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一种无奈的浪漫

同学会上每人一个怀旧型纪念磁钢杯

      从老家东阳开完同学会回金华,第一件事就是把同学们赠送的鲜花插到自制的花瓶里。数了一下,正好有62朵,代表了群里62位师生。看着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玫瑰、菊、满天星及其他不知名的鲜花,我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在已经更名为吴宁镇中的老东中以及东阳江畔的新东中。

      同学会的高潮是晚上的自我介绍与联欢,大家回忆了青春年少时的一些张狂一些荒唐一些少年愁一些青春情,又唱了一些甚至都记不清歌名的老歌,由此定下了本次同学会的基调——怀旧。我突然有一种感觉:高中毕业首年同学会是“炫校”——比谁考的大学好,五年后的同学会是“炫职”——比谁的工作岗位好,其后的同学会基本是炫富——比谁更有钱。然而,三十年后,大家都没有“炫”的热情了,基本只做两件事:祝福与怀旧。祝福的内容一律定位在身体健康上,几乎没有拼搏啊、事业兴旺啊、步步高升啊之类的话语了。祝福中我却听到了淡淡的无奈,轻轻的忧伤。因为,大家正逐步退出现实的舞台而准备进入历史的大典。即使有继续革命之志,也没有大干一场之力,即使有心有力,别人也不一定会给舞台。这种无奈几乎是致命的,但同学会的浪漫也正是在这种无奈中变得浓郁。因为,大家都有怀旧的资本与能力。除了各人拎一个当年装霉干菜的磁钢杯,参观母校也就成了不二的选择。

      第二天早上,从全国各地赶回的同学乘坐东阳本地同学的豪车——光看看车标你就可以感受到这批同学曾经有过的辉煌——前往三十年前他们生活了三年的老东中。十余辆豪华小车把老东中大门四周停得满满的,好在是周末,不会影响到学校的正常教学。

      同学们下车,并没有急着往校内走,而是在寻找三十年前的影子。变化太大了,要找到当年的陈迹并非易事。好在校门口那棵桂树(有人指正说是香樟)还在,似乎还在讲述着这批学子当年的芳华;校门口的池塘还在,池水依旧能倒影出同学们年经的模样。进入校门,大家略感失望,因为一幢教学大楼已经替换当年的砖木结构的三层楼房,他们已经找不到当年的教室,自然更发现不了自己曾经坐过的位子。他们有一种失根之感。

      走过大楼,图书馆依然还在,这使得年近五十的同学雀跃如少男少女。同学会的组织者之一的王洪强指着最高处说自己当年和某某曾经住在那里作看守,确保三年里图书馆未出任何事情;另一位同学(不好意思,很多同学的姓名回家就搞混了,为避免张冠李戴,不能确定的我都不指名道姓了)指着图书馆对面的科学馆告诉我,我曾在那里给岘峰文学社的同学上课,正好他老爸来找他,疑惑地问他,其他同学都在教学楼里学习,你怎么在这个地方读书?似乎怕自己的宝贝儿子受委屈或者没好好读书,当知道儿子是作文尖子因而能够进入文学社学习才心满意足地离校回家;有同学感慨以前学校里漂荡的博士菜(东阳人对霉干菜的昵称,东阳有千名博士汇一市 万名教授同故乡之称,而贫穷的东阳人就靠着霉干菜配饭考大学读博士,故有此一说)的香味现在已经闻不到了,马上有同学释义:这证明东阳正在飞速发展;还有同学叹息校内的眼睛塘少了一口就像人少了一眼,但另一位同学马上回忆起某同学在大冬天曾经喝了一口白酒后,跳入池塘为同学捞眼镜的壮举……

      现在的校园教学区与生活区隔开,我们无法走入,但同学们依然能够分辨出哪幢哪层哪个房间是自己曾经住过的,讲述着寝室里发生的有趣的事。

      因为图书馆三字是唯一没变的“古董”,因此同学们开心地在图书馆前拍照留念。我当了一回“偶像”,与当年的帅哥靓美一一贴身合影留念。这要在当年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而现在的我却十分大方地与他们微笑留影。

      镇中的副校长本来给我们腾出了一个会议室,邀我们去坐坐,喝个茶聊聊天。但同学们觉得一则这里任何一个教室或会议室都已经没有当年的味道,进不进无所谓;一则想抓紧去新东中看看,然后有的要赶火车有的要赶飞机,各回工作岗位,因此大家感谢了学校的安排后离开。

