女儿出嫁了，你也享福吧。”
后来有人劝说炒螺明退休，炒螺明摇了摇头。
“我孙子才1岁，他还不能挣钱。我能挣钱，我要帮我孙子（挣钱）”
广州宵夜的传奇还在继续。
但炒螺明不想当什么传奇，他只想做自己能做的是，挣自己该挣的钱。
炒螺明只有一点希望——
“我尊重你，你也尊重我。”
简伟明想要“享福”，但是炒螺明不能停下。
“你都出名了为什么还要做炒螺？”
“不做我早就死了。”
不是什么理想和坚守，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了活着，为了赚钱，为了孩子们的未来想要再拼一把。
不是什么城市传奇，只是清晨深夜醉倒在路边的辛苦人。
人世间走一遭，当了一辈子孙子，就为了让孙子当上那人上人罢了。
炒螺明不问自己的结局，只是预支着未来。
只要结局是女儿，孙子有关的喜剧，他苦点也可以。
参考内容：
《街头大厨：潇洒走一回》
《生活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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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 觉 志
人生这出戏，
演员哭了，看客却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