      出校门前,我问高二时候的班长苗启新,为什么干得好好的突然不干了。他有点尴尬地笑笑。其他同学则毫无讳饰地讲起了当年的故事:班级要搞活动,小苗带了一批人去买西瓜。回到校门口池塘边,三轮车翻了,西瓜全掉到了池塘里。他们没有向班主任汇报,悄悄把西瓜捞起来后运回教室,最后全进了班级师生的肚子里。因为当年这个池塘边上是三幢教工楼和一个工厂,很多污水全进了池塘,其肮脏程度可想而知。东窗事发后,小苗就被下岗了。回忆起此事,同学们都开心地笑了,因为当年大家都有过这样那样的糗事,只不过有的当时就暴露了,还有的则始终沉淀在自己的心中,成为一个今天可以公开的秘密。但所有的一切都成为同学会美好的笑谈。其中有位因事冲突无法临会的男生,就在微信上要求某女生公开他写给她的十几封求爱信。当然,我不知真假,我也不是他们当年的班主任。想当年抓早恋(其实高中了,也不能称早恋)可是我的一绝——尽管事实证明同学的智慧是我所想不到的,他们真要搞恋爱的话,我最多只能抓个一半。

      离开老东中,驱车来到新东中。这里南大门前就是美丽的东阳江,学校的环境与建筑都是一流的,但同学们似乎提不起多少兴致,即使是校史馆,他们也只是匆匆一瞥即走。不是他们不爱自己的母校,不尊重学校的历史,而是因为在这个校史馆里找不到他们的影子。从他们失望的眼神中,我想给东中领导提个建议,至少在校史馆里安排一个历届毕业照窗口,这样的校史馆更符合校史的特点。此行同学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到毕业生姓名长廊。毕业生姓名长廊可是国内绝无仅有的一景,东阳中学从第一届毕业生一直到百年校庆时的毕业生的姓名,全部用红木雕刻后安装在墙上。大家找到87(6)班后,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大名,然后一一指着自己的姓名拍照。无论如何,新东中终于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校园、照片、故事……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就像韦蕊雅带给同学们的本来为女儿制作的奶糖一样粘乎而甜蜜。当然,这样的亲切里有着岁月如梭、时光如水的感叹,但正是这样的无奈才使得同学情更真、意更切,这样的无奈才能生出不同寻常的浪漫。而我在归程前拥有了两大收获:一个是终于找到一直在默默关注我的的网友,她的昵称为一袭绿萝。她有个特点,只要我的具有怀旧意味她就给打赏,怀旧味越浓,就打得越多。我一直不好意思,发誓要在数千名网友中找到她的真实身份,但你也知道这是多么困难的事。然而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群里的一声“一袭绿萝是不是张慧红”的问话,让我终于确定,一袭绿萝就是文科班的这位大美女。她曾经在福建开创了一片新天地,如今又回到金华最著名的风景名胜双龙洞任要职,离浙师大很近,但来往并不方便。另一个是接到了作文尖子赵征平的电话,当年她拿下了华东六省一市作文比赛大奖,是我指导的第一位获得当时最高作文奖项的同学,也是东阳中学第一个获得此项比赛大奖的学生。她在电话中一直在跟我谈当年的写作趣事,然而她又很遗憾地表示歉意,由于工作的原因,放弃了文学创作,辜负了老师的期待。但她聊以自慰的是还在跟文字打交道,尽管这些冠冕堂皇的套路式文字于她而言一点成功感都找不到,但毕竟也算是一种写作。

      写到这里,我才发现,原来真正无奈的人是我。似水年华一去不复返。同学们的溢美之词反添我无限惆怅。他们说当年我是他们心目中的“男神”,可是我当年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呢?多想时光到流或者能够穿越回三十年前,悉心体验下“男神”的感觉。也许今日之语不过是善良的同学所给的同情或安慰,但即便如此,我想重新当一回他们的老师,也许我有机会能够成为他们心目中的真男神。

怀旧:一种无奈的浪漫_第1张图片
老图书馆上那三个不变的字因光线不足而黯淡


教师致辞与才艺表演后同学们所献的花

你可能感兴趣的:(怀旧:一种无奈的浪漫